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請安(1)

大搖大擺地出了東宮,林憶藍見四下無人,馬上抱著混球鑽入草叢。

“大俠,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你不是也玩了很久嗎?”蕭清影白了林憶藍一眼,自顧自地檢查自己的東西,眼睛都快發直了……隻是,這銀票怎麽感覺不一樣?

“大俠,你的武器到底是劍還是笛子啊?”上一個問題已經得到回答了——也“玩”了很久,林憶藍的注意力又被蕭清影手上的東西吸引。一簫一劍走江湖她是聽過,可是笛子……打起來會不會有點短?

“你問的太多了。”將包袱收好背到身後,笛子往腰間一掛,蕭清影冷冷地回答了一句,一手握劍,一手抓過林憶藍,躍上屋頂。

對於這突來的離心運動,領教過一次的林憶藍已經稍微有點準備了,也懶得跟她多嘴,反正說了相當於沒說,隻好閉著眼睛死命抱著蕭清影。

隻是沒過幾次起落,蕭清影便停了下來,拉著她躲進草叢。

“怎麽了?”林憶藍奇怪地睜開眼,似乎進了禦花園,百花鬥豔,秋水漣漣,與宛芷院的花園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她們躲的草叢附近是一座涼亭,此時幾列大內侍衛迅速將周圍圍了起來。

林憶藍一驚,這樣子看上去,這些人沒有發現她們,唯一的可能就是……

不出意料,很快就有幾名宮女進亭擺好了糕點水果,在椅子上墊上了軟榻。緊接著,女子的嬌笑聲伴著中年男子不時大笑由遠及近,兩人相擁著走進亭中坐下。

那中年男子的外貌沒什麽可說的,長年的驕奢生活令他的肌肉開始鬆弛,微微發福的身子裹在明黃的龍袍下。他的身份已經可以不用猜了。他身邊的女子相較之下就要年輕許多了,若除去眼梢太過濃重的狐媚之氣,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溫宛如玉弱質纖纖的美人兒。

林蕭對視了一眼,暗歎了聲倒黴,繼續躲在一邊被迫偷窺。

“皇上,今日臣妾好開心啊!”美人兒巧笑倩兮地遞了塊軟糕湊到男子嘴邊,滿眼都是魅『惑』,當然,如果蕭、林沒看錯的話,還有一絲得意。

“愛妃是高興了,可那兩兄弟可就難說了,你這不是讓朕為難嗎?”話雖這麽說,但皇帝卻是『色』『迷』『迷』地『摸』了把那纖細的玉手,然後才吃下她喂來的糕點。

“臣妾知道卓情和逸風對臣妾有諸多不滿,可是再怎麽說,臣妾也是他們的長輩,可他們見到臣妾從來不請安,還冷眼相看惡言頂撞,這叫臣妾顏麵何存啊!皇上,您可要為臣妾做主!”

開始明白怎麽一回事的林憶藍暗中撇了撇嘴,剛剛還不覺得這女子怎麽樣,但聽到這裏,她就從心底鄙視這個女子,這種事都要搬到皇帝麵前來說,這皇帝也有空管這雞『毛』蒜皮的事?

“好好好!愛妃別生氣,朕不是派人叫他們過來了嗎?”皇帝見美人生氣,連忙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柔聲哄著,“不過愛妃也別太任『性』了,讓他們行行禮就好,別讓他們跪了,畢竟是你對不住他們在先。”話先講清楚,免得到時候場麵弄僵,那兩兄弟倔起來,連他都沒辦法。

“皇上,臣妾難道在您心裏就是個不講理的人嗎?!”女子得到承諾,連眉眼都笑開了,哪還顧得了皇帝又講了什麽,連連點頭答應,一想到那惹人厭的兩兄弟在自己麵前低眉順眼的樣子她就樂了,這可是她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讓皇帝答應的啊!

“瞧你高興的。”

“那是自然,卓情和逸風是皇上最出『色』的皇子,皇上喜愛,能見到他們,臣妾自然也是歡喜。”

兩人在亭中說笑,完全不知道草叢間有人快聽得噴血了。

“你幹什麽?”蕭清影眼疾手快地按住林憶藍打算拿『藥』包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她要好好教訓下……

“皇上,太子殿下和靖王已經到了。”正當林憶藍準備動手時,一道尖銳的介於兩『性』之間的聲音硬生生地讓她的動作僵在半空。

“皇上,您可是答應過臣妾的,不許反悔!”女子聞言,喜上眉梢,依偎進皇帝的懷中輕聲道。

隨後進來的人有三個:皇甫卓情、皇甫逸風,還有一個她們不認識的六十多歲的老人。

被人帶進亭中的兩兄弟正眼都沒瞧過那女子,隻是簡單地向皇帝行了個禮。

身邊的老人暗中歎了口氣,忙向男子行完大禮後又代兩人向那女子請安:“臣白正鋌見過景妃娘娘!”

“白大人,您怎麽來了?皇上好像隻召見了太子跟靖王,這要是商議國家機密,您可怎麽辦啊?”景妃輕笑著看向白正鋌,眼中卻盡是不屑與厭惡,這個老頭,總是壞她的好事,護著那兩兄弟!總有一天她會讓他跪著來求自己!

“這……微臣疏忽了。皇上召見殿下與靖王時,臣正好在場,也就跟來了,還望皇上恕罪。”白正鋌心下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景妃這麽急著趕自己,一定又是為那件事……

“白愛卿不必自責,朕也隻是找皇兒敘敘舊,愛卿身為皇兒的老師,聽聽也無妨。”皇帝忙出聲打圓場,皇甫卓情與皇甫逸風往眼前一站,他的心情也不像之前那般輕鬆。

“皇上,臣妾隻是就事論事,也沒什麽別的意思,臣妾都懂的規矩,白大人也應該懂吧?”景妃一臉委屈地向皇帝撒嬌。

“愛妃別氣,朕錯怪你了!”盡管事實上他並沒有責怪過她,但……先哄了再說!

