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的膽子一向很小,怕黑怕鬼,怕孤單一個人,所以前世她把冰蘭當成了好姐妹,把徐陽當成了生命裏最親的人,可是兩個最重要的人就那樣在她麵前**裸的糾纏在一起,給了她最不能承受的背叛。

吟哦、粗喘的交|歡聲瘋狂的充斥於耳,冰蘭那張極致扭曲又夾雜著無盡歡愉、快意的迷離嫵媚神色死死的追逐在她的麵前,似要釘進她的眼睛裏,紮進她的心裏,讓她揮不去,逃不開,丹丹覺得自己已經窒息的快要死了……可是,卻沒有人來救她,她根本無法救贖……

“小丹,小丹,小丹……”葉氏驚恐的望著緊緊掐住自己脖子的女兒,尖叫出聲,“大哥,快來啊,快,小丹,小丹,她---”

由於葉氏的悉心照顧,葉廣矩的身子已經恢複了不少,葉氏半夜尖叫讓葉廣矩連鞋也顧不得穿,一深一淺的奔了過來。

丹丹迷茫的睜開眼睛,看到葉氏,再看到一臉擔憂自責的舅舅,想“哇”的大哭出聲,可是,她連喘息的力氣也沒有了。

為什麽?已經下定決心忘記了,為什麽又會深陷在這個噩夢裏,前世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她不敢涉及不敢深睡,為的就是遠離,逃避,試圖忘卻!

癱軟在葉氏的懷裏,丹丹幾乎了無聲息,虛弱的沒有任何反應。

“妹子……”葉廣矩遲疑的看向葉氏,“我好多了,天一亮,你就和小丹回去吧……”

抱著醒來的女兒,葉氏依然驚恐的渾身顫抖,她哆嗦的環顧四周,顫聲道:“大哥,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兄妹兩人一致認定是大栓怨氣難消,衝撞了丹丹。

葉廣矩搖頭,蹣跚著走了出去,這裏才是他的家,今後,隻剩下他一個人的家,兩行濁淚流下,夜色下的身影佝僂蒼涼。

第二天一早,葉氏帶著丹丹回了家,走的時候,給大哥留下二十兩銀子。

自穿來,忙著適應、遮掩,跟簡氏一家鬥小心眼,再到謀財路,緊接著又發生了大栓的事,而且,在茶樓裏又被嚇的不輕,丹丹的精神一直高度緊繃,雖然刻意的她將那深深的傷痛壓下,她以為她已經做的夠好了,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可是,在內心深處她依然沒有釋懷!

眼睛已經腫的像桃子,淚止不住的流,原來她還是那麽脆弱的不堪一擊,僅僅一個夢,便將她自欺欺人的假象全部擊碎。

徐陽,徐陽,為什麽,你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丹丹抱住了頭,緊緊的咬住唇。

看著趴在枕頭上淚流滿麵的女兒,葉氏蒼白了臉色,心揪做一團,不知所措的望著林氏,紅了眼,“大嫂,怎麽辦?怎麽辦?都怪我,我就不應該讓小丹跟著去……”

林氏有些遲疑,“要不,讓三弟妹找個姑子念念經吧,壓壓邪氣!”

春霞想了想,“我聽秋實說謝家的老夫人喜歡念經,他娘前一陣子老頭疼做噩夢,就求了老夫人的佛經放在床頭供了三天,一下子就好了!”

葉氏麵露喜色,“真的嗎?”

“嗯!”春霞道,提到王秋實微黑的麵上有些紅暈,“本來也要找個姑子的,秋實聽說了,就想了這個法子,說那經書是經過高僧開過光的,本來是試一試,結果真就好了,老夫人聽說了還很高興!”

“你又偷偷跟他見麵了?”林氏一臉病態,沉下臉瞪著春霞。

婚期定在明年春天,春霞及笄之後,林氏是秀才的女兒,比一般鄉野婦人更注重女兒的禮節規矩,別看春霞生的麵容憨實,也是識字會算的,農活和過日子都是一把好手,所以王家的老兩口才會同意了兒子和春霞的婚事。

春霞臉紅的更厲害,怯怯的不敢看林氏,葉氏拉過林氏,“大嫂,這個事你可得幫我一把,你看小丹……”說著眼又紅了。

誰知道避在門外偷聽了半響的春芙忽然插話進來,“二伯母,不用麻煩大伯母了,我就可以借來!”

