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每多說一個字,沈喬的心就多痛一分。

在醫生交代了大概情況後,她渾身疲軟,腦子嗡嗡的亂成了一團,在這些混亂中,隻有幾句關於陸澤安的病情報告最為明顯清晰。

她心累的閉上眼,將臉埋在掌心裏,佝僂著腰,精氣神仿佛在刹那間被抽走了。

她還是無法接受如今的情況。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活蹦亂跳的和她商量下次過節的約會內容,她當時是怎麽說的?好像是不一定有空,到時候再看看吧。

即便被她無意識的潑了冷水,他的熱情也未曾削減分毫,自己張羅起了詳細內容,還說過兩天就給她過目。

他倆今天都很忙,參加晚宴前的一小時還在公司裏加班,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宴會上又吃不到什麽,所以他們還預定了餐廳的位置,準備結束後去。

為了好好犒勞下自己,那個大廚還是他特意從國外請回來的,他一直和她念叨大廚的手藝有多麽多麽好,今晚一定要讓她驚豔驚豔。

那名大廚很有名,她略有耳聞,當時自己也特別期待,還想著如果遇到自己喜歡吃的菜,看能不能和大叔討到菜譜,讓陸澤安有空的時候試試。

沈喬肩膀微顫,酸澀的淚水溢出了眼眶。

她不願再去想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腦子此時卻不受控製的回憶起和陸澤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就連那些細枝末節都變得清晰可見了。

她突然有些擔心,這會不會是一種提醒。

隻要有接觸,就能創造回憶,但為什麽現在他會回憶那些回憶?難道她和陸澤安的接觸就要到此為止了嗎?

這個荒誕的念頭一出,沈喬打了個寒顫。

陸澤安不會和她離婚,她也不想和他離婚,隻要他們不離婚就不會不接觸,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喬喬,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得知陸澤安出了意外,謝安安和唐北辰連夜跨越兩個城市趕了回來,等到的時候,就看見沈喬孤零零的獨自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著單薄又脆弱。看到這一幕的謝安安眼眶一熱,迅速上前抱住了她。

沈喬不願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她用掌心抹去淚水瘋狂眨眼,似乎這樣就能快速蒸發掉眼裏濕潤的淚水。“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她端著聲音和他們傳達著陸澤安最新的身體情況,但微啞的嗓音和濃重的鼻音以及發紅的眼淚和略無助茫然的神情都無一不在表達著她的難受。

唐北辰立即動用人脈關係給陸澤安尋找著合適的主治醫生,謝安安仍緊緊抱著她,像她當初安慰自己似的溫聲安慰她,“別擔心,我們都在。”你不是一個人,所以不用什麽難受都一個人忍著。

沈喬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他會沒事的。”

隻要陸澤安保住了這條命,那一切都有可能。

即使可能有些渺小,她也不想這麽輕易的放棄。

見沈喬強撐著,不肯透露自己半點悲傷的時候,謝安安心疼的差點沒哭出來,“對,他會沒事的,他之前還偷偷來找我,問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他還想和你舉辦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你還想讓我和北辰來當伴娘伴郎呢,他不能這麽隨便的說話不算數。”

她緊了緊抱著她的胳膊,明明心中有千言萬語,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要說些什麽。

她覺得有些無力。

她都會如此,喬喬呢?她會有多難受?陸澤安是為了保護她才會被捅的,即使是他自己願意的,她也會自責內疚。

“喬喬,澤安怎麽樣了?”

在二人相擁而泣,互相安慰的時候,鄭母來了。

她麵露焦急之色,左看右看,這才發現陸澤安還在重症病房裏。

她伸手想去碰門把手,但在此之前被沈喬攔住了。“你又想幹嘛?”

她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布滿紅血絲的眼球中帶著警惕。

她還真是陰魂不散,偏偏要挑這種時候來戳她的心窩子。

即使鄭母還沒做什麽,但光是到來就足以讓沈喬不洗。

看著她眼中的防備,鄭母有些受傷自責的說:“澤安出事的時候我就想來的,但你不是不知道你姐姐被送進了警察局,你趕來醫院,你父親在養病,你哥哥又不肯管,所以隻能由我出麵。”

“我知道我在警局耽誤了不少時間來的有些遲了,但我一忙完那邊的事就立馬趕來了,還給你們帶了吃的。”在解釋完後,她提起手中的夜宵。

縱使她張牙舞爪,她仍是溫和慈愛。

可沈喬和謝安安心裏都門清,沈媛為什麽能提前出來,沒有邀請函怎麽進晚宴的,甚至是對他們動手,都可能與她有直接關係。

謝安安攬過沈喬的肩,氣憤的瞪著她說:“我們不吃你的東西,趕緊走。”

他們再怎麽樣都不需要她在這裏假惺惺,等調查結果出來,如果真和她有關,他們再‘好好聊聊’也不遲!

“好吧……”下次早已習慣了她們的尖銳,鄭母把夜宵放在了他們對麵,也就是她身旁的椅子上,並且提醒她們就算再忙再累都不要忘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說完這些後,她還是沒有離開,而是再次嚐試打開陸澤安的病房門。

“你到底要幹什麽!”謝安安已經開嗓。

鄭母被她的大嗓門嚇得縮回了手,驚慌不定,又堅定的答:“我聽說澤安失血過多,我想看看他是什麽血型,如果對得上的話,我能捐血給他。”

“我不知道他的主治醫生是哪個,所以隻能去他床尾看看有沒有卡片。”她解釋了自己的動機。

但她這幾句話很精準的踩中了沈喬和謝安安的雷點。

謝安安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你還無私的獻上血了,孩子大了你知道奶了,錢被騙了你知道後悔了?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失血過多急需血源,現在距離他出事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搶救是爭分奪秒,你倒好,在外麵兜了一大圈終於想起人出事了,你到底在裝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