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佝僂著身體的老人從閃開的人群後走來出來。

“老師!”塚木清遠陸將一驚呼出來“老師,您怎麽來了?”塚木清遠連忙搶上前去,扶住老人。“老師,您這是……”塚木清遠詫異的問到。

“老師!您……”就連鬆本淳三郎也驚詫到。

眼前的這位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塚木清遠和鬆本淳三郎在防衛大學校的老師,在日本軍界中有著顯赫尊崇地位的前防務大臣-高村信山。一直以來,在日本政界、軍界,親華派都是很不得誌,而有著‘親華派將軍’之稱的高村信山卻是一個例外。翻開履曆,所有都會為高村信山的仕途感到詫異,因為這位在日本軍界有著極高地位的軍人所走過的路實在是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了。從基層軍官做起,逐次逐次的向上爬,最後官至第1師團師團長,幾乎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爬上來的,而後出任防衛大學校的總監,防衛廳長官、防務大臣。縱觀而下,高村信山的軍政生涯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一個不可思議的神話。

憑著出任第1師團師團長期間的履曆,高村信山在軍內培養了大批的親信,而在防衛大學校出任總監的那段時期,更是讓他桃李遍天下,官至防務大臣則使得高村信山在日本政界結下了極其廣泛的人緣。這種種滴滴相加在一起,便完整的構成了高村在日本軍政兩屆的神話。

塚木清遠也好、鬆本淳三郎也罷,都是出自於高村信山的門下,一直以來,骨子裏依然存有在唐風之氣的日本也很講究門下之說。即是有老師,那也就有門生。老師發達了,得意門生自然也會跟著雞犬升天,而門生再怎麽飛黃騰達,見了老師還得尊崇備至。

正是靠著這些,當右翼軍政府上台之後,高村信山非但並沒有因為是‘親華派’而受到衝擊,反倒是被自己的那些門生們好好供奉了起來。沒有這位神話式的人物在背後撐著,這些軍政府的瘋子們是不能‘號令天下’的。從明治維新以來,日本軍隊內就是派係林立,1945年的舊日本軍隊有著‘皇道派’、‘統製派’的區別,而成立自衛隊之後更是派係多如牛毛,什麽‘鴿派’、‘鷹派’、‘親美’、‘親華’各有各的主張,誰也不服誰,到最後揭竿而起,扯起大旗鬧政變的則是一向瘋狂的‘皇道派’。一向鼓吹軍國主義的‘皇道派’其實在軍內基本上沒有多大的聲望,要不是扛著‘尊崇天皇’等等噱頭,利用20世紀末期以來開始在日本國內猖獗起來的右翼勢力,這些‘皇道派’想造反,隻怕還是嫩了點。

高村信山可不是任人宰割、擺布的小孩子,從一個剛出校門的防衛大學校的學員生一步步混到師團長、幕僚總監的位置上,最後又溜達到了政界去了,單是靠著這本厚厚的履曆就知道絕非是等閑。對於‘皇道派’扯起的那張虎皮,高村信山何嚐不知道是自尋死路一條。選擇和中國的全麵開戰那簡直就是拿國運做兒戲。可身為‘退居二線’的‘老人’,一片狂熱的日本國內有多少人會去聽這個老家夥的唧唧歪歪,不要說那些後來‘鬧革命’的‘皇道派’了,就是當初的自民黨政府也懶得聽高村的意見。什麽不能和中國人開戰,怕是你這個‘親華派’想去巴結中國人吧。美國盟軍那麽忙著等我大日本國的軍隊一起到中國大陸去熱熱鬧鬧的登陸呢。有什麽話還是等戰爭打完了再說吧。

這被扔到一邊的高村信山沒等到自民黨總幹事來和自己談話,也沒等到首相來找自己商量商量事情,倒是先等來了中國人的導彈對日本滿天飛的局麵,接著又等來了派遣軍在中國戰場接二連三覆滅的戰果。日本完了,這次算是完了。高村曾經站在銀座看著新宿那邊燃起的大火,感慨著說到。可是這一切並不是他能夠處理的了的。而且憑什麽自己去為那些政客們收拾爛攤子,再說了,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收拾這樣的一個爛攤子。

當然了,局麵總是有人去收拾的,吃剩下來的飯即便是沒有人吃,還是有阿貓、阿狗來吃的。果不其然,一夜之間,東京就似乎變了個天似的。先是大批極右翼分子陸續的出現在東京都各大區,接著從靖國神社到首相官邸外,都出現了無數揮舞著**旗和膏藥旗的右翼分子。千代田區-皇居之外更是出現了無數叫囂戰爭的瘋子。整個日本仿佛就像瘋了一樣。

接著在議會,一些右翼議員聯名拋出了《戰爭提案》,要求執政內閣‘傾全國之力與中國展開一場全麵生死對決’,當這份提案遭到了內閣和議會的雙重否決時,政治力量已經發現自己無法駕馭越來越是瘋狂的國家了。整個日本都已經陷入在一種莫名的狂野之中。

