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趕緊解釋:“他喝多了。”伊達走近兩步,一股酒氣熏來,他皺了皺眉,又問:“怎麽會有個女的?”唐真和她的機槍筆挺地在隊尾站著。歐陽小聲說:“她是機槍手。”伊達又看見思楓:“怎麽又有一個女人?”這時高昕拚命把自己隱在別人的身後,可是伊達已經無師自通地想明白了:“機槍組自然是兩人,是不是?”

這時四道風出列,雙槍入手在手上耍個槍花,瞄都不瞄就是一槍,對街屋頂上一塊瓦當被打飛。伊達驚得退了一步,抬手:“趕快上車吧,別讓長穀川君等急了。”

一輛車上坐了二十二個人,顯得擁擠。伊達對門邊的兩個機槍手說了些什麽,那兩個人立刻拿著武器上了車。

歐陽苦笑,低聲說:“他怕一挺機槍不夠,又派一挺支援我們。”

車終於發動,古爍和四道風站在車口,看著黑漆漆的沽寧,古爍神情變幻不定:“老四,我不能跟你們走。”四道風罵道:“你發什麽瘋?”古爍低聲說:“李六野要死了,我跟你們走,李六野沒死,他會跟我老婆孩子過不去。”四道風默然了,半晌道:“我一定回來,回來一定找你。”

古爍看了他一眼,跳下車去,四道風不語,背過身子坐了下來。

卡車終於停在出城的最後一道關卡麵前,四道風忽然一拍腦門,跳了起來:“我忘了把她擱回去了!”他說的是高昕。卡車已經駛出了沽寧,現在要回去也不可能了。

113、狹路相逢

沽寧已是一個輪廓,四道風坐在車口邊發愣:“我是不是見不著老三了?”

歐陽安慰他:“沒那事。”一隊卡車與他們擦肩而過,歐陽一眼掃見那車廂裏晃蕩著中國人的屍體,但他沒看見那車廂裏被看押的是廖金頭。

李六野被抬進沙門會的大門,沙觀止急忙跑了出來,大堂裏簇擁一片的幫徒讓出一條道來。

沙觀止看見愛徒李六野躺在門板上,使勁地喘著粗氣,脖子被繃帶纏得粗了一倍,身上和臉上被包得像個木乃伊。

幫徒趕緊匯報:“六爺右邊的招子壞了,嗓子被割斷了,背脊、肩膀、肚子挨了三槍,小傷沒數。”沙觀止暴喝:“誰幹的?”李六野一隻沒裹上的手在空中抓撓,可嘴裏隻能發出粗重的喘氣聲。幫徒又道:“六爺嗓子壞了,說不出話。”

有人出主意:拿紙筆給六爺寫出來!

沙觀止瞪了一眼:“他不識字!”李六野急火攻心,一隻獨眼瞪得如銅鈴。沙觀止急忙撲過去:“六野,你可別死!你就是我的兒子!”李六野瞪著眼睛,忽然指向供桌上的一個簽筒。幫徒忙拿過來,李六野抓出四根簽,拿給沙觀止看。幫徒一看說:“是下下簽!”李六野把簽子照他臉上狠紮了過去,那人捂著臉逃開。

沙觀止明白了:“四……四道風?”李六野點點頭,他又指著大門。幫徒猜了半天明白了,說:“六爺要出門!”

這時古爍拖著老婆孩子從屋裏出來,他老婆看看自己的家,不願就這麽離去,古爍急道:“我殺李六野來著,死沒死我不知道,要沒死,那瘋子就會著落在你們身上。”他老婆嚇得頓時不鬧了,古爍一手抱孩子,一手摟老婆,趕緊往外逃。沽寧街道裏,一片鬧騰。沙觀止殺氣騰騰在前邊走著,身後的幫徒抬著李六野,跟在後麵。李六野指著一麵日軍的旗。

幫徒又道:“六爺是被鬼子害的。”

沙觀止一愣:“六野,是不是這樣?”

李六野仍然固執地指著,沙觀止又問:“你要去鬼子司令部?”

李六野籲出口氣,於是一幫人又向日軍司令部走去。

古爍帶著老婆孩子剛出巷子,便讓一幫沙門會幫徒圍上了。古爍仔細打量那些幫徒的神情,想看出一絲端倪。

幫徒笑嘻嘻道:“爍哥大半夜帶著嫂子上哪呀?”古爍支吾:“她娘家人病了,送她回娘家。”

幫徒又道:“出不去城,今晚鬧得太凶,拿證都不好使了。”

古爍一怔,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那我回去。”他一轉身,結果對麵又來了一幫沙門會幫徒,領頭的赫然是沙觀止,古爍隻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沙觀止麵沉如水:“古爍,你不是和六野一塊嗎?”古爍小心地說:“我家裏有事,六爺和廖金頭一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