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月十八日下午三點三十分,星期一S市
雖然小諾決意要揭開這個謎,可她既不是專業的偵探也不是全職的警官,沒那麽多空閑的時間,她畢竟是學生。
大一時代被人稱做“大學時代的遊樂場”,但始終也是要上課的。
尤其是周一,那是小諾一周課程裏最繁忙的一天,從一大早的升旗儀式開始,一直要到下午三點才結束,中間隻有一個多小時的午休時間,根本沒辦法做任何事情。
最後一節是精讀,老師是個名副其實的“精讀”老師,金牧師的《我有一個夢想》好好一篇文章被他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地揉了一遍,幾乎每句話都被分析的體無完膚支離破碎,變成一大堆狀語、謂語、賓語的殘肢攤在黑板上。小諾看著手表上的時針,徒歎著急。
好不容易等老師喊出了“下課”二字,已經拖堂拖足了十五分鍾有餘。早就等的不耐煩的小諾二話不說,拿起書包就走,幾個要好的同學在背後喊她,她都沒聽見。
根據那個記者給的地址,蘇雪君家是住在上海市的東勝區,和小諾的家與大學恰成對角線。即使最樂觀的估計,坐公車往返一趟也要花上兩個多小時;打的倒是很快,順高架橋走的話隻消二十多分鍾,但是費用最少也在50元以上,實在太貴了;地鐵與輕軌都還沒延伸到那個區,所以小諾隻好爭分奪秒地去擠公車,還要趕在七點鍾以前回家。
昨天晚上她已經給蘇雪君家裏打過電話,自稱是蘇雪君的朋友,表示希望能夠去家中吊唁,蘇的父母都表示歡迎。
今天路上的狀況並不十分糟糕,雖然公車移動一如既往地緩慢,但一次交通堵塞都沒碰到,最後小諾總算在四點四十分之前抵達了東勝區。
蘇雪君家是在一棟叫“彩龍居”的高層建築裏,與周圍低矮的灰色家屬樓相比顯得鶴立雞群,小諾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那裏。
當她走進院子的時候,立刻注意到在大樓的前麵水泥空地上,有一塊地麵撒了一層沙子,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看到其中夾雜著一些暗紅色的沙粒,遠處還有幾個人指指點點。
“這裏想必就是蘇雪君墜樓的地點了。”
小諾雖然不認識蘇雪君,心下一陣惻然,畢竟一個好端端的生命就這樣突然消失了,就象是唐靜。
蘇雪君家住在十四層,小諾走到樓門前,按動相應門牌號的通話器。
“……喂……”
通話器裏傳來的聲音悲傷無力。
“……呃……您好,我是雪君的朋友……”
“請進吧。”
說完大門的電子鎖“咯吱”一聲開了,小諾走進去,坐電梯來到十四樓。當她走出電梯的時候,一位臉色還掛著淚痕的中年女子已經等在那裏,身材高瘦,顴骨鼓起很高。
“您好,伯母。”
小諾連忙謹慎地打了個招呼,同時微微鞠了一躬。
“進屋再說吧。”
蘇的母親回答。
小諾跟著她走進蘇雪君的家裏。這是間三室兩廳的大房,極寬敞,裝潢的很豪華,但也很俗氣。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垂頭坐在沙發裏,應該是蘇的父親。蘇的母親介紹小諾的時候,他隻是抬頭略點了點,一句話也沒說。
蘇的母親給小諾倒了杯茶,低聲說道:
“謝謝你特意大老遠的過來探望我們家雪君。”
“我是昨天看新聞才知道出了事,伯母和伯父請你們還要節哀順便。”
“唉……好端斷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我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真是太悲慘了。”小諾說的是實話。
“那孩子,怎麽會一時想不開呢……”蘇的母親掏出手絹擦擦眼角,表情象極了祥林嫂。
蘇的父親聽到這句話後,突然爆怒,瞪著血紅的眼睛大聲嚷道:”什麽一時想不開!根本就是那個什麽破網害的!我都叫她少上了,她就是不聽!當初就不該買什麽電腦!”
“……別在雪君朋友麵前說這些。”
“我就是要說!你給評評理。雪君就是給這破網迷的神魂顛倒精神恍惚,整天別的什麽都不幹。全是上網害的,要不好端端的一個人,幹嘛突然從樓上跳下去!!?”
小諾心想這位女生的上網勁頭,倒是不輸於唐靜。蘇的父親繼續怪罪他太太。
“都是你,要是早點把電腦砸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您……您把她的電腦砸了嗎?”
