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看到太太緊抓著小姐不放的不安神色,立刻走到外麵,“是姨娘啊,太太今兒有些不舒服,婢子聽說若是有人每日虔心的對著佛祖跪拜三個時辰給太太祈福,太太必定會早日好起來接受姨娘的伺候,婢子們雖也有心為太太盡孝,可是婢子們身份低賤,比不得姨娘身份尊貴不是?”

賈姨娘臉色忽然一變,盯著蘭心看了兩眼,這個竟是比清水更厲害的貨色,許婆子竟然真的對這個大貨死心塌地了,竟然給她**了這樣一個人兒!

“蘭心姑娘說的是,我回去定會洗手沐浴虔心給太太祈福!”

丹丹挑開簾子看著賈氏冷笑,“不必回去了,來人,立刻在院裏給姨娘備香案,姨娘要為太太跪拜三個時辰,以示對太太的誠孝之心!”

“大小姐,這樣可不行,哪有在院裏跪拜菩薩的,實在是對菩薩太不敬了,對太太也是一種褻瀆!妾身回去---”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違心的敬奉,不如不撿淨晦,禮佛一拜,有道是心到佛知,隻要賈姨娘是真心實意,佛祖是不會拘於形式,更不會怪罪與你,還是賈姨娘隻是嘴上說說,做做樣子而已?”

怎麽也想不到一個粗鄙的丫頭能說出這番話,賈氏很吃驚,她眯眼望向丹丹,“不是,妾身對太太是真心實意---”

“那就好!”丹丹立刻打斷她的話,“來人,給賈姨娘備香案!賈姨娘誠心可鑒。蒲團就不必準備了!香案就擺在西角,省的人來人往的打擾了姨娘的誠心!”

可惜現在已近傍晚。沒有了太陽,不過西角是放下人夜香的地方,也足夠賈姨娘聞聞香了,她不是很愛香嗎,整天把自己整的香氣撲鼻,夜香也是一種香啊!

賈氏忽然蒼白了臉色,怎麽會這樣?聽說老爺被砸的頭破血流,對這娘倆極惱恨,她就想著肯定是她早上的那出起了作用。刺激的葉氏跟老爺鬧了一場,便想著再來氣她一回!

她自認自己守的是規矩。這娘倆再橫,她沒有錯也不好對她動粗,萬一動粗她就跑,適當的吃點虧,老爺反而更憐惜她,昨晚老爺不就心肝寶貝的哄了她半宿,還暗許了她一半的家私嗎?可見,老爺心裏是向著她的。有了老爺的疼愛。誰也不能把她怎樣?

可是,現在,她忽然不確定了。忽然覺得自己的規矩表現的有些過頭了,她不由的扭臉看向金鈴,希望她快點去給老爺報個信,讓老爺來救她,三個時辰啊,那還不得把她的一雙美腿給跪爛了!

她正看向金鈴,卻聽金鈴大叫一聲,清水猛地給了金鈴一巴掌,“把她押下去,打二十板子再關上一宿,竟然還敢對大小姐怒目不敬!”

……

“你真的要離開,為什麽?”

書房裏,艾天佑扶著纏了一圈白紗的額頭,忍著隱痛,不解的看著這個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出色的大小夥子。

“之前你拒絕了我替你向皇上的請功嘉獎,現在又要離開,是為什麽?”

這些年方遠一天比一天成長了起來,是他不可或缺的得力心腹,方遠知恩圖報,性子沉穩持重,自己對他嚴格要求,卻更多一分親情。

他曾經奢望如果他有一個方遠這樣的兒子,該是一件多麽值得稱慰的事,所以,他自接到聖旨回京,就存了一分心思,或許,真的可以將他當成兒子,至少是半個兒子!

“老爺的養育、栽培之恩,方遠永生不敢相忘,但是,男兒自當頂天立地,分門別戶,若是老爺將來有用到方遠的地方,方遠定萬死不辭!”

他一直知道方遠是個有骨氣的,不會一直安逸在他的恩惠之下,可沒想到如此突然,艾天佑點頭不再強求,反而有絲欣慰和讚賞,“你出府有何打算?”

“我想參加今秋的武舉大比!”

艾天佑一怔,“你又何必舍近求遠,從頭開始?”

隻要將方遠的戰功上報皇上,不論是留駐西北還是在這京城,自有一番作為, 留駐西北,方遠足以當得六品百戶,因不忍他與自己那般多年守在邊關吃苦,才帶他回了京城,想給他一個更好的前程,憑著他的多次英勇、奇謀,就是掛個閑職,也可是個七品校尉,他原本正想著門路把他提攜進兵部,主要的,他存了將方遠當做半個兒子的打算,不想將他放的太遠。

可是,他始終不明白方遠是怎麽想的,明明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人,偏偏要放棄已有的一切從頭再來,著實讓人思不透!

