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華在小麵館裏吃麵,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小麵館對麵的街上蹲著的兩個人,兩個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漢,其中一個還是個光頭。

他們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他這邊,他心裏很清楚,這兩個人應該是在盯梢,目標自然就是他了。

他甚至也猜到了這兩人是誰派來的,除了何川還能夠有誰?

齊華的心裏升起了怒意,何川居然要向自己出手了。

“老板,先欠著,再等兩天手裏有錢了再還你!”齊華吃完就準備抹嘴離開。

那老板一臉的苦澀:“小齊啊,你這樣也不是辦法,錢用完了就趕緊去掙啊,我這一碗兩碗的麵錢不值什麽,可是你呢,總是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你可別忘記了,你老爸還躺在家裏,你總不能真讓他自生自滅吧?”

“陳伯,我會處理好的,放心吧,要不了幾天一定給你錢,我會把在你這兒賒欠的錢都還清的。”

老陳頭擺擺手:“去吧。”

齊華看了老頭一眼,那眼裏充滿了感激。

齊華向著外麵走去,那兩個漢子果然也跟了上來,齊華小心地戒備著,他的尋思著是不是要給他們一點顏色,順便也對何川敲打敲打。

出了這個巷子便到了齊華家附近,在巷子裏齊華停下了腳步,他點了支煙,然後靠著牆壁,看著那兩個漢子跟過來。

“回去告訴何川,別找事,大不了魚死網破。”

那兩個漢子對視了一眼,就準備衝過來。

齊華扔掉了煙頭:“你們不會是想在這裏殺了我吧?”

他的神情很是平靜,這話說出口,兩個漢子愣了一下,他們還真就是來要齊華的命的,他們可都不是什麽善類,手上都有著人命。

他們並不是何川的人,甚至連何川是誰他們都不認識,他們隻認給他們錢的人。

不過看到齊華這樣子他們的心裏反倒是有些不踏實了,按說齊華現在應該很慌張才對,這個小巷裏沒有人,也沒有監控,隻要他們手腳麻利一些根本就不會被人發現,大可一走了之。

就算是警方查到人是他們做的,那個時候他們早就已經拿著錢遠走高飛了。

可是齊華的態度讓他們吃不準,齊華見他們有些猶豫,笑了:“我要是你們就趕緊跑,因為警察馬上就到了。”

那光頭冷眼看著齊華,然後對同伴說:“別被他給嚇著,這小子很不老實。”

說著就要衝過來,他的同伴卻一把拉住他,因為這時另一邊出現了三個人,同伴拉著光頭扭頭就走。

沈沉和肖秋水、羅森出現在了齊華的身後,他們與光頭他們正好在相反的方向。

“出什麽事了,他們是什麽人?”肖秋水看著遠去的那兩個漢子,然後問道。

沈沉也看向了遠處的光頭他們,他和肖秋水都是老警察了,雖然他們在拐角,並沒有看到齊華與那兩個漢子劍拔弩張的一幕,可是他們還是嗅到了殘留的火藥味兒。

齊華回答道:“沒什麽,隻是兩個問路的。”

“哦?是嗎?”

齊華的目光看向了沈沉,然後問:“你們是來找我的?”

肖秋水點頭道:“是的,還有些問題想要問你,你看是去你家呢還是……”

齊華想了想:“我家裏很髒也很亂,而且我不想你們打擾到我父親。”

肖秋水笑道:“明白了,這樣吧,前麵有一家奶茶店,我們到那去聊吧。”

“這位是?”

“哦,忘記介紹了,他是我們市局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你叫他沈隊就行。”

在奶茶店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齊華開口道:“我有些不明白了,何川都已經不追究了,你們警察還成天纏著我做什麽?我已經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肖秋水的臉色也有些尷尬,和這個齊華溝通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家夥有點神經質,有時候情緒會突然地改變。

沈沉喝了一口奶茶,然後說道:“雖然何川不追究,但你的盜竊罪名還是可以成立的。畢竟他親口說了你偷盜了價值七、八萬的名犬。你可以學習一下《刑法》,盜竊罪如果受害人不追究一樣可以讓你承擔刑事責任的。”

齊華一下子愣住了,他還真不太懂法律,但從沈沉的口中說出來他也不敢懷疑。

肖秋水和羅森對視了一眼,他們是知道這一條的,隻是他們覺得這種事情何川不追究他們也不想多事,他們此刻一心想著怎麽把手上的案子給破了。

沒想到沈沉上來就是這麽一出。

沈沉看了齊華一眼:“肖隊他們之所以沒有把你怎麽著是因為看在你家裏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人的份上,不然那天就把你逮到局子裏去了。這是刑事案,你覺得是對方不追究就沒事的嗎?”

齊華有些慌亂了。

如果真像沈沉說的這樣,那麽眼前的警察是可以把自己給帶走的。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就這麽看著沈沉。

沈沉也在看著他。

“齊華,現在我問你,你與何川之間到底有什麽秘密,或者說,你是不是發現了他的什麽秘密。”沈沉開口了,齊華抿著嘴,卻是沉默不語。

沈沉喝著奶茶,他的目光移向了窗外,看著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

肖秋水和羅森也不說話,他們總算是明白了,沈沉在用他盜竊的事情來逼他說出他所知道的何川的秘密。

齊華咳了一聲,沈沉這才扭過頭來:“想明白了?”

