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入清水軒

兩個護衛依舊紋風不動地當門神,對於她的話直接選擇忽視。

“你看,就我住的最遠,卻依舊風雨無阻地趕來,這裏最有誠意的就是我啦!你們怎麽能夠讓一個如此誠心誠意跑來看望你家主人的客人敗興而歸呢?”林憶藍再接再厲。

給她裝木頭?很好,有種你們裝的像一點!木頭是不會動的!

林憶藍觀察了那兩人一會兒,見兩人似乎已經把她無視掉了,提著裙子躡手躡腳地準備溜進去,遺憾的是,這兩個木頭人雖然不會說話,但動作卻是十分利落的。

再次被拎出去的林憶藍急了:“你們這是歧視!雖然我以前傷害過你們的主子,但那並不代表我還會把她怎麽樣!你們要防著的哪裏是我呀!放了一堆狼進去,卻攔著一個善良友愛的小白兔!真是氣……”

“真吵啊!怎麽回事?”正在林憶藍打算往那不知變通的侍衛腿上踹上一腳時,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

“小容姐。”那兩個木頭人看清來人,終於發出了林憶藍到來後的第一道聲音。

“大老遠的就聽到隻有你一個人在叫。”小容看了眼已經被氣得不輕的林憶藍,樂得差點轉圈了,趕緊抓住機會多奚落幾下。隻是她料錯了一點,在被惹怒的情況下,某些人是越發不好對付的。

“廢話,你們清水軒就一森林,不是我這大活人在叫難道還是你們這些喬木嗎?”

“你……我不跟你計較!進來吧,我帶你去小姐那兒。”強壓下跟她鬥嘴的衝動,小容眼珠一轉,想到現在自家小姐屋內的情況,頓時笑容滿麵,一反常態地讓林憶藍進入。

雖然心裏疑『惑』,但人家都讓進了,自己還磨蹭的話就太做作了。林憶藍忙兩步化作一步奔進清水軒。

自己居然進來了?!沒有任何阻礙!這是一大飛躍啊!看來今天運氣不錯!

“我說,你沒事來這裏幹嘛?”一邊領著林憶藍往裏麵走去,小容仍不忘挑釁。

“就是因為沒事啊,有事我才沒空來。這裏真大!”心不在焉地回答著小容,林憶藍的目光完全被這完全不同於自己的玉竹居的漂亮院子吸引了。

清溪緩流,穿梭於假山石橋之間。長廊曲折,殿屋精致。舉目望去,滿眼的**,清風中送來縷縷幽香,賞心又悅目。

“李幽若很喜歡**嗎?”林憶藍忍不住發問,這麽大片院子全種**,也不怕單調死。她自己的院落就強多了,好歹也有上百種植物,每種一兩株,五香混雜,各『色』齊全,想看什麽樣的有什麽樣的,就算每天厭煩一種,也能保持一百天新鮮的感覺!

“小姐可不是因為喜歡才種的哦!”似乎找到了什麽刺激林憶藍的好方法,小容的眼睛頓時亮了數倍,“是因為王爺最近又開始咳嗽了,小姐聽說**對王爺的咳嗽有好處,所以就種了**。”言外之意就是王爺經常來這裏啦!以顧因現在的智商應該是能聽出來的。

林憶藍當然能聽出來,但小容忘了林憶藍對有些事情喜歡選擇『性』忽略,正如現在,進入林憶藍耳朵裏的隻有“王爺最近又開始咳嗽了”這半句話。

“他又咳嗽是什麽意思?”這不是赤果果地在汙蔑她的醫術嗎?!一定不是她的問題!八成是他不注意休息!都跟那冰山講了多少遍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許熬夜要早睡晚起!真沒見過這麽不乖的病人!居然無視主治醫師的醫囑!

林憶藍沒有注意到自己有點激動過頭了,忍不住腳癢,趁小容不注意偷偷踹了路邊的一簇**一腳,光種**有什麽樣啊!又不是**一種病就好了!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天真的人啊!

一路上,林憶藍一直都在嘟囔著什麽,但小容就是拉長了耳朵也沒聽清她到底在講些什麽,這女人又在耍什麽花招?!

