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吵鬧的聲音之中，殷修緩緩地睜開了眼，第一眼就看到了黎默的下巴。
他似乎一直將殷修抱在懷裏，一會兒探探他的呼吸一會兒摸摸他的脈搏，摟在懷裏一秒也不鬆開。
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在眼前，殷修恍了幾秒，與它約定再度以人類姿態重逢的記憶似乎就像是在昨天。
殷修恍惚地眯著眼眸凝視著那個輪廓，緩緩地伸手用食指撫過黎默的下巴，目光繾綣，“黎默，你變成人的樣子還挺好看的，我喜歡。”
抱著他的人手臂一顫，那雙漆黑的眼眸低眸與他對上了視線，黑色的瞳孔深處仿佛在顫動，難以掩蓋激動。
他低頭一把緊緊地抱住殷修，深藏喜悅，“男朋友，我也喜歡你。”
聽到殷修聲音的雅雅也立即小跑著奔了過來，歡喜道：“哥哥！你醒啦！！！”
她高分貝的興奮尖叫像個小喇叭一樣，充斥著喜悅，一邊開開心心地對著殷修，一邊無聲地拍打著黎默的手，讓他抱著殷修的手趕緊撒開。
“修哥修哥！你感覺還好吧？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啊？”鍾暮蹲在一邊湊過來，很是謹慎地詢問著，第一時間查看殷修的身體狀況。
三個人圍著殷修吵吵鬧鬧，熱鬧的聲音讓剛剛醒過來的殷修還有些恍惚。
真的有人可以，上一秒在寂靜無聲鮮血淋漓的孤兒院裏，下一秒就被無聲的喜愛包圍嗎？
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殷修直起身，從黎默的懷裏站起來，他環顧四周，記憶剛剛恢複還有些遲鈍，看了周圍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在副本裏，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雖是幻象，又同時讓他清醒，意識到了好多自己從前沒有意識到的東西。
“哥哥，你怎麽啦？怎麽呆呆的啊？”雅雅牽著殷修的手晃了晃，拉扯著他，“是不是不舒服啊？”
殷修沉默地搖搖頭，然後摸了摸雅雅的腦袋。
“修哥，你剛剛醒過來，是不是記憶有點混亂啊？要不要我跟你理一下現在的情況啊？”鍾暮熱切地詢問著。
殷修還是搖搖頭，“關於副本內的記憶我都有，隻是得緩一下，慢慢消化一會兒。”
現在十幾歲的記憶跟二十幾歲的記憶摻雜在一起，他需要待一會兒。
“好好，修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出副本的鑰匙了，很快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副本了！”鍾暮興衝衝地轉身去了牆角找鑰匙，而雅雅跟黎默則待在殷修旁邊等他恢複。
一屋子隻有叫408的詭怪尷尬地蹲在手術台後麵沒出來。
“男朋友想起我們之前的事了嗎？”黎默第一個黏黏糊糊地湊上去，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殷修。
殷修點點頭，“都想起來了。”
黎默的目光溫柔而熱烈，“我有好好的兌現我的承諾來找你，可是男朋友你先把我忘記了。”
殷修淡淡地垂下眼眸，“對不起。”
他去回憶起那天夜裏黎默來找他時，滿眼都是對他的熱烈，但他渾然不覺，隻覺得這個人危險，視線在他身上黏膩，如蛇纏繞揮之不去，所以他如臨大敵。
現在想來，那個站在門口，被雨淋得濕漉漉的男人，眼中所縈繞的並非危險，而是帶著無比雀躍的期待與他再次相見的。
隻是殷修沒有察覺到。
現在他再抬眸，仍舊能與那雙不變的眼眸對視上，曾經在黑暗裏與之相視無數次，不該忘記的眼。
“你名字真好聽，你的人形也很好看。”殷修緩緩地補充上了他遲遲沒有回應的話。
那雙漆黑如深淵的眼微微彎起，眼中的情緒像是蜜糖融化一般甜滋滋的，什麽也沒說，但喜悅不經意間流露，難以掩蓋。
他像是嚐到了糖果，很開心。
黎默對於人類情感的理解，完全是從無數美好描述的書籍上學到的，最為夢幻最為真摯的情感都在書籍之中，也許現實的人類情感並沒有那麽好，但書中描繪的是最為動人的部分，黎默學會的就是這一部分。
以至於這個怪物反倒擁有了人類之中少有的純粹。
他對人類的情感抱有極大的幻想，並且把幻想堆砌在了他最為重視的殷修身上。
剝去恐怖的外表，黎默在殷修眼裏，也不過是個整天沉浸書籍，對人類的生老病死，相濡以沫抱有幻想的小怪物而已。
在一旁的雅雅並看不懂他們為什麽對視，為什麽哥哥誇黑漆漆一句，黑漆漆能那麽高興，她就拉扯了一下殷修的手，軟糯糯地道：“哥哥，我的名字也好聽啊，我也好看的！哥哥也誇誇我！”
殷修轉眸看去，很是溫柔地親親雅雅的額頭，“嗯，雅雅也可愛。”
雅雅摸著自己被親了親的小額頭，開心地尖叫著，像個小喇叭一樣。
蹲在手術台後麵的408嘖嘖搖頭，“區區詭怪竟然玩家拿捏，沒出息！”
一旁在角落裏翻找著鑰匙的鍾暮舉著血淋淋的雙手驚喜回過頭來，“修哥！我感覺我好像找到鑰匙了誒！是不是這個啊！”
他舉起手裏的東西，那並非是一把鑰匙，而是一張門卡。
“原來出去的鑰匙是一張門卡！大意了！”408驚叫著，直勾勾地盯著鍾暮手裏那張門卡。
雖然他也很想要出門，但一屋子兩個大佬，他要真搶了卡，別說出精神病院了，連門都出不去。
於是悻悻地道：“反正你們過副本出去，能不能一會兒讓我跟著，我也想出去。”
鍾暮餘光瞥了他一眼，“你不是這個副本的詭怪嗎？想離開副本去哪兒啊？”
408從手術台後站起身，臉色猙獰，“我才不是這個副本的詭怪呢！這個副本早八百年前就被人殺得幹幹淨淨再也沒有重啟過，後來一直作為不正常詭怪的監禁區域，把我們關在這裏，我們都是想出去的！”
殷修眉梢微挑，似乎隱隱察覺到了一些詭怪之中的秘密。
這個副本，的確是他殺穿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有沒有重啟過他也不知道，但現在整個副本的狀況的確跟以前稍微有些不一樣。
“你口中的不正常詭怪……是指什麽？”
殷修悠悠地詢問著。
408一默，“這個不好跟玩家細說……是詭怪的事。”
殷修淡然地一拍桌就站了起來，“不說就不帶他了，我們走吧。”
他冷盯了那人一眼，“你就留在這等著副本結束被再次清掃關起來吧。”
408神色一慌，看了看在殷修身邊的雅雅跟黎默，一咬牙。
“我說！我告訴你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