本來剛要開口詢問的小諾聽到這句話,不禁一驚,連忙問道。
蘇的父親點點頭,指指陽台,小諾伸頭過去,看到一台被砸破屏幕的顯示器仰麵朝天,一旁機箱扭成奇特的形狀,裂成兩半的主板與雜亂的線頭半露,風扇的碎片散落了一地。很明顯,這是暴怒之下的人用蠻力砸毀的結果。
看到這副情景,小諾心裏一涼,看來是無法指望查閱蘇的電腦了,而且她的父母很明顯都完全不懂電腦,恐怕連QQ是什麽都不知道,更不要說他們女兒在最後時刻在跟誰聊天了。”請問,我能看看雪君的臥室嗎?”
小諾不甘心就這樣一無所獲。
“可以的,這邊來吧。”蘇的母親點點頭,起身指指一間屋子。
兩個人走進蘇雪君的臥室,裏麵很整潔,一個書架擺在右側,裏麵放著幾本書和很多小掛飾,還擺著幾張鑲著照片的像框,多是蘇雪君的獨照,也有合影;書架的旁邊是粉紅色的衣櫃,從其大小就能知道主人所擁有的衣服的海量;一扇大窗緊閉著,臨窗是一張寬大的深紅色檀木桌,桌麵空蕩蕩的,有一片呈矩形的桌麵顏色比別處要淺,很明顯電腦在被砸毀之前,是一直擺放在那裏的。再過來則是一張大床,漂亮的象是宮廷裏的用品;幾張日韓明星的大幅海報貼在牆上。
小諾環顧一周,沒看到什麽特別的東西,心裏一陣失望,看來這趟肯定是要白跑了,不禁暗自歎了口氣。當她打算退出臥室,目光最後掠過書架時,突然撇到一個很熟悉的影子。她連忙走近幾步去看,一下子全身一震,盯著一張照片睜大了眼睛。
照片背景是上海市新開的動感數碼廣場,蘇雪君與唐靜兩個人站在一起,兩個人笑的正甜……
“……請……請問……這位是誰?”
小諾沒想到在這裏居然發現了蘇雪君與唐靜的合影,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她拿起那像架,指著唐靜對蘇的母親說。
蘇的母親接過照片看了看,皺著眉頭說:“不認識這個女孩子,可能也是雪君的朋友吧。”
“可以把這張照片拿出來看看嗎?”
“沒關係。”
於是小諾便把那張照片從像架裏取出,原本被像架擋住的照片邊緣也能夠看到了,上麵有幾個數字:010501
這是相機自動記錄下的拍照時間,時間是2001年五月一日。
五月一日?小諾仔細地回想起來,記得那是勞動節長假的第一天,本來她是要約唐靜去森林公園玩的,但是唐靜說那天有網友聚會,所以給推掉了。
莫非唐靜所說的網友,就是指蘇雪君?
兩人是網友,又在同一天同一時間在上網時突然莫名自殺。這未免太過巧合了。
還有,唐靜和蘇雪君同在照片上,那麽給她們兩個人照相的又是誰?難道是第三個網友?他(她)是否也在周六晚上十二點,遭遇了相同的狀況?
