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葉氏嚇了一跳,覺得女兒太沒禮貌了。
“娘,我有些話想先問方遠!”丹丹說著率先出了屋,站在了院子的梧桐樹下。
“你從京城到這裏用了多少天?”
“回小姐的話水路十三天,旱路十八天。”
“你跟我爹多久了?”
“我是孤兒,是老爺收養長大,跟在老爺身邊十四年了!”
丹丹很意外,想不到這少年竟然是艾天佑養大的,怪不得這麽放心的讓他過來接人,那信也是沒有封口,看他的態度雖然恭敬有禮卻是有股子不同於下人的軒昂氣度,想必深得艾天佑的喜愛和信任,也算是少年得誌。
“十四年!你多大了?”
“今年十七!”
丹丹皺眉,才十七,那不是三歲就被艾天孝收養了,帶著個三歲的奶娃子還怎麽打仗參軍?兵營裏也不會收啊!
“你三歲就在兵營?”
“這,不是,十三歲之前一直被老爺寄養!”方遠實在不明白這位大小姐為什麽不問老爺的事,反而對他的事感興趣,稍微的抬頭,試圖偷眼打量。
“寄養?寄養在哪裏?”丹丹猛的質疑止住了他的小動作。
方遠開始心虛冒汗了,有些話雖然是事實,可是他卻不敢說,至少現在不敢說,特別是對如今這麽高興的一家子。
看到這麽貧窮破爛的一家子,看到**還躺著一個不能行動的老太太,看到太太那麽溫柔和藹滿臉欣喜的跟他打聽老爺的事,還有這個十幾年老爺連麵也沒見過的小姐,方遠緊了緊手心,飛快的想著怎麽回話才能避過眼前這個小姑娘的追問。
“怎麽不說話,很難回答嗎?”丹丹的聲音開始變冷,倒不是她忽然擺小姐的譜,實在是這個方遠給她的感覺太詭異,總覺的他左右而言,在回避什麽。
照理說,他是奉了艾天佑的命令來接她們,應該很主動熱情的,甚至很狗腿的將艾天佑的一切事情交代一下,也好讓她們放心,可是這個方遠不問不回答,看著回話很恭敬,可是總在思量避開,恭謹有餘誠心不足。若不是他年紀比自己大,真懷疑他是艾天佑的私生子!
清脆甜糯卻又不怒自威的聲音讓方遠吃了一驚,他頭一次抬頭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卻是陡然怔住,竟是一下子失了神。
玉白的肌膚,唇若點朱,一雙大大的黑眼睛,明亮水潤猶如一潭碧波,更似星子般清遠晶瑩,暈黃的晚霞在她稚嫩的臉頰上鍍了一層朦朧的金光,整個人兒靜靜的站在那裏,嬌美清豔,像個夢幻仙子,表情卻是銳利冷淡。
想不到---家裏的小姐竟是這般模樣?!
丹丹皺眉,俏臉沉了下來,“我爹就是派你來這樣回話辦事的?!”
方遠猛然醒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麵上一紅,垂下頭,“卑職失禮了,請小姐恕罪!”
兩人說了這麽久的話,他這是頭一次自稱卑職!
卑職?竟然不是自稱小的,這麽說艾天佑並沒有將他當下人對待,或者他也有軍功在身?丹丹挑了挑眉,這個方遠竟是個心中有誌,身懷傲骨的少年。
目前看肯定有問題!可是人家不願意回答,她也不好逼問,卻是語氣更冷,“我爹對你交代了什麽,你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吧,既然派你來,想必你深得我爹的信任!”
竟是一開始就把這位大小姐得罪了,方遠垂頭苦笑,“老爺一調回京城,明德侯就去見了老爺,老爺才知道太太和小姐的事,急忙派卑職來接太太和小姐!”見丹丹皺眉,方遠飛快的補充,“老爺十四年前腦部受了重傷,這麽些年將太太和老夫人的事忘了,回京後見了冷侯爺才忽然想起來,因為剛入兵部,忙著辦理交接和規整新買的宅子,所以老爺不能親自前來,又實在惦念老夫人和太太,就派卑職來了!希望太太和小姐盡快準備,爭取早日去京城和老爺團聚!”
這麽狗血?失憶了十幾年,見了冷侯爺忽然就想了起來,不對?艾天佑既然能升任兵部侍郎就說明他有軍功,還是有些名聲的,冷家明明幫著打聽了,這些年來連陣亡名單也逐一查了,翻遍整個兵營也沒發現有艾天佑這個人,又是怎麽回事?
“我爹一直在執行什麽必須保密的任務嗎?為什麽我奶奶多次托冷府打探爹的情況,都說沒有艾天佑這個人?”丹丹本就對艾天佑很陌生,還沒有進入到做他女兒的狀態,艾天佑三個字直接出口,叫的異常順暢。
方遠卻是嚇了一跳,這大小姐竟然直呼老爺的大名!