於是,政變也就發生了,自衛隊控製了東京,而後幾個少壯派軍官在皇居外剖腹自殺更是讓整個日本掀起一股瘋狂的浪潮,再理智的國民也會因為那被介錯砍下的剖腹者的腦袋,和那噴湧的鮮血而煽動得瘋狂起來。看著那一幕幕鬧劇,閑賦在家的高村信山就已經知道日本沒救了。如果說文官政府發動於中國的戰爭是日本已經病入膏肓了的話,那麽軍政府的政變上台就是這個垂死的病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就差斷了那口氣了。

‘皇道派’上台後已經對‘親華派’以及一些對華友好民間團體展開迫害,搞得國內是烏煙瘴氣、雞飛狗跳,許多人選擇了一走了之,走不了的也是躲避了起來,否則都將會被那些瘋子似的軍人給逮捕起來,搞不好還會挨槍斃掉的。這樣的局勢怎能不讓高村信山感到悲哀。

當軍政府前來邀請高村信山出任軍人內閣的總理大臣時,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斷然以身體不好拒絕了。悻悻然的軍政府隻得將自己的老師看管了起來,說是照顧,其實也就是軟禁。要不是靠著裝病,以及一些過去的同僚、學生幫忙,隻怕高村信山能夠逃出東京都怕是個問題。

逃出東京後的高村信山一直隱居在長野的舊居中,一係列發展的局勢也正如這位日本軍政兩屆的常青藤所估計的那樣,日本在政治外交和軍事上全麵陷入了尷尬局麵。除了歐洲不疼不癢的喊了兩聲“和平解決問題”之外,幾乎在沒有誰開口向著日本了。中、美、俄三個大國紛紛打著各自的旗號開始對日本采取軍事行動,日本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毀滅之路。

十天前,一位來自東京的舊人造訪了高村信山在長野的舊居,山水之間,麵對著一片狼煙的山河,看著今年那開得格外絢爛的櫻花,高村信山和這位舊人煮酒而談。最終在第二天,高村信山就在這位舊人的幫助下,從長野秘密前往岐阜縣,並從各務原市的岐阜空軍基地搭乘一架‘運-10’大型軍用運輸機飛抵九州長崎國際空港,由那裏轉機直飛北京。

高村信山並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己所作的這些有什麽樣的意義,對於已經七十有六的他來說,個人的榮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該是去怎樣幫助自己的國家從這場劫難中走出來。

中國政府對高村信山的來訪顯得格外重視,從國家主席到軍方高層,多名中國政府領導人先後接見了這位日本友人。從大至小,從戰爭的結束到戰爭後的建設,所有的事務逐一經受分理。高村信山在北京的那兩天幾乎是徹夜無眠。和一眾自治委員會的官員們共同商討草案,頻繁的拜會中國政府內的故交良友,和中國方麵逐字逐句的商討方案。這位老人這個時候唯一想著的就是怎樣拯救日本、怎樣拯救自己的國家、而且最大程度上保留日本的國家尊嚴。

在忙完了這一切的時候,當與中國政府達成了最後的國家基本走向結果後,高村信山又急匆匆的趕回日本。在他飛抵長崎、並和中國遠征軍兼對日作戰前委總指揮-雷石上將會談後,高村又不顧旅途勞累匆匆趕往戰事剛結束的京都。在中國警衛人員的護衛下,高村信山查看了激戰後的京都城,看到基本保存完好的京都古城,這位老人幾乎熱淚盈眶了。京都保住了,避免了戰火毀滅的浩劫。為了表示感謝,高村信山還前往了戰地醫院去看望了那些受傷的中國士兵。在戰地醫院內,高村信山對受傷中國士兵表示了慰問,並給予了感謝,他稱這些‘中國英雄’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證明了什麽是真正的中日友誼。

離開京都之後,高村信山不顧中國軍隊指揮官的反對,決定去和歌山縣走一趟。因為近畿方麵軍的最高指揮官-塚木清遠就是他在任防衛大學校總監時,最得意的門生之一。就這樣,高村信山出現在了正鬧哄哄的近畿方麵軍的司令部。而這個時候,支持塚木清遠的近畿方麵軍和代表東京軍部的-鬆本淳三郎正劍拔弩張的準備大動幹戈著。

在高村信山看來,戰爭已經結束了,不管東京軍政府的那些瘋子再怎樣執著下去,不可否認的一點是日本已經戰敗了,徹徹底底的戰敗了。雖然東京的那些瘋子還在做著徒勞的抵抗,但整個世界,包括所有被炸彈炸得清醒過來的日本國民們都知道戰爭已經結束了,日本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徹徹底底的輸掉了這場戰爭,而且是輸得很徹底,輸得什麽都沒有了。這個時候,作為日本人能夠做的隻是怎樣去麵對現實,而不是繼續的將戰爭進行下去。

這個國家的時代、這個國家的曆史將在不久之後而宣告結束,而這個國家的未來,卻將會因此發生改變,這是一個必然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