念及心中的想法,他想跟方遠透個口風,可是眼下兩個女兒,他又躊躇難定。

方遠已是搖頭,“我已受老爺太多恩惠,這次我想憑自己的實力!”

永遠忘不了初進兵營時,滿營將士羨慕、嫉妒、鄙夷的目色,個個認為他不過是蔭恩在艾將軍的羽翼下才有了地位和機遇,否則,同為入營的新兵,別人個個陣前拚死殺敵,他憑什麽一下子就成為將軍的心腹侍從,幾年來不管他如何努力,付出了多少,人們最先看到的始終是他頭上將軍厚愛的光環,而最主要的原因在賈氏,他早在回京之前已經答應了賈氏,回了京城,他會找個合適的借口離開老爺,離開艾府。

艾天佑歎息一聲,“你憑的是你的能力,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也罷,皇上有意讓我為今秋武舉副主考,舉賢不避親,你有這個本事,老夫不懼任何汙垢,我為你提名,直接入會試!”

自信自己的能力,必不會辱了老爺的英名,原本他對名沒有如此看中,可是自從……方遠甩去心中的想法,這次沒有拒絕老爺的好意,他鄭重的點頭,“謝老爺!”

艾天佑看了方遠半晌,終於欣慰的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皺眉道:“出府的事你還是等武舉大比後再決定吧,這段時間還是住在家裏方便些,目前,你除了加緊練功,還要盯好太太和大小姐,這個孽障真是讓我……”

正說著,艾冬梅猛的跑了進來,又氣又急道:“爹,你快去救救我娘吧,那對土包子讓我娘跪在院裏,都快跪了兩個時辰了,好毒的心腸,爹,你快去啊!”

“混賬,那是你嫡母、長姐!再沒有規矩,家法伺候!”艾天佑嘴上嗬斥女兒,腳下還是飛快的走出書房,此刻,他腦仁更疼了。

“咦,遠哥哥,你也在啊?走,快跟我去救我娘!”艾冬梅說著伸手就要拉過方遠,方遠不著痕跡的避開,“我還有事,二小姐自己去吧!”

艾冬梅對著方遠的背影跺腳,“遠哥哥,你怎麽變得這般無情,好傷人心!”

艾天佑遠遠的大踏步的走來,恨不得腳下生風,想著葉氏如今的暴躁凶狠更是擔心心肝寶貝會吃虧!

練兒看了一眼漸近的身影,飛快的跟清水回了話,清水對她擺擺手,練兒便飛快的把金鈴放了出來,並悄聲道:“金鈴姐姐快去把姨娘拉起來吧,再跪下去,隻怕姨娘的腿都要斷了,那地上可是有不少小碎石的,就是姨娘跪斷了腿,老爺也不知道啊!”

於此同時,蘭心看著賈姨娘對丹丹回道:“大小姐,老爺正走過來,眼看著就要進院了,還是讓姨娘起來吧!”

丹丹撇嘴道:“誰又沒讓她跪,是她自己想跪的,愛起不起的關我們何事,別管她!”

賈氏早已跪的一片青紫,痛的咬牙,她幾次求見太太,蘭心都回話:自賈姨娘跪後太太果然好了許多,還是再委屈姨娘跪足三個時辰再起來吧!

雖然她心底罵翻天,恨不得撲棱站起來甩袖離開,可是老爺讓她守規矩,就是因為她柔順、聽話,老爺才這番憐愛她,而且她所有的隱忍、委屈老爺定會看在眼裏,如今,太太不讓她起來,她還真不好起來,眼下她正想著是不是裝暈完事,一聽說老爺匆匆來了,肯定是解救她來了,力氣都出了,虧都吃了大半了,再多跪一分又何妨,正好讓老爺看看她對太太的誠心、敬護,正好讓老爺瞧瞧這對母女是怎麽作踐她的!

清水和蘭心快速的收了香案,去了屋裏,滿院子隻留跪地的賈氏,金鈴忽然竄了出來,一把扶起賈氏,“主子,快走,我們去找老爺,去找老爺給主子做主!就說她們欺負主子,打罵奴婢,不把主子當人待!”

賈氏正要喝止金鈴不要胡說老爺已經快來了,眼角一瞥有人進來,不由的推開金鈴,強忍膝蓋的疼痛噗通又跪了下去,“你不要胡說,隻要太太身子舒爽,太太讓我跪多久,我都心甘情願!我願意下跪為太太祈福!”

金鈴吃驚的看向自家姨娘,伸手探上她的額頭,姨娘沒有發燒啊!

“主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她們對你做了什麽?我們快去找老爺做主!”

賈氏猛的給金鈴一個大嘴巴,“你閉嘴!該死的賤婢,竟然阻擋我對太太盡孝心!”

蘭心走出來,彎身要扶起賈氏,“姨娘,你這下跪的大禮太太說她受不起,你還是快起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