這些念頭飛快地在小諾腦海裏閃過,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目前距離真相還早,但她感到已經摸到門的把手了。
小諾隨手把照片翻過來,發現背麵還寫著幾個字,字很小,但筆跡絹麗。
“琉璃&驚鴻”
或許這是她們兩個的網名。小諾暗暗把這兩個名字都記住,然後把照片放回原處。
接著小諾又安慰了幾句蘇的母親,看看時候不早了,就告辭回家。蘇的母親還不斷跟她說謝謝,讓小諾覺得有些歉疚。
往回走的時候可就沒有來的時候那麽幸運,路過商業區的時候大塞車,一直折騰到七點多才到家。她媽媽問起來,小諾隨便說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
吃過飯,小諾回到自己房間,把今天的所得都記到了本子上。”接下來,是唐靜的硬盤。”
把唐靜的電腦搬回家來不大可能,何況絕大部分對調查有用的信息,比如QQ聊天記錄,都是存在硬盤裏的,電腦其他的部分對她沒有意義,所以從一開始,小諾就鎖定了唐靜的硬盤。
關於這一點,小諾倒很有把握。唐靜生前很喜歡寫文章,也寫的很棒,這點是大家都知道的。小諾可以拿“整理電腦中的遺稿”為理由問阿姨要,阿姨和姨父肯定不會拒絕的。這並不是撒謊,本來小諾也是正有此意的。
唐靜的硬盤裏,應該包含著關鍵性的線索,最起碼也包含著關鍵性的暗示。小諾相信這一定與蘇雪君以及那個神秘的QQ信息都有著莫大的關係。
小諾本打算過幾天再去拿,但是今天看到蘇父砸毀電腦的舉動,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能拖,免得夜長夢多,萬一唐靜的電腦被砸或者被賣,那可就痛失良機了。
於是她立刻穿上外套,拿起自行車鑰匙走下樓去。現在才八點半,騎自行車去唐靜家隻要二十分鍾,時間足夠了。
從她家裏到大街之間是一段狹窄的小路,路燈不知道被誰弄壞了,現在還沒修上。隻有微弱的一點月光照下來,整個路上象是罩著一層暗白的紗布。小諾騎著自行車一個人穿過那裏的時候,四下寂靜無人,一陣夜風吹過,竟讓她打了個寒戰。
小諾無意中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影子黑乎乎的貼在地上,象是什麽人緊跟著自己一樣,形影不離,不禁湧出一股嫌惡感。這種感覺,在就她看到那段最後的QQ信息時和她下決心調查這件事的時候突然襲來的那種恐懼感毫無二致。
想到這裏,小諾腳下蹬的更快了,自行車因為速度太快而顛簸不已,一口氣衝到了大街上。看到明亮的路燈,她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小諾到了唐靜家,將來意說明,阿姨和姨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於是姨父找來螺絲刀,幫小諾打開機箱,把硬盤拆了下來。拆的時候小諾注意到,鍵盤上與書桌上的血跡已經擦拭幹淨了,一想到阿姨擦拭自己女兒的血跡時要帶著多麽大的悲傷,她就忍不住想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全告訴阿姨。不過最後她還是忍住沒說,因為事情仍舊隱藏在未知的水底,還遠不能用水落石出來形容,貿然說出隻是徒增傷心罷了。
當她回到家裏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小諾家距離大學隻有三公裏出頭,她是走讀生,不用住宿舍,不需要忍受宿舍討厭的門限和熄燈時間限製。不過即使是在家裏,不是周末的話她也不能太晚睡覺,一來媽媽會嘮叨,二來她自己也對通宵沒什麽興趣。所以她看到已經十一點,隻好把硬盤放進抽屜裏,明天再繼續。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十九日星期二,小諾結束完學校的課程後立刻趕回家。那時候父母都還沒回來,家裏就她一個人。
她打開自己電腦的機箱,小心地把唐靜的硬盤裝進去,調整了一下各種設置,然後以這個硬盤的係統啟動了電腦。在等待開機的時候,小諾出去給自己倒了杯橙汁放到桌上,隨後關上臥室的門和窗,拉上窗簾,這才坐回到椅子上,看著屏幕上藍天白雲的背景牆紙隨著開機音樂展現在眼前。
小諾現在進入唐靜的世界了。
現在是六月十八日的下午兩點鍾。
小諾正坐在自己家中的電腦前,眼前的屏幕顯示的是唐靜硬盤中的數據。
唐靜的硬盤有20G大,裏麵很整潔,除去必要的係統目錄與工具目錄以外,大概可以分成MUSIC、GAME、CARTOON以及PICTURE幾個大項,裏麵放的多是下載的MP3、電腦遊戲、日本動畫和偶像劇,還有一些圖片與照片,再有就是“我的文檔”中的小說與唐靜自己的文章。
