書房。

喬八的書房。

喬八書房的書桌上,擺著一張長寬皆一米的圖紙。

白紙黑線,勾勒出紫金花某段距離的二十八條路線。每條線路標記有詳細時間、彎道,包括駕車人的心情。

喬八凝眉掃視這張圖紙,良久,他左手拇指撥動一顆佛珠,緩緩抬頭。

書房內人不多。喬八、李斯,站立身側的四大金剛,還有在書桌前兩米距離站立的陳一亮!

他神『色』平靜,淡然,甚至有些解脫的味道。

喬八溫文爾雅地望向他,詢問道:“他所有可能走的路線都在這兒?”

“嗯。”陳一亮點頭。

“最後一條路線是你今晚記錄的?”喬八溫和問道。

“是的。”陳一亮還是點頭。

“這條路線——”喬八又是撥動一顆佛珠,說道。“如果你肯花時間,也可以找機會試探出來。是嗎?”

陳一亮沒做聲,麵『色』平淡。

“可你卻選擇自爆身份,以自爆身份來完成任務。是嗎?”喬八用力地撥動一顆佛珠!

陳一亮猶如一杆標槍站在書桌前,沉默不語。

“誰讓你自爆身份的!?”喬八豁然起身,『毛』發豎立,像一頭處於盛怒中的雄獅,懾人無比。

他左手『操』起桌上的茶杯,猶如一顆隕石砸向陳一亮臉龐。

嘩啦!

堅固打磨的茶杯盡數碎裂,將陳一亮那英俊的臉龐砸得鮮血橫流。殷紅的血水滑下臉龐,滲入眼角。

甫受重擊,陳一亮仍毅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誰允許你自爆身份!?”喬八猙獰地吼道。“你這個蠢貨!”

李斯抽了抽眼角,不敢做聲。

那四大金剛則是冷漠地站在兩側,亦是一聲不吭。

陳一亮抬目,心平氣和地看了喬八一眼。沉默不語。

“就因為那幾個死在任務中的紅『毛』鬼子,你就心懷怨恨,你就背叛我,你就——”喬八表情可怖地吼道。“負我?”

陳一亮『舔』了『舔』嘴角的血水,囁嚅著嘴唇。

“我告訴過你!這是幾個廢物,你為了幾個廢物不忠與我?”喬八氣勢淩厲地喝道。

“我也說過。”陳一亮咧開嘴,神『色』堅毅道。“這幫人,不好找。”

“不好找?什麽不好找!?”喬八吼道。“幾個廢物哪兒沒有?幾個蠢貨哪兒找不到!?你要,我隨時可以給你一打!”

陳一亮神『色』麻木地搖搖頭:“他們給我的,你給不了。”

“蠢豬!”喬八悍然拂袖,拉開抽屜取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漆黑的槍口瞄準陳一亮,怒吼道。“背叛我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八爺!”李斯猛地竄到喬八身邊,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言辭激烈道。“八爺——他是陳一亮啊!是您的義子啊!他隻是一時氣憤,隻是一時想不通,他並不是故意背叛您,他隻是一時糊塗啊!您就看在他順利完成任務的份上,饒過他吧!”

啪!

槍柄搗在李斯額頭上,竟是直接撞出一條深深的血口,可想而知喬八力道多大。

“滾開!”喬八一腳踢開李斯,怒目睜圓道。“我能負天下人,但沒人可以負我!”

“陳一亮!”喬八豁然轉身,握住手槍指向安靜站在對麵的陳一亮,暴怒道。“我給過你做人的機會!既然你沒珍惜!那就當一條瘸腿狗吧!”

砰!砰!

砰!砰!

砰!砰!

哢!哢!

六顆子彈盡數打入陳一亮那條筆直的左腿,鮮血從槍口汩汩冒出。喬八似乎未能將怒火盡數發泄出來,竟是有些失去理智地連放兩次空槍。

“唔——”

近距離『射』擊的子彈夾雜有強大的震力,陳一亮左腿被六顆子彈打成馬蜂窩,他隻是輕皺眉頭,卻被那巨大的震力擊得五髒翻滾,口鼻中冒出濃濃的鮮血。

陳一亮神『色』黯然地瞥一眼左腿,臉上竟隱隱浮現一抹失望,宛若為這幾槍沒打在心髒而遺憾。

“李斯!”喬八衝掙紮著爬起來的李斯吼道。“把他栓起來!隻要我活著,他就永世當看門狗!”