見幾人都詫異的看著她,春芙嬌俏的臉一紅,立刻道:“我跟謝小姐是朋友,我跟她說一下,準成!”

說完有些得意的瞥了眼**的丹丹,見丹丹無精打采的趴在枕頭上黯然失神,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精神勁兒,又覺得沒趣,立刻斂了神色。

“芙丫頭,你,行嗎?”葉氏有些不確定。

春芙最見不得大人不信她,立刻保證,“二伯母,你就等信兒吧,我現在就去!”

就是自己出麵,王家給她麵子,謝家也未必給,林氏想了想,點點頭,“要不先讓芙丫頭試試?不過弟妹,雖然芙丫頭跟謝家的小姐有些交情,咱也不能失禮!”

葉氏立刻明白過來,“我知道,我這就去買些禮品讓芙丫頭帶上,要是真能借來,我再親自去謝!”

林氏滿意的點點頭。

春芙被委派了重任,異常的興奮和驕傲,恨不得立刻拎了禮盒去謝家,還要穿了漂漂亮亮的,跟謝公子好好的解釋一番,之前,真是太冒失丟臉了,可是,春芙心裏有些哆嗦,千萬別遇上那個人才好,太可怕了!

幾人為她焦心焦肺,丹丹卻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渾然不知,春芙拎了東西去謝家,結果守門的說謝家小姐出去遊玩了,要明天才能回來,她怕葉氏改主意讓大伯母去,沒敢跟葉氏說實話,隻說謝小姐已經答應了,說幫著問問老夫人,明天才給回話!

而葉氏小心翼翼的守著女兒,抹著眼淚,一勺一勺的勸著女兒多吃一點,沉默了整整一天的丹丹,一把接過葉氏手裏的碗,呼啦啦不待停頓,吃光喝光,拉過毯子倒頭就睡!

能吃是好事,可是女兒這樣,實在是讓人心裏不踏實,習慣了女兒撒個小嬌,嘟個小嘴,嘰嘰喳喳笑嘻嘻的模樣,忽然安靜下來,葉氏的心裏更擔憂,她最怕那水妖再纏上來,讓女兒又變回嘴笨、悶不吭聲的樣子,葉氏擔憂的一休沒合眼,眼巴巴的盯著女兒,生怕一眨眼女兒又變回去。

天亮的時候葉氏打了個盹,再睜開眼,女兒已經不見了,葉氏嚇的差點閉過氣去。

村子的西邊有個長長的土坡堤壩,岸上栽了或粗或細的楊柳,有些年數多的已經有合抱粗,青綠濃密的柳條迎風拂動,柔軟優美,在明媚的晨曦下撥動著耀眼的霞光,一切的一切,清新、靜謐、美好……

一個嬌小的身影由遠及近奔跑而來,映著身後的金黃,就像忽然降落在天邊的精靈,跳躍、靈動……

忽然,那精靈駐足在堤壩的最高點,彎腰撿起一個土疙瘩,揮臂狠狠的甩了出去,雙手放在唇邊,開始了讓人毛骨悚然、撕心裂肺的詛咒:徐陽,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聲音滌蕩、尖銳、蝕骨,恨意洶湧……滿樹的鳥兒,一時間驚慌失措的撲扇著翅膀飛速的逃竄……

精致如玉的小臉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淚光,眼底是無盡的憂傷,那與年齡不相符的沉重傷痛,讓人無法控製般的為她驚顫、心痛、憐惜……

淚水匯成珠串,無聲而落,不知過了多久,她狠狠的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再仰首,稚嫩的小臉上已是一片傲然清明!

直到那個瘦小的人兒由近及遠,漸漸的消失在金色的陽光裏,兩丈高的樹丫上才躍下一個俊挺冷冽的身影,迎著太陽望了遠處一眼,方甩襟離去,翠柳依依的堤壩又恢複了最初的幽然靜謐,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