小諾右手握住鼠標,緊盯住屏幕,感覺自己在窺視唐靜的記憶。
首先要調查的,是唐靜的QQ聊天記錄。
小諾並不知道唐靜的QQ密碼,不過按照一般使用者的習慣,在自己電腦上的QQ都會設置成自動登錄,不需要每次啟動都輸入密碼。如果是這樣就最好不過,否則不懂黑客技術的小諾還得請朋友來幫忙,那容易節外生枝。
小諾從一開始,就下決心自己一個人來調查這件事,不想牽扯別的人進來。
56K的小貓傳來一陣嘶啞的撥號音,很快機器就處於在線狀態。小諾輕輕點擊企鵝的圖標啟動QQ。唐靜的QQ密碼她很清楚,因為那就是她自己的生日,這省去了她猜密碼的麻煩。
“太好了,這是個好兆頭。”小諾心想。
QQ是隱身登陸,剛一上去,音箱裏就發出好幾聲短促的“嘟嘟”聲還有咳嗽聲。小諾一一提取出消息來看,都是唐靜的朋友發來的信息,什麽“你昨天怎麽沒上來呀?”、“在嗎?雨雲?”之類的問候,那聲咳嗽是一則關於手機短信的係統廣播。
在網絡另一邊的人們,怎麽也想不到他們問候的人已經消逝了吧,小諾一陣感慨。
雖然小諾知道唐靜在網上交遊甚廣,朋友無數,但是沒想到她的Q上好友竟然有這麽多,她一直把好友列表往下拉,拉了半天才到了列表底部,粗略估計至少有一百到一百三十個,網名都千奇百怪。
小諾不禁小小地驚歎了一聲,以她的概念,QQ好友數量在四十左右就很可觀了,而唐靜則是她的兩倍之多。
“那麽,先找出“那個”人的頭像吧。”
《哈裏波特》的小說小諾特別喜歡看,在那部小說裏人們都稱呼大反派伏地魔為“那個人”,所以她決定把這個沒名字的神秘好友也稱為“那個人”。
整個好友列表被小諾從頭到尾梳了三四遍,前後花了將近三十分鍾,一無所獲。既沒有人是那天小諾見到的那個鉛灰色模糊頭像,也沒人用空白做自己的名字。
“或許是改了名字或者換了頭像吧。”
鼠標移回好友列表的頂端,打開聊天記錄管理器,重新檢索。小諾打算挨個查每個好友的聊天記錄最後一句,如果那句的內容是“去死”,那麽應該就是那個人。名字可以改,頭像可以換,但別人機器中的聊天記錄是無法改變的。
這是一項艱苦的工作,好友的人數實在太多。這次用了足足四十五分鍾,從頭查到尾,但是沒找到哪怕一句類似的話。小諾失望地吐了口氣,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揉揉發疼的眼睛。她並不習慣在電腦前一口氣做這麽長時間。
“既然不在好友名單了,那麽是否會在陌生人列表裏呢?”
小諾在陌生人名單裏查了一圈,甚至連黑名單裏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在唐靜死後,這個硬盤應該不會有人動過,但是“那個”人的痕跡卻如同被格式化了一般憑空消失,好象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網上也查不到,無論是通過騰訊主頁還是通過QQ自己的查找功能,都找不到”空白”名字。一般來說,隻要在QQ名字一欄中鍵入空格,就可以達到“名字欄為空”的效果,而且這樣修改之後,用查找功能是無法查到的。或許“那個”人就是鑽了這個空子,從而徹底從Q上隱匿起來。
但是小諾回憶起十六日在阿姨家看到的情景,那個人發過來的信息框中,不僅EMAIL地址與名字是空白,甚至Q號也沒有顯示,這點她就無從得知是如何做到的了。
小諾搖搖頭,有點沮喪,本來她以為唐靜的QQ記錄可以幫她解決疑問,起碼也給她一個方向,但是到現在仍舊就毫無頭緒。
忽然,她想到那張照片,唐靜與蘇雪君的合影,照片上的兩個人在同一天同一時段慘死,死前都曾經在使用網絡。那張照片的背麵,還寫著琉璃、驚鴻兩組詞,看起來象是網名。
唐靜叫藍調小雨雲,但也可能會有其他的名字。在網上,一個人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ID,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想到這裏,小諾打開WINDOS的查找功能,在硬盤裏搜“琉璃”與“驚鴻”兩個關鍵詞。很快結果就出來了,一共有兩個文件:
一個在“我的文檔”裏,是WORD文件,名字是《殘星樓之驚鴻篇》,創建時間是四月二十九日,最後的修改時間是五月十日。
還有一個是在PICTURE目錄裏,是PIC文件,名字是〈驚鴻&琉璃〉,創建時間是五月二日。
小諾先用ACDSEE將那個圖片文件打開,果然,這個文件和她在蘇雪君家看到的照片是同一張。難怪小諾會看起來似曾相識,一周以前,她曾經特意去唐靜家看一些掃描上來的寵物照片,瀏覽的時候順便也瞥過這張一眼,隻是當時完全沒有留意。
那麽,是否也有幫她們兩個照相的那個人的照片呢?
