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一點不到。
奧迪車停在了湖畔邊不遠的一個辦公大院門口，遠端是霧蒙蒙的山巒，近處是環城的湖泊溪流，現代化的高樓大廈也一個都不少，整個城市看著又漂亮又幹淨，好山好水兒――用來形容這裏最適合不過了，光是想想能在這裏工作和生活就是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了，會讓心情舒暢。
車上。
董學斌感歎道：“這麽好的景兒，我都想調過來了。”
謝慧蘭笑笑“南方好就好在風景不錯，嗬嗬，不過冬天可能夠嗆，濕冷濕冷的，北方人可適應不了。”
“那也比京城強啊。”
“北方也有北方的優點。”
“得了吧，我是沒看出來，不行咱倆換換。”
“嗬嗬，等你小子先把紀委那邊的資曆熬下來再說吧。”
“前麵就是市委大院吧？帶我來你們單位幹嘛？我進去合適嗎？”
“也沒說讓你進，你謝姐那邊還有不少事要處理，可陪不了你，我剛上任，正是要忙的時候。”
“那怎麽著？我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去啊？”
“你先看看孩子去吧，在王姨家呢，我晚上回市委家屬院。”
“行吧行吧，忙你的，那你把地址給我，寫詳細點啊，我到時候走丟了可就瞎了，我看這邊的路好像不是正路，我分不清方向。”
“都是沿河建的，這邊不像京城分東南西北分的那麽清楚，好了，寫完了，這是王姨家的，這是家屬院的，還有我的門牌號。”謝慧蘭扯下紙來扔給他，並且摸了摸兜口，取出一串鑰匙給他。“家屬院鑰匙，晚上你謝姐大概七點左右到家，你小子做好飯等我吧，好不好？”
“出了月子我還伺候你啊？”
“誰讓你是我小老公呢，嗬嗬。”
“你就會撿好聽的說，得了，走吧走吧。”
“對了，還有個事兒。王姨和她丈夫都跟著我一起過來了，本來說好要給他們在這邊買套房的，不過王姨死活不要，我也沒辦法，我這邊事情還忙，就沒顧上。他們現在是自己租的房。”
“成，你別管了，我辦。”
“好，我小老公辦事兒我放心。”
“車給我開了啊，你晚上回家再找一輛吧。”
“嗯，不行就問問路，就在附近，開車十分鍾而已。”
謝慧蘭拿上包拉開車門，就下車進了大院。能看到門衛和從大院裏出來的幾個科員或者幹部恭恭敬敬地忙跟她打招呼。
董學斌也下了車，上了駕駛座，一踩油門就開了出去。
一分鍾……
三分鍾……
五分鍾……
董學斌已經轉向了，根本已不知身在何方，甚至連剛在的市委大院都不知道在哪兒了，於是隻好放慢了車速，見旁邊有人，他就把車停了下來，搖下車窗看向了路邊一個大姐。“大姐。麻煩問您一下兒，您知道這裏怎麽走嗎？”說完。就把妻子給他寫的地址拿了出來，捏在手裏。
那大姐看他一眼，直接搖搖手，走了。
旁邊又來了一個大哥，董學斌原話問道：“大哥，問您個地方。”
那中年人也連看都沒看那個地址，說了句不知道，便也是走掉了。
董學斌無語，隻好下了車，又跟附近幾個人打聽了一下，有個老太太唧唧咕咕說了幾句，是當地方言，董學斌壓根聽不懂，最後問道第六個人的時候，才有一個小年輕給董學斌指了指方向。
費勁啊！
問個路都這麽難！
董學斌很無奈，知道了路後就上車往那邊開了，心裏其實是很不習慣的，這邊風景是好，不過習慣上和氛圍上還是跟京城有很大差別，董學斌相當不適應，就拿問路來說，要擱在京城的話，人家肯定會詳詳細細地給你指出來，問誰都差不多，甚至那些土生土長的北-京老頭老太太，看你不認路的話，熱情的都恨不得直接帶著你過去，會不厭其煩地告訴你怎麽走，直到你聽懂了人家才能放心離開，好像比你還著急，就算碰見個地方人家也不認識的，也會特別內疚地告訴你“對不住對不住，我也不認識，您再問問別人，不好意思了”。
文化差異。
小圈子意識。
這都是沒辦法的。
董學斌能感受到這邊是比較排外的，外地口音，人家一聽就能聽出來，就不是特別愛搭理你了。
……
一點多。
河畔右側。
一個民宅區。