說罷,喬八陰寒著臉拂袖而去。

那四大金剛幾乎同一時間抽身出門,對陳一亮這個曾一起訓練,一起成長的瘸腿狗沒有半點同情。

李斯手忙腳『亂』地抬起陳一亮,神『色』焦急地往後堂衝去,並大聲吼道:“老西,快拿『藥』箱!”

躺在**因失血過多而**抽搐的陳一亮神『色』如常,那雙深邃的眸子更是隱含一絲失望。任由那條鮮血橫流的左腿被手術刀切開,取子彈、處理傷口,他一點兒也不關心,也沒多看一眼。

他隻是在想,為什麽不殺了自己?

隻需一槍,對著靠近心髒的部位打上一槍。自己便能解脫——

終究還是死不了…

失血過多導致陳一亮那張英俊的臉龐蒼白如紙。左腿上的六顆子彈取出來,私人醫生老西卻輕輕搖頭:“命撿回來了,但這條腿廢了。恢複得最好也隻是往腿裏打鐵定,裝鐵架,那樣或許這條腿還有點支撐力。”

李斯雙眼通紅地衝陳一亮說道:“陳少啊陳少,你跟著八爺這麽多年,難道還不了解他嗎?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這個跟著喬八時間最長,最懂得隱忍與生存之道的中年男子撫『摸』著陳一亮那注定殘廢的左腿,眼角飽含淚光。

“死了,就不累了。”陳一亮神『色』呆滯地望向天花板,輕聲述說。“隻可惜沒死成。”

“糊塗!”李斯抹掉眼角的淚光,心疼道。“你才十八歲,你還有大好前途,怎麽能輕生?”

“李叔,我累了。”陳一亮如一具屍體般躺在**,緩緩闔上那雙早已失去生機的眸子。

“唉——”

李斯走了,帶著心痛走了。

看著一個嬰兒長大成人,隻要不是畜生,又怎會沒有感情?喬八不當他兒子,他李斯當!

八爺啊八爺——你怎能心狠如斯?

安靜的房內隻剩陳一亮一人。他闔著眼眸,感受著腿部傳來的劇痛,內心除去一絲遺憾,更多的是平和。

與其當一條披著人皮的狗,倒不如索『性』正大光明當一條瘸腿狗。這樣反而不會愧對兄弟,不會心累——如果他有心的話。

曾經,他為喬八而活。

現在,他因不能死而活。

將來——他有將來嗎?

————

“藏獒,又名藏狗。產於青藏高原。是一種高大、凶猛、垂耳的家犬,護領地、護食物、善攻擊,對陌生人有強烈敵意,但對主人極為親熱,對女人而言,它比男人更靠得住——”

韓小藝親昵地『摸』著多多『毛』茸茸的腦袋,驕傲道:“多多以前幫我打過很多次架,對我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許多人做不到的,它可以。”

林澤窩在沙發上默默抽著煙,嘴角泛起一抹苦澀道:“有些人可以把狗當人,還有些人卻喜歡把人當狗。”

“喂,你莫名其妙說些什麽呢?”韓小藝跳到沙發上來,很哥們兒義氣地勾著林澤的脖子道。“放心,本小姐不會把你當狗看。”

“——”林澤『揉』了『揉』鼻子,意味深長地問道。“大小姐,你說這個世界上有人把自己當狗看嗎?”

“有。”韓小藝點頭。“為了生存,很多人會這麽幹。”

“那你說一個人本可以站著活,有尊嚴的活。可他為什麽偏偏願意跪著活,像一條哈巴狗一樣活?”林澤歎息道。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聽起來好像很牛『逼』的樣子。”韓小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本小姐會讓你站著活,並活得很有尊嚴。”

“大小姐,如果你是在故意用那小饅頭引誘我,我想說算了吧,我根本沒感到半點柔軟——不如換屁股試試?”林澤試探道。

“——”韓小藝麵『露』緋紅,嬌嗔叱罵道。“你個無恥之徒,本小姐要殺了你!”

“殺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林澤從沙發上跳起來。

“嗯?”韓小藝歪著頭,叉著腰,凶神惡煞地怒視林澤。

“為什麽收費頻道全沒了?我倒騰了一晚上也沒搜到一個。是不是你幹的?”林澤生氣地質問道。

“是又如何?”韓小藝似笑非笑地挑釁道。

“老子要跟你同歸於盡!”

“救命啊——某個殺千刀的本『性』暴『露』,想強*『奸』本小姐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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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