齊華沒有再猶豫,點了點頭:“想明白了,我說。”

“我在養狗場幹保安的時間不是太長,大約也就兩年不到吧,不過我從來都沒有值過夜班。”齊華說到這兒停了停,羅森感覺有些好奇:“保安不是三班輪換的嗎?總會輪到夜班吧?”

齊華搖了搖頭:“夜班有夜班的人,當然,夜班的那幾個人有時候白班也會在,狗場裏一共十六個保安,夜班六個,白班十個,六個夜班保安裏就有我們的隊長和副隊長,怎麽說呢,用何川的話說,想要成為夜班保安必須獲得公司完全的信任才行。”

沈沉沒說話,下意識地掏出香煙,肖秋水指了下牆壁上的禁煙標識,他把煙又揣回了口袋裏,拿起了桌子上的半杯奶茶,有些埋怨地說:“這玩意真難喝。”

地方是肖秋水選的,他尷尬地笑笑:“附近也隻有這兒能坐坐了。”

沈沉是真喝不習慣,羅森忙讓服務員來給他點了杯咖啡,老實說,奶茶店的咖啡也不怎麽樣,那味道還是差了很多。

“然後呢?”沈沉知道齊華既然已經開口了那就一定還會有下文。

果然,齊華接著說道:“我的事情既然你們都知道,那我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我在養狗場的收入並不高,一個月到手一千八,說是給我們買五險一金的,可是後來才知道根本就沒有那麽回事,於是我一氣之下就準備報複他。”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何川。

他說一天夜裏他悄悄地溜進了養狗場,直接就去了何川的辦公室裏,他知道何川才在網上買了二十幾個微型攝像機,他原本以為那玩意很值錢,就下手把東西給偷走了。

不過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發現何川正指使著夜班的保安往一輛小貨車上裝一條狗,原本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兒,何川原就是做狗生意的,有人下單,他負責把貨送到客人的手上。隻是齊華卻發現他們在裝狗的時候還裝了一些別的東西,而且他們的神情有些鬼鬼祟祟,像是怕被人看到似的。

齊華當時心裏有鬼,也來不及細想,趁著他們不注意就準備溜走,可是無巧不巧他不小心碰到了什麽發出了聲響,很快就有兩個保安往他這個方向跑來,好在他的反應也很快,讓他給跑掉了。

“這麽說他們根本就沒看到你嘍?”肖秋水問。

齊華點點頭:“應該是沒看到,不過我卻擔心被他們看到了,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時候心裏也很害怕,才到場裏我就被另一個保安叫住,他說何總讓我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我想是不是我偷東西的事情被發現了,原本我想跑的,但我知道,如果就這麽跑了,那麽等於是承認那事兒是我幹的了,我懷著一絲僥幸的心理還是去了他的辦公室。”

來到何川的辦公室,何川並沒有提到昨晚的事情,而是對齊華父親的情況關心了一番,何川聽了之後還對他說,家裏如果真有什麽困難的話就告訴他,對於自己的員工他從來都不吝嗇的,還當即表示會給齊華加工資,他還真就兌現了,齊華的工資從一千八漲到了兩千二,雖說兩千二也並不是很多,在林城仍舊屬於低收入,但齊華還真被感動了。

不過齊華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把他偷了那些微型攝像機的事情說出來,直到他離開之後何川也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情。

這事過了大約一周,突然通知齊華說從今天起他參與上夜班。

如果沒有齊華偷盜場裏東西的那事兒齊華是很高興的,他知道夜班保安的收入要比他們白班的高得多,三千五的底薪。

“你們又不是做銷售的,隻是保安罷了怎麽還有底薪呢?”沈沉問道。

齊華回答道:“因為我們還負責送貨,我當夜班保安的第一天就被安排送貨。”

“送貨?就是那些狗狗?”

“嗯,不過我感覺好像並不隻是送狗狗那麽簡單,他們的那種謹慎程度讓我害怕。”齊華深吸了口氣。

“對了,我打岔一下,你們送貨都是晚上嗎?”沈沉插了一句。

齊華想了想:“我在養狗場快兩年,從來沒見有客人來看過狗狗,何川說那些客人都是從網上下的單,狗狗的生活也都是曬在網上的,畢竟我們的狗場離城區遠,來一趟也不容易。至於送貨,反正白班的時候從來沒見過往外送貨的。”

“你們送貨一般幾個人?”

“兩個,一個負責開車,另一個負責和客戶交接,當時我是負責開車,那晚貨送到地方,那個負責交接的讓我這在車上,不用下車,說是不用下車,其實就是不許我下車,我沒看到他們交涉的情況,也沒見到買主是誰。”

“有點意思。”沈沉再次掏出煙來,卻沒點,隻是放在鼻子尖聞著,他已經可以斷定,這其中應該有貓膩。

“既然他已經開始重用你了,你為什麽還會再次盜竊?你就那麽缺錢嗎?”

聽羅森這麽問,齊華一聲冷笑:“誰不缺錢?我家裏的情況你們也看見的,要維持我爸的命就得花錢,再說了,我自己也要用錢的,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樣能夠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喝什麽喝什麽,我不想就這麽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