董學斌把車開進去，找了找門牌號，逐而確認了那邊一個地方，把車停在了一邊，下車過去了，是一棟三層的小樓，比較矮，王姨家租的是三樓，這算是個比較熱鬧的街，河邊有不少擺攤賣東西的。
上樓。
董學斌敲敲門。
等了好半天，裏麵才開了門。
是王姨，她懷裏抱著小重重，孩子正在嗚嗚的哭。
“王姨。”董學斌笑了一下。
王姨一怔“董少爺，你來了？”
董學斌擺手道：“您可別叫我少爺，嚇死我，叫我學斌就成。”
“那，那行。”王姨趕緊讓他進來“大小姐沒跟我說你要過來，我這也……家裏有點亂，你……”
董學斌笑道：“沒事兒，我就過來看看孩子。”
“是不是剛下飛機？吃飯了嗎？”王姨問道。
“吃了，飛機上吃的。”董學斌接過她手裏的孩子，越看越喜歡，忍不住抱住兒子狠狠親了一口“乖兒子，想爸爸了沒？”
小董重還在哭。
董學斌就抱著他晃蕩。
“要不我來？”王姨詢問道。
“我來吧。”董學斌沒答應，他想跟兒子多熟悉熟悉，總不能老靠人家王姨哄著啊，不然以後該跟爹不親了“孩子怎麽樣？”
王姨道：“吃的挺多的，也特別能睡。”
董學斌嗬嗬一笑“那是好事兒呀，隨我。”
門關，王姨跟著董學斌一起進屋了，因為是鬧市區，外麵有點亂，所以剛才還沒發現，這下門一關董學斌才聽見，裏麵臥室裏好像有人在說話，還不止一個人，臥室裏也有那麽點亂。
董學斌一側頭“有客人？”
王姨一聽，歎歎氣道：“是我女兒把她男朋友帶回來了。”
“這不挺好的嗎？”董學斌眨眼道：“您看不上那小夥子？”
王姨歎息道：“不是我們看不上人家，是人家看不上我們家，我女兒跟他都談了一年了，我們這邊也是沒什麽意見的，孩子們的事還是孩子們自己決定，小珊說帶回來讓我們看看，我們……”
客廳裏。
桌子上還擺了一大堆菜，不過吃的不多，沒動多少。
董學斌道：“是不是我跟慧蘭給你們添麻煩了？本來跟京城呆的好好的，還讓您過來幫我們帶孩子……”
王姨忙道：“不是的，跟這個沒關係，是……是小珊可能一直沒怎麽跟他提我們家的事，她男朋友不知道我是給人當保姆的，所以今天來了才知道，小珊男朋友可能覺得有點……有點不好。”
董學斌一沉吟“那還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
“真的不是。”王姨趕快道：“韓夫人幫了我們家很多，小珊學校的事也是韓夫人給找的，可以說要不是您家裏的幫襯，我和老伴兒還有小珊現在還跟農村裏呢，一輩子都不可能出來，董少……學斌，那你先在這裏坐一會兒，我進屋一下，還得說點事，阿姨先不招呼你了。”
“沒事兒，您忙您的。”
“給你茶，你先喝點。”
“好的，謝謝。”
王姨開了臥室門，進去了。
董學斌則往沙發上一坐，抿了。茶後，就笑嗬嗬地逗著小寶寶，這小家夥不像小芊芊那麽愛玩淘氣，哄了半天雖然是不哭了，可兩隻眼睛也很靜，沒有到處瞎看，董學斌抱著他舉高高，小重重也沒有反應似的。
不錯！
很沉穩嘛，隨我！
董學斌給自己臉上貼金。
但他這邊自顧自地跟孩子玩著，臥室裏的動靜卻不免飄入了耳朵，想不聽見都不可能的。
“小珊，還是算了吧。”
“明輝，你來的時候還……”
“我覺得咱倆不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你……”
“那我這麽跟你說吧，我爸和我媽都是知識分子，也都是城市戶口，但你家裏……戶口的話倒還好說，可其他的……我回去怎麽跟我爸媽說啊？我就是說了他們也不能答應，問都不用問。”
王姨的女兒和她女兒的男朋友掰嗤在了一起。
這時，王姨的老伴兒說話了“小珊！你瞧你那出息！人家都這麽說了！你還上趕著追著！丟不丟人啊你？”
王姨也生氣道：“你回去吧明輝！我們家小珊也不是非你不嫁！你覺得我們家條件不好！我們還看不上你呢！”
小珊急道：“爸！媽！”
小珊父親道：“不用說了！就這麽定了！”
“爸，我，我求你了！”小珊好像哭了。
王姨也不聽，對那叫明輝的男子道：“這裏不歡迎你！你走吧！”
那個明輝似乎也惱了“你讓我留我還不願意呢，不就是當保姆的麽，橫什麽啊！”
聽到這裏，董學斌就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