皇甫逸風的臉『色』堪比寒冰,冷漠的看向那“生氣”時還會笑的景妃,揚起一抹鄙夷的笑容:“你都懂的規矩?如果真是商議國家機密,你怎麽也在?”

“你!”景妃被這話氣得臉『色』都青了,想瞪他卻同時遭到四道冰柱的攻擊,本來就不敢看皇甫逸風銳利的眼睛,後來連皇甫卓情也麵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馬上轉身尋求支援,“皇上!您看看!他連敬語都不用,還把臣妾當外人看,您是不是存心想氣臣妾啊!”

皇甫卓情聞言冷哼了一聲,她倒抬舉她自己了,外人?他們是把她當敵人看!也隻有這個昏君才會把她當自己人看!

“皇上,您不是說過,”被那兩兄弟的冷氣傷到,景妃往皇帝的懷裏靠了靠,不敢看那兩人的表情,“讓他們給臣妾請安的嗎?臣妾是長輩,不跟他們計較了,他們請個安,臣妾也不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的。”

“愛妃真是明事理!”不明事理的皇帝滿意地誇讚道,見景妃都已經“讓步”了,忙抬頭對從進來到現在一直把自己往冰山方麵打造的兩兄弟說道:“卓情、逸風,你們倆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靖王,居然從沒向景妃行過禮,兩個優秀的皇子不懂禮數,這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嗎?好歹她也是你們的長輩,今日你們就像愛妃行個禮,恩怨放一邊,不是挺好的嗎?”

“父皇,您還當兒臣是您的皇兒嗎?”皇甫卓情早就猜到今天皇帝召他們來這裏目的了,是以當皇帝這麽說時,也沒多大震驚,不冷不熱地反問道。

“這……”

“皇上!”景妃見他猶豫,心下一慌,忙催促道。

“皇兒啊,朕知道那次的事對你們來說不容易忘記,但那時愛妃也是一時糊塗,後來不是也齋戒思過了嗎?既然她有意悔改,皇兒也該給她一個機會。”

齋戒思過?有意悔改?

皇甫卓情與皇甫逸風對視了一眼,他們還以為這老頭在國家大事上是個白眼狼,原來在他最擅長的方麵也蠢到底了。

“父皇如果隻是為這事召兒臣,那麽兒臣先行告退了。”皇甫逸風行了個禮,轉身準備離開。

“兒臣也告退。”皇甫卓情也不願多留,亭中的兩個人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這……皇上,景妃娘娘,殿下和王爺也隻是一時氣昏了頭……”跟著來的白正鋌連忙下跪替那兩兄弟求情,先不說景妃,看皇上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大概要鬧僵了。這兩兄弟,什麽都好,但隻要一扯上他們母妃的事,就是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了!

“站住!你們還有沒有把我當你們的父皇看!”皇帝氣急,一改對景妃百依百順的神態厲聲喝道。這兩個人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他好言好語相勸,他們居然完全無視自己,再怎麽說他也是皇帝,豈能容忍這樣的無視!

白正鋌無力地垂下了腦袋,跟他們說過多少次,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惹怒皇上,忍一時就好,天下為重,他們就是不聽,現在可怎麽收拾啊!

已經走出亭外的兩兄弟因這話而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對視了一眼。

當父皇看?很明顯,沒有!所以這話應該翻譯成“這太子你們還要不要了?!”答案還是很明顯,要!

將怒氣忍回去,兩人轉身,隻是都沒有把目光放在亭中人的身上,皇甫卓情透過兩人看向遠方,皇甫逸風索『性』直接把頭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麽一轉,他倒是發現了草叢裏的兩人。黑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又深不見底。

迎上皇甫逸風的目光,林、蕭的震驚是無法形容的。

那樣的目光,冷傲,深沉,不屑,卻又無可奈何。

權利這東西……

那一刻,她們兩個突然知道了,皇位,到底是什麽。

林憶藍輕輕眨了眨眼睛,這樣的情況下,皇甫逸風竟沒有把她們抓起來以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她有種感覺,她似乎接觸到了他深埋在心裏不肯現於人前的東西……

揚起往常燦爛的笑容,林憶藍悄悄對他抱了抱拳,以謝他的“不說”之恩,向景妃的方向拋了個鄙視的眼神,又向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就被蕭清影拽進了草叢。

有點驚奇地看著那一氣嗬成的古怪動作,俊逸的冰臉不再像先前緊繃,黑眸劃過一絲笑意,被她這麽一鬧,先前的不快減輕了不少。

至於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回去在算賬。

回頭將目光放在那個翹著腦袋一臉得意地看著他們的女子,但他的眼中卻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快點過來向愛妃行禮,沒做好今天誰也不能走!”皇帝餘怒未消,語氣依舊不強硬。

“你們就照做吧!”白正鋌在他們耳旁心急地輕聲勸道。

“那兒臣不走……”

“父皇,”皇甫卓情剛想回絕,便被皇甫逸風攔住。冷笑著看了眼狐假虎威的景妃,眼眸中寒氣俱現,“兒臣想過了,她算長輩,的確應該向她請安。”

“風!”皇甫卓情聞言不解地喊道。

“還是你懂事!”皇帝甚是滿意地點點頭,這弟弟要比哥哥好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