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甲板上全都是正在慶幸著從“殷修”手裏劫後餘生的狩獵者們,它們一部分讚頌殷修的勇敢,一部分開始想法子對抗“殷修”。
殷修淡定地摁住鬥篷底下湧動的小觸須,向狩獵者們點頭回應它們的熱情後,匆匆地回去了自己的客房。
一鎖上門,門外的聲音就消失了。
啪嗒一團觸須從鬥篷底下掉在了地上,小小黏糊的黑色**包裹著觸須團在地上扭動,重新爬了起來。
“啊啊啊!男朋友親、我啦!男朋友!親我!啦!”小觸須的檔案似乎還停留在昨晚上,一下就開始尖叫著滿屋子亂爬,黑黢黢的身影一會躥到這邊一會爬到那邊,在地上陰暗地扭動,高速爬行。
“……”殷修慶幸這客房隔音挺好的,他從來沒在外麵聽到過客房裏的聲音,不然他一會無法解釋他房間裏傳出來的怪叫。
不過他也差不多習慣了小觸須這腦子不太好使的怪物模樣,顯示新生嬰兒剛剛獲得了自己的腦子,隻能以最簡單的思維來做事。
殷修淡定地越過在腳邊躥動的黑影,走在床邊開始卸裝備,取下悶了他一晚上的麵具跟不方便行動的鬥篷。
他在床邊坐下之後,小觸須開始順著他的腿往上爬,幾條觸須並用,艱難地扭動上前,似乎回到他身上。
殷修索性彎腰將它抱了起來,擱在了腿上,拍了拍,“昨晚上挺安靜的,不錯。”
他的手一伸過去,觸須們就立即纏住了他的手指,拉向了自己,讓殷修進行一些被動性的撫摸。
黏黏糊糊的冰冷觸感不是很好,手下幾乎都是在扭動著的無關節肢體,殷修記得有些人是很喜歡撫摸毛絨絨動物,他摸這個,應該也一樣?
作為昨晚很安靜的獎勵,他是該摸摸。
在殷修的撫摸下,觸須上的眼睛們都快眯成了一條線,毫不遮掩地散發著自己與殷修相處時的情緒,正向的,快樂的,隻是撫摸就能讓它很開心。
也許怪物的情緒就是很單純,殷修摸摸它,它很開心,殷修親親它,它能尖叫一晚。
殷修還是第一次在別人身上感受到自己傳遞過去的價值。
他安靜地垂眸,坐在床邊慢條斯理地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揉捏著一根根觸須,手掌常年握刀,有很多繭子,並沒有多細膩的觸感,但小觸須就是很喜歡,在他的手指上纏繞著攀附著,在他掌心裏撓撓著,黑色的**在殷修的手上流動。
客房裏很安靜,燈光幽涼,殷修坐在那邊把玩著小觸須,思緒發散。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改變了很多,從前他隻是站在那,無數詭怪與玩家就會紛紛避開,但現在他穿梭於玩家與詭怪之中,隻要他不表明自己是殷修,就會有人靠近他。
也許是他的氣質改變了,從前鋒利危險,讓人退避三舍,現如今擁有了一些什麽,變得溫和了起來。
殷修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那種感覺,很陌生,偶爾讓他很無措,但他覺得很溫暖。
他在看到那個少年出現的一瞬間,才意識到曾經的他可能是那樣的,傷痕累累又很孤獨,但現在卻又變了很多。
想著,他從口袋裏摸出了那兩朵花,一朵已經幹枯了,另一朵還在盛放,小紅花即便已經枯萎了,他還是舍不得丟掉,即便有了新的,也還是保存了起來,隨身攜帶。
“如果這朵也枯萎了,你還會送我嗎?”他垂眸,看向了膝蓋上打滾的小觸須。
小觸須用堅定又鏗鏘有力的聲音回答:“會!”
簡單的一個字,甚至是從怪物嘴裏發出來的,但瞬間讓殷修感覺被潮水一般的溫暖包圍,被信任,被肯定,被無條件的傾訴愛意,即便鋼鐵的心也會被熾熱融化,更何況,殷修從來不是鋼鐵。
花會枯萎,但小觸須藏在裏麵的愛意會永存。
殷修滿足地摸了摸觸須,感覺自己已經擁有了足夠多的東西了,他不貪婪,他隻想守好自己來之不易的一切,所以一個都不能落下,作為朋友的葉天玄也一樣。.
即便麵對著一個像是曾經的自己作為阻攔,他也不會手軟,他一定會拿到道具的。
小觸須在他手心裏快樂地舞動著,感受到殷修的情緒,它也很開心。
殷修的手指把玩著它的觸須,指腹撫摸過上麵的眼睛,看著那些眼睛眨啊眨,全都是注視著自己不會移開的視線。
“我記得……我還欠你一個獎勵。”殷修輕聲喃喃著,像是無意提起。
正在舞動的小觸須猛地一僵,眼睛都瞪大了,直勾勾地盯著殷修,期待著他的下文。
“如果……”殷修猶豫著用手指細細地撫過它的觸須,“你現在過來的話,我可以兌換給你。”
過來,是指那個遠在狩獵島的人形?
小觸須瞳孔顫栗著,僵了好久之後才一個哆嗦反應了過來,連忙大叫,“我馬上來!不要反悔!我超快的!”
它過於激烈的反應讓殷修微微眯起眼眸,似打趣一般低笑,“怎麽過來?遊過來嗎?”
他還真想象不到黎默那個黑漆漆的人形翻越海浪衝過來就為了跟他親親。
殷修眼底浮現出來的笑意柔和了他的冰冷,像是融化的蜜糖甜進了小觸須的心裏。
小觸須信誓旦旦地將觸尖握成了小拳,“我馬上過來!”
它一抖,身形迅速變軟,融化成一灘流淌在殷修的腿上,黑色的**在安靜一秒後,猛地糾纏著在空中重新凝聚,逐漸浮現出人形。
黑色的**褪下,黎默的輪廓在顯現其中,他壓在殷修的膝蓋之上,頭抵在了他跟前,嘴裏出來的一字一句都咬著溫柔繾綣,“男朋友,我過來了,現在可以親親你了嗎?”
呼吸抵在了跟前,眼前之人像是蓄勢待發的攻擊野獸,隻差一個命令就會抑製不住地衝上來,殷修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低估了怪物的行動能力了。
但自己答應的事,自己就得做到。
殷修凝視著眼前漆黑的雙眸,如同在凝視深淵,接受著深淵,淡淡地道:“可以,但不能啃我,不能從口腔深入到內部,不能順勢喂我奇怪的東西,也不能……”
在黎默無比期待灼烈的注視下,他聲音一頓,默了默。
“算了,不超過三分鍾就行了,其他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