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見到Midy,連著問她了幾個好她才回我一個笑臉。忙著?我問她。好半天她才回我一句:我先下,改天說。她怎麽這麽忙?我心納著悶,見張經理閃進來,匆忙關了網頁,極其鎮靜的做著查資料的樣子來混騙他。

蕭雲,進來一下。

張經理叫我。我馬上站起身,隨他進了辦公室。膽戰心驚地,生怕剛才上網聊天被他抓著了。那可沒個好果子吃。

坐。張經理脫下他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又輕輕整了一下毛衫,把發福的肚子上的褶散弄開來。然後,才坐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笑眯眯的很是和藹的樣子。

他不落座我怎麽敢坐?他一坐,我就隨他的話,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最近工作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太累?

他說話總是很有風度,還總是帶著一種關心的曖昧在其中。這讓我很疑惑,難道所有四十六七歲的成熟男人都這樣?他很少發威,總是保持著微笑的臉卻讓人害怕。當初到這個公司,就是他把我招聘進來的。我對他,有一種很親近的好感。但好感僅限於我對他對我本人認可的感激。

謝謝張經理關心,還好。李姐很關照我,大家也都幫著我。還有張經理也一直很照顧。工作還是比較上手的。我謙恭地說。

年輕人在外混事不能太張揚,尤其是對領導,拍著馬屁說話絕對不會有錯。

你太謙虛了。張經理的眼睛比剛才小了一圈,嘴也漸咧開來。你很有能力,隻要努力,公司肯定會有廣闊的空間給你們發展呀。這社會還是你們年輕人的,我們,老啦。

張經理才太謙虛,現在您可是咱們公司的中流砥柱。尤其是您的年齡,正是社會最需要的時候呢。

老了老了。張經理還是笑嗬嗬地說。

他拿著個杯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又繞過桌子走到我麵前。小蕭呀,你是個很優秀的人,是人才。我呢,也希望你能盡快把業務做起來,也好發展嘛。

我一聽,頓時高興起來。難道真要提拔我?前幾天聞聽過這樣的風聲,但公司一直沒有動靜。我以為又是謠傳,莫非是真有其事?

謝謝張經理,我一定會更努力。

別老謝呀謝的,這麽客氣。我呀,當你是自己的孩子一樣親。他說著,還用手在我的肩上輕拍了兩下。

我頓時感到有些不舒服。可又覺不出有什麽過分。他把我當女兒,拍一下肩膀不也很正常嗎?

小蕭,過幾天我出差,你也去,多見見外頭的事,多學東西。他又端著杯子走回到椅子上,坐下來。

嗯。謝謝張經理,我也希望能跟您學更多東西。

走出辦公室的門,我覺得有一束光從背後射過來,這光,來自一雙眯起的、帶有詭異的眼睛。我一陣寒戰。擔憂從心擴散開來,不知是福還是禍。

下班給Midy電話,那邊環境很吵,顯然是在飯店。

有應酬?我問。

幾個朋友坐坐。Midy說。她可能拿著電話跑到衛生間了,我聽到流水嘩嘩的聲音,還有衛生間馬桶的蓋子被啪地蓋上的聲音。嘈雜聲倒少了。

你忙你的,我沒事,就問一聲。

行,有事你找我。

有進展別忘告訴我。

跟你說了不是你還非咬定,都是普通朋友而已。

不說了,這樣長線糾纏也不清,Bye-Bye。

我斷定,Midy是無表情的一張臉走出衛生間,走到飯桌前的。她的腰挺得直直的,頭抬得高高的。這就是一個女人,一個到了年齡、渴望婚姻又找不到合適人嫁的女人的姿態。成熟又帶著少女的高傲。

我盡量少地與大風聯係。通常我回他信的當天或第二天就能收到回信,我的潛意識中,有種感覺在告訴我,這樣下去,必定會發生些什麽的。於是,每收到他的信,我總要故意裝作沒看到而多隔上一兩天再回。

不知為什麽,盼著有他的信,已經成為我每天上網的必須。如若沒有,心就惶惶著不安。縱使不當即回信,我心也總是惦記著,上網時更是如此,幾乎總要做幾次思想鬥爭,鬥爭著是回還是不回。很多時候,一開始想好了不回,待我再在網上泡了會兒,主意就改變了。

那日,好不容易寫了封長信,不料,網絡出問題,竟來了個“鏈接超時”,一下子,所有東西來不及保存就都丟了。我哭天不靈叫地不應,卻再寫不出先前那些文字。寫信是一氣嗬成的好,再寫,就更多了記憶的生拉硬拽,很難找到最初的感覺。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寫。

那一次,我隻簡單寫了些,然後告訴他,我寫了好多的字,因網絡問題在發送時丟失了。在信中,我猜他是學文科的。畢竟,他是做營銷的,信中的文字也細膩流暢不欠幽默,按理學文的可能性也比較大。我沾沾自喜,以為這次猜中了。結果,他回過信來,才知道,他學的是理科,隻是選修了英語。也是這次,我知道,他是個很有心計的人,起碼他是個考慮事情很周全、很懂人心的人。

因為郵件的丟失,他說要賠償我的精神損失,禮物由我自己選。又因為我猜錯了他的專業,他就罰我說一下現在流行的歌和電影。我全然沒上心,就按他的提問回答,還再三感謝他一番,說我不要禮物。結果,過不多久的新年,我就收到了他的禮物(那時我已經告訴了他我的地址,當然他也知道我的電話,但他沒發過信息給我,也沒打過電話給我)。禮物是一套韓紅的全集。我那時正迷著韓紅,她的的歌,是發自肺腑、清澈透明的,很有青藏高原的味道。沒想到他是如此有心之人,更沒想到,他在很早的時候,就為事情的發展做了伏筆。所以,我後來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們之間關係的發展,也早在他的預料和控製之中。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