但是小諾沒找到,整個目錄裏隻有唐、蘇二個人的合影照是那一天照的,隻有這一張而已。
或許她們是找個哪個過路人幫忙,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小諾決定先把”合影中第三人“這個問題擱置。
接著,小諾打開那個名叫〈殘星樓之驚鴻篇〉的WORD文件,開頭的第一句話是這樣寫的:
殘星樓係列-驚鴻篇。各位,我寫完開頭了哦,你們的進度要抓緊了。
接下來則是正文部分,洋洋灑灑十幾頁,字數有一萬三千六百二十一。
這是個武俠故事,講的是五位青年男女子山、勝舟、琉璃、驚鴻與茗共同創立了殘星樓,嘯居江湖,卷入一場恩怨仇殺情感糾葛。這篇是驚鴻篇,主角正是驚鴻,她與子山偕伴闖蕩江湖,不料途中子山受傷,強敵環伺,殘星樓其他諸人又不在身邊,驚鴻孤身一人負著他且戰且逃,最後眼見已然無幸,雙雙跳下懸崖,不料卻在懸底碰到一位不世出的隱逸高人……
這個文件就講到了這裏,後麵的就沒有了。小說的文筆細膩華麗,雖然情節平平,但氣氛營造的絕佳,跳崖一段寫的淒絕婉轉,相當精彩。這風格小諾太熟悉了,這正是出自唐靜的手筆。
唐靜一向愛好這類風格,甚至寫高中作文也是如此。老師批評說”太工於辭藻,未免以辭害意“、“浮華”,她也不以為意,反而聲言要走鬱秀、韓寒一樣的道路,在高中就寫書出版。她寫滿了幾大本的習作,小諾曾經看到過,風格和這篇文章如出一轍。
文中的驚鴻應該指的是唐靜自己,因為女主角愛吃荔枝,愛穿紫衣,還有個習慣是喜歡撫摩自己的右手小手指指甲。這都是唐靜自己的習慣,小諾對此太熟悉了。
既然“驚鴻”是唐靜,那麽“琉璃”自然就是蘇雪君;其他“子山”、“勝舟”、“茗”想必也都確有其人,因為開頭那句“各位,我寫完開頭了哦”,語氣明顯是說給複數的人,而不是單獨說給蘇雪君——或者琉璃——一個人聽。
網上這樣的事情很多,因為這是個沒有限製的世界,所以平時在現實裏被鉗製的想象都可以在網上天馬行空地展開。很多人就在網上以自己和朋友為主角,寫出一篇篇或動人或幽默的故事,自己就在故事其中,以此為樂。
這篇〈殘星樓〉,想必也是這五名網友一起創造出的故事,而唐靜負責的,則是其中一部分。
“或者那個子山,就是為唐靜與蘇雪君照相的第三人。”小諾忽然想到,因為故事裏他與唐靜(驚鴻)是情侶,看字裏行間一副愛意濃濃,或者是有真情在裏麵也說不定。不過隨即她苦笑著搖搖頭,這是完全沒根據的猜測,他們如果真是情侶,又在現實裏聚會過,唐靜怎麽可能不把他的照片存在硬盤裏呢?可不能想這些想的太多,誤導了調查的方向。
這五個人,是否都與那個神秘的QQ信息有關係呢?
殘星樓”已經有兩個人死去,那麽其他三個人目前究竟如何呢?
小諾想到,剛才在QQ好友列表裏,並沒有其他四個人的名字。他們能一起合寫網絡武俠小說,關係肯定非常好,QQ裏不可能沒有其他四個人。唯一的可能是,“驚鴻”、“子山”這些名字是在這部小說裏才用到的ID,所以其他四個人在QQ上是用另外的名字。
如果能與其他三個人接觸,或者查一下唐靜與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那麽應該能查出些蜘絲馬跡。但是,要這麽做,首先就要分辨出哪四個好友是“子山”、“勝舟”、“琉璃”與“茗”,這需要通讀全部一百多個好友的聊天記錄才能夠判斷出來,而這對小諾來說幾乎是MISSIONIMPOSSIBLE,閱讀量太大了。
小諾想到這裏,抬抬頭,居然已經晚上七點了,她在電腦前足足坐了四個多鍾頭。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眼睛酸的厲害,手指和胳膊也有些酸痛。
“一口氣吃不成胖子的,慢慢來吧。”
她長長出了口氣,把窗子打開,雙手支著窗台向外望去,閉上眼睛。涼爽的夜風撲麵而來,微微吹動她的秀發,今晚天空難得地晴朗,月色從薄薄的雲層縫隙中流瀉而出,可以看到稀疏的星空。
“唐靜……”
一滴眼淚滑過少女清秀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