“到了。”終於走到了主屋落霞樓前,小容得意地看著林憶藍一臉羨慕地看著這清雅卻不失磅礴之氣的住所,講話的語氣自然驕傲了不少。

由小容引著進了落霞樓,因為裏麵的人,小容不方便進去,隻將林憶藍帶進屋中,就回身出去帶上了門。

獨自進入李幽若的居所,裏麵的裝扮倒出乎林憶藍的意料。

與外麵的奢華之氣不同的,白玉石的地磚襯得整個房間清亮高雅。屋中的擺設並不多,一塊巨大的屏風擋住了內室的光景,整個房間就數它最為顯眼。正對著屏風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內行的人一看這畫定會交口稱讚,不過林憶藍對那些山水景物並沒有特別大的愛好,也就不會特地去在意了。

房間裏彌漫著淡淡的檀香,怡人寧心。

走近屏風,林憶藍才看清那上好的綢緞上麵居然十分雷人地繡著一根巨大無比的蠟燭。若忽略上麵的內容,倒還是一副繡工精致的手工製品,畢竟能把一根蠟燭繡得如此『逼』真,那燭火好似真的要燒了出來,卻讓人莫名地感到一絲掙紮的淒涼,這也不是一般人能繡得出來的。

在蠟燭的旁邊,題了一首詩,字跡娟秀,繡工精致:

夜籠寒水冷星藏

盼尋茗香落月華

良人淚落白王握

郎若成煙妾相隨

願化殘淚繞天涯

林憶藍不覺在停了腳步,盯著上麵的幾行字若有所思。

去掉第五句,應該算是一首藏頭詩吧?夜、盼、良、郎……連起來有點奇怪……問題出在第三句上。

良人淚落白王握……

白王?那不是“皇”字嗎?那就是皇甫逸風嘍?

夜盼?果然心術不正!她大晚上好端端的不去睡覺,盼著皇甫逸風幹嘛?

可是為什麽要說“良人淚落白王握”呢?她為皇甫逸風掉什麽眼淚啊?明明就被人捧在手心裏疼著嘛!難道李幽若不是進府當了秀女之後才得皇甫逸風喜歡的?還有,什麽化淚相隨,為什麽要這麽悲觀,給自己設一個不好的結局呢?

李幽若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怎麽這麽糾結啊?消極可是有害身體健康的!

林憶藍被這首詩弄得頭昏,索『性』不去理它,也幸好林憶藍一向都是不懂的問題直接拋棄的人,否則她就要被這首詩給活活繞死了,因為這首詩裏含著的故事遠遠不止這些,她從一開始就猜錯了方向。

林憶藍剛將視線從屏風上收回,就聽見內室一陣笑聲。

這笑聲林憶藍還真消受不起!光聽這聲音,就知道裏麵的人數一定不少。當然,人數不是問題,問題是這笑聲不是朋友之間聊到開心處時的盡興而笑,倒有點像是宮廷後院裏眾嬪妃在皇帝麵前的假意友好的笑聲,再換個比方,中姑娘陪客時的笑聲……

被這笑聲一嚇,林憶藍抬起的腳頓時停在了半空中,不知該不該踩下去。她突然有點不想進去了……可是,好不容易,李幽若離自己就隻有一屏之隔,要她現在打道回府,她怎麽甘心啊!

算了,她拚了!失態就失態吧,就算在那裏吐了她也要見上李幽若一麵!

鼓起勇氣終於邁出了那艱難的一步。

剛一跨進內室,笑聲戛然而止,數道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林憶藍。

掃視了眾人一眼,林憶藍終於明白為什麽小容如此一反常態地讓自己進來了。原來是冰山坐鎮啊。

屋中,五六個精心打扮過的女子圍坐在床前,雖然各有特點,但姿『色』均屬上乘。正中間,一名俊雅絕塵的男子坐在床邊,氣場十足,即使靜坐在那兒,卻依舊可以散發著一股令人尊崇的傲氣與冷然。在林憶藍這個角度,那個關鍵的女子卻好死不死被輕紗遮了個正著,看不清正臉。

“各位姐妹們好!”揚起燦爛的笑容,無視那些令她渾身難受的目光,林憶藍落落大方地走到床前,向坐在床邊的皇甫逸風請安道,“顧因見過王爺!”

皇甫逸風看著眼前一副“我是好人”乖巧模樣的林憶藍雖然是在跟自己行禮,但眼睛一直不老實地往自己身後瞄去,用腳底板想都知道這丫頭在打什麽主意,俊逸的臉上莫名地浮上一抹笑意。

但她的這一舉動,卻讓他心中又起一疑,為什麽她會表現的像是沒有見過若兒?

