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腿上的一小坨黑色粘液，甩不掉，就索性用刀鞘將它剝開。
“你怎麽這副樣子進來了？”
粘液被撥翻到了地上，觸手朝天用力地舞動著，迅速翻滾，才又正了過來。
“副本！進不來！”粘液又爬上了殷修的小腿，緊緊地抱住。
殷修想起他非人狀態時說話確實一直不利落，情緒又格外敏感，便伸出左手，讓抱在腿上的黑坨坨爬了上來。
“你現在不能變成人嗎？”
黑色粘液晃了晃，上麵的眼睛眨了眨，“還不夠，進來的、還不夠匯聚成人。”
殷修若有所思，他進來就跟其他玩家隔絕開了，處於一個單獨的空間，看之前葉天玄的留言提及了黎默，說明葉天玄已經見過黎默了，那麽黎默一開始就是在葉天玄那邊的。
似乎他現在所在的區域連黎默進來都不是很方便，所以才以現在這副扭曲不便的樣子擠進來了，還隻有這麽一小坨。
“你是一直都在找我？”
粘液點了點，然後抱緊了殷修的手臂蹭了蹭，比殷修還委屈，“找了好久……”
“好吧，那我就原諒你的遲到了。”殷修摸了摸左手上的**，拍了拍，安撫一下，然後轉身往教室走，“你能不能像上個副本一樣進入我的左手藏一藏？我還不清楚這個副本到底特殊在哪裏，怕一會你被發現了，會被清出去。”
粘液迅速爬進殷修的校服袖子裏，然後平攤開，變成薄薄的一層包裹住他的手臂。
殷修看黎默的反應，也能明白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很特別，特別到黎默都不能像之前那樣自由進出副本了，隻有把自己變成一小團塞進來。
不過他能進來，殷修就挺開心了。
黎默遵守了承諾，也重視與他的約定，那麽對等的，這個怪物在他心裏也會是特別的。
進入教室，殷修回到了自己的課桌前，上麵還擺放著昨天那個長滿複眼的女孩子給他的作業。
殷修坐下，一臉慎重地翻開，要見識見識讓無數學生都煩惱不已的傳說中的作業。
他打開了，但是上麵的文字他一點都看不懂，跟牆壁上釘著的規則文字一樣，很陌生。
這怎麽寫？
殷修沉默，然後抖了抖左手，“黎默，出來寫作業。”
一小股粘液從袖口裏冒出來，上麵的眼睛困惑地望著殷修，然後就看到殷修的手指點了點作業本上的文字，“你看得懂這個嗎？”
黎默頓了頓，然後搖搖頭，粘液上冒出一張小嘴，“看不懂。”
“你怎麽也看不懂？這不是你同族的文字嗎？”殷修腦內一頓風暴，他一直以為這裏是跟黎默沾點關係的副本，副本環境會是黎默以前待的地方，這個學校的詭怪也跟黎默那邊的類似，文字也會是黎默同類裏的，結果他現在一竅不通。
“同族？”粘液糾纏著在空中打了個結，“我沒有、同族，我是一……一團……一……一隻？”
“反正副本裏就你一個是吧？”殷修不想看他的粘液繼續打結，就幫他補充上了。
“是的，就我一個。”許多條小觸須從殷修的袖口裏鑽出來，快樂地舞動著，“但我、有你……不是一個……一、一……兩個了。”
殷修沉思，黎默變成粘液的時候，腦容量真的不大，因為知識貧瘠，說話也不利落。
他摸了摸袖口裏鑽出來的觸須條子，“你隻有一小部分的時候，說話都這樣嗎？”
他的手指一碰過去，立即被觸須們卷纏起來，吸住。
帶著粘液的觸須纏繞住他的手指蜷縮了起來。
“因為……是一部分，人也是一部分，現在是、一小部分的一小部分，被分散了。”觸須上冒出來的嘴斷斷續續地說著。
殷修極力地從他單薄的詞語裏湊出了完整的意思，“你的本體很大？”
“對。”
“人也是一部分，也就是說，我看到的人形的黎默，其實也是你本體的一部分？”
“對。”
“然後你現在是人形的黎默又分化出來的一小部分？”
“對對。”
殷修點點頭，立即就明白了，“腦子也一起被分走了對吧？”
“對對對……對？”
黎默現在也不知道殷修分析的對不對，反正它對對對就對了。M..
它現在隻是觸須條子，管他那麽多呢。
“雖然隻是一小部分，但功能應該是一樣的。”殷修站起身，開始在教室裏走動著，扒拉著其他人的課桌，然後翻出了一本其他詭怪的書，刺啦一聲撕了一張下來，遞到觸須的嘴旁邊，“張下嘴。”
觸須上的嘴乖巧地張開，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牙齒。
殷修把紙張一塞進去，牙齒們就嚼了起來，像是碎紙機一樣哢哢咬成碎渣。
一張書頁下去，殷修再度盯著黎默，指著作業本上的字，“現在能看懂了嗎？”
觸須們搖晃著，“能看懂、一兩個。”
殷修滿意地點頭，黎默吃副本裏的紙張就能看到上麵的字果然是對的，規則單如此，詭怪學校的書也是如此。
他就立即一張一張地撕下書頁往觸須嘴裏喂，直到喂完一整本。
彈幕就那麽看著殷修坐在那跟自己的袖子上鑽出來的觸須條子說話，然後往那可怖的嘴裏一張張塞紙，畫麵詭異至極。
“修哥終於想起要寫作業啦。”
“葉老大昨天下課後就寫完了，讓那個已經異變能看懂詭怪文字的玩家幫他寫的。”
“是的，寫完之後他還拿著自己的作業本給其他玩家抄，跟少量正常的玩家保持了合作關係。”
“果然大佬都是有自己的過關辦法的，盲猜那個黑黢黢詭怪沒出現，我修哥會拿著刀逼其他詭怪學生幫他寫。”
“哈哈哈哈，你是了解我修哥的，已經有畫麵了。”
殷修坐在教室裏喂了一整本書後，觸須終於能看懂作業本上的字了，根據他的解讀，作業上的題就是昨天老師在課上所說的那個“人類學”。
題目全都是關於人類有幾隻眼睛，幾條腿，人該是什麽樣子。
課上影響人的認知不說，課下還布置作業，讓人強行去回憶去思考去記錄。
殷修無言地將剩下一張書頁喂給黎默後，把作業本合上，接著捏著刀起身站在了教室門口，一動不動地站著，好像在等待什麽。
“你在幹嘛？”觸須從袖口裏鑽出來，好奇地盯著殷修。
“在等早到的學生，早到的詭怪一定是好學生，它也一定會幫我寫作業的。”殷修認真地點頭，一頓分析。
他不確定寫這一次作業會受到多少影響，但即便是一次他也要避免，不給副本任何機會。
沒一會，早到的詭怪學生確實來了，上課鈴沒響，就已經有詭先來了教室。
一大清早，神清氣爽，它邁著步子輕快地進入教室，然後進來的瞬間就喀地一把刀橫在了脖子上。
詭怪學生：？？？
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