“老爺腦部受傷後,記不起一切,所以老爺的大號不是原來的名字了!”
這麽複雜,“那現在叫什麽?”
“叫……”方遠遲疑了一下,見這位大小姐一副非知道不可的模樣,抹了把汗道:“老爺現在叫艾遠征!”
好俗的名字!幸好姓沒有改!咦?不對啊!為什麽名字忘了,姓卻沒忘?丹丹還是覺得這事有哪裏不對勁,“我爹為什麽偏偏姓沒忘?”
“這……這……”這他哪裏知道?雖然隱約的他能猜到一點,可涉及到老爺的**,卻是真不敢隨意答了!方遠滿身是汗,這位小姐可真是難對付,比家裏的那位更難纏!
想到家裏的那兩位主子,方遠的頭又大了,同情的掃了眼堂屋裏時不時看向他一臉笑意的太太,心底噗通打鼓,怎麽辦,這事說還是不說?老爺隻是讓他見機行事,可是現在,到底是什麽機啊?
“你去歇著吧!家裏一攤子事,隻怕要安排個三五天才能動身!”丹丹冷淡的擺手,咬唇想了一下,就在方遠要轉身去給葉氏告辭的時候,丹丹忽然來了一句,“這麽些年我爹是一個人過嗎?”
方遠站住了,僵直了身子,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沉默、垂頭,卻是等於給了丹丹重重的一擊,毫無防備的迎頭一擊!
轟,丹丹覺的自己的血一下子湧到了腦門,全身氣逆而行,氣怒、失望、鄙夷……更為葉氏傷心不值!
“你給我過來!”丹丹再也顧不得什麽大小姐的儀容,一把扯過方遠的胳膊,將他拉至廚房,怒容滿麵,杏目圓瞪。
“幾個女人,幾個孩子,多少年了,在爹心裏是個什麽身份地位,你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你若是再敢有一絲欺瞞,我保證你立刻辦砸了這差事,讓你有來無回!”
望著拽緊他衣袖的那隻纖長白皙異常漂亮的小手,清香溫潤卻又異常淩厲的氣息撲在他的身前,細密纖長的睫毛如玉蝶般輕盈撲閃,秋眸剪水,瀲灩無聲……
方遠放棄了拉出衣袖的衝動,目光在丹丹美麗的大眼睛上掠過,心底無聲驚歎,一個十三四的小姑娘家,容貌俊美出眾也就罷了,竟是如此的聰慧敏銳,誰說農門飛不出金鳳凰!
迎上這位小姐憤怒犀利的目光,方遠竟是出奇的鬆了口氣,目光從丹丹鬆開的手上收回,“老爺去兵營的路上遇到了被人拐賣毒打的太---那個太太……”方遠的話一頓,又飛快的說下去。
那個太太?丹丹的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心底震驚,都被稱太太了?哼!艾天佑,你可真會憐香惜玉,英雄救美啊!可是,你這麽些年溫香暖玉在懷,一家三口享樂的時候可有想到遙遠的葉氏和春丹?可對她們母女有一絲愧疚憐惜?
丹丹捏緊了手指強迫自己不要打斷方遠的話,聽他一口氣說完,到最後竟然跟聽小說聽戲文一樣精彩。
當年艾天佑去兵營的路上遇到了被人欺淩打賣的孤苦弱女賈氏,血氣方剛衝動之下打死了那個喪盡天良的人販子,救下了美人,賈氏抱著艾天佑不撒手,一路跟到了邊疆的鎮子上,艾天佑於心不忍安頓了賈氏,那時正好又撿到了三歲的方遠,隻好將方遠托付給賈氏撫養,可是艾天佑在離開的前一晚被什麽人盯上了,十幾人對他圍殺,還要分心保護賈氏和方遠,腦部受了重傷僥幸九死一生,卻是忘了所有的事,路引戶籍和冷家的介紹信全丟了,汪氏不離不棄的照顧艾天佑,又想辦法重新給艾天佑弄了個新戶籍,名為艾遠征。於是,癡情的美人,性情的漢子,美人愛英雄,英雄惜美人,一來二去,日久生情,再加上艾天佑大腦一片空白,竟是又來了一次洞房花燭小登科!之後艾天佑以艾遠征的身份去了兵營,多次立下軍功,由一個無名小卒一步步成為邊疆威名赫赫的大將軍,成為守護大朱西北疆域的一片強有力的禦敵屏障。
譏諷的是,賈氏也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竟是同樣十四歲了,同年冬天生的,隻比她小了三個月,叫艾冬梅。
丹丹挑眉,唇角浮出一抹笑,很淡很悠長,卻看的方遠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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