聯想著顧因落水之後的反常舉動,皇甫逸風突然想到了一個很荒唐的解釋——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這麽想著,皇甫逸風不由得多打量了林憶藍幾眼。

而與此同時,林憶藍也看見了靠坐在**的李幽若。

雖說林憶藍是個女的,但見到如此我見猶憐的女子,也是舍不得移開眼的。

明眸皓齒,黛眉如畫,膚如凝雪,唇若櫻桃,如雲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身後。水眸顧盼生輝,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六分羞澀四分柔和,整個人靜若秋水……咦,等等!笑起來?!她在對自己笑?!

林憶藍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睛,盯著**的美人看了良久,才確定她的確是在對自己笑沒錯,雖然這笑容帶了點怯生生的膽怯,不過在顧因把她帶去差點有命遊湖無命回岸的情況下,李幽若還能對自己『露』出這樣不計前嫌的笑容,若不是城府深的登峰造極,那就是心地純潔得天真至極。

“顧因姐姐,你也別站著了,坐吧。”溫婉動聽的聲音從**傳來,柔和有禮。

“幽若妹妹,你真是好心腸!對顧因姐姐還是這麽好!”正當林憶藍想要開口道謝時,硬生生地被身後一道盡管做了努力卻依舊掩不住諷刺的聲音給打斷了。因為皇甫逸風在場,話不能說的太『露』骨,但是即便是“誇讚”李幽若,腦袋正常的人也都還是能夠聽出其中對林憶藍的諷刺的。

轉頭一看,居然是剛剛在門口被自己“調戲”的那個女子。

不過,這次還是沒有給林憶藍開口的機會,對麵的一個黃衣女子趕忙搶白道:“雲姐姐說的是啊,你們看,王爺都吩咐過不讓某些人進來,可是幽若妹妹還是讓顧因姐姐進了這清水軒,妹妹永遠都對人這麽好。”

林憶藍有點無力地看著那女子掩嘴輕笑,也不理她,自顧自搬了張椅子挨著床邊坐下,以便更好地觀察皇甫逸風和李幽若之間的互動。今天絕不能空手而歸!

很顯然,林憶藍這舉動惹惱了在場的其他秀女。以前她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最喜歡拿顧因開涮,好博王爺關注。而顧因這女人,每次的表現都讓她們十分滿意,不是暴跳如雷便是直接動手打人,這正合了她們的意,在顧因惹惱王爺之後,自己再適時安慰。這種手法她們是百試不爽,這也是為什麽在有顧因在的場合,她永遠是被人嘲諷的。

“妹妹現在又身體不適,指不定是上次落水落下的病根呢。”另一個綠衣女子也『插』嘴道。她見顧因居然這麽厚臉皮地搬了張椅子坐得離王爺那麽近,早就心生不快了。

但林憶藍初來乍到,哪懂那些“規矩”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生氣,隻聽進了這麽一句話,頓時兩眼放光地對著**的美人道:“妹妹你生病啦?能告訴姐姐你哪裏不舒服麽?”

李幽若看著她那太過明顯的激動,不安地往皇甫逸風身後躲了躲,輕聲道:“沒什麽大礙,隻是會頭昏,渾身乏力,休息一下便沒事了,讓姐姐掛心了。”

“頭昏?乏力?這怎麽能說沒事呢?這些症狀預示的病宜輕宜重,怎麽能不好好對待呢?王爺您說是吧?”林憶藍眼巴巴地看著皇甫逸風,那架勢,活像皇甫逸風一點頭,她就要飛奔上前了。

“姐姐這是哪裏的話?什麽宜輕宜重?這不是在咒幽若妹妹嗎?姐姐這安的是什麽心哪!”那個被人稱之為雲姐姐的女子不以為然道。不過直接被林憶藍忽略掉,反正她聽話一向隻聽她想要聽的部分。

皇甫逸風將一切看在眼中,黑眸暗波流轉,愈發深沉。女人之間的鬥爭,他也不想多管,隻要不傷及到幽若就行。

看著林憶藍一臉期待的模樣,皇甫逸風突然揚起一抹輕笑,緩聲道:“小因說的也沒錯,過來吧,想把脈就把吧。”

這下,屋中頓時一片沉寂。剛剛,王爺在笑?對著顧因笑?叫顧因“小因”?王爺讓顧因接近幽若?!以前,即便是在李幽若麵前,她們也幾乎沒有見過王爺笑啊!

沒有注意到周圍徒然變得毒辣的目光,也沒有細想為什麽皇甫逸風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林憶藍一見皇甫逸風首肯,立馬撲到床邊,拉過倍受驚嚇的人兒的纖纖玉手,認真地替她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