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坐在辦公室的躺椅上,左手握著一串佛珠,右手拿著他的那把大紙扇,躺椅輕輕搖晃,耳邊是電視裏放著的京劇《四郎探母》中的經典名段:坐宮。

他感覺有人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微微睜開眼睛,見是齊華,他的臉色一變:“你怎麽來了?”他坐直了身體,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齊華。

齊華直接在沙發上坐下,自己掏出一支煙點上:“何老板好不愜意啊!”

何川冷哼一聲:“齊華,不是說好的,你的事情我不追究了,而且我又給了你一筆錢,我們就算是兩清了,你今天來找我又算怎麽回事?”

齊華噴出一口煙霧,聲音有些冰冷:“是嗎?可你還是把那事兒告訴了警察,何老板,你倒好,一下子成了大好人,大善人,可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何川皺起了眉頭:“沒錯,我是和警察說了,可是我也和他們說不會追究,他們找你也就是想要了解一下被你偷走的那十二個微型攝像機的去向,你老實告訴他們不就完了?”

何川有些氣憤:“多大的事情?犯得著跑到我這兒來鬧騰嗎?難不成你還想從我這兒訛錢?”

齊華冷冷地說:“你說對了,我確實需要錢,給我十萬,我會離開林城。”

“十萬?你想多了吧,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值十萬嗎?”何川不無譏諷地說。

齊華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何川又道:“至於你說你會離開林城,你覺得我會信嗎?別的不說了,你那死鬼老爹隻要一天不斷氣,你就一天不會走的。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還想來誆我!”

齊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遍!”

何川看他有些急了,也不敢再刺激他,他知道齊華的脾氣,這家夥一旦惹急了那是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咳咳!”何川很虛假地咳了兩聲,然後臉上換了一副笑容:“坐,坐下說,急什麽眼啊,你呀,就是性子太急了,這事情不是還在談嗎?”

齊華這才坐下,嘴裏卻說道:“姓何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那些勾當,如果你不給錢那我就把你的那些事情給抖出來,到時候我想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何川此刻的心裏已經生起了濃濃的殺意,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的燦爛了。

“小齊啊,怎麽說你在這兒工作的那些日子我待你也不薄吧?你做了這麽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何曾怪罪過你?我呢,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我知道,在江湖上混要講義氣,我敢拍著胸脯說,對於你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的。是的,這次雖然我在警察那兒說了那些事情,可警察也答應不會追究這事兒,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齊華把煙頭摁滅:“我不管,十萬塊,少一分都不行。”

何川沉下了臉,他看著齊華:“齊華,你別以為手裏握著我的一點把柄就可以無休止地威脅我,你要是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錢我一分都不會給,現在你馬上從我這兒滾蛋,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你沒有好果子吃。”

何川說完,拍了一下巴掌,馬上有兩個魁梧的漢子從外麵走了進來,直接護在了何川的身旁。

齊華的臉色十分的難看,仿佛能夠擰出水來。

“另外,如果你敢把我的事情告訴警察的話,你和你那死鬼父親一個都活不了!你最好想明白了,有些是不是你能夠惹得起的。”

說罷,何川又躺了下去,不再搭理齊華。

齊華或許是讓何川給嚇著了,隻是恨恨地看了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的何川一眼,轉身就離開了。

待齊華走後,身邊一個漢子輕聲問道:“川哥,這小子這麽不上道兒,要不要給他點教訓?”

何川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搖了搖頭。

動齊華簡單,可要是讓警方給盯上就麻煩了。

自己一直很注意經營自己的人設,他可不想因為齊華而使自己成為警方的目標。

“不管他了,他是個孝子,為了他那個死鬼老爹他不會亂來的。讓人給他送兩萬塊錢去,就說是我體恤他的,順便再警告警告他,以後少來找不自在。”

“是。”

齊華剛走出養狗場的大門,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壓製不住了,他用力地踢向了路邊的一隻礦泉水瓶,瓶子呈拋物線飛出老遠。

“日了狗的何川,真以為小爺怕了你了,你就等著吧,你死定了。”

就在不遠處的一輛車上,肖秋水和羅森看到了這一幕,羅森說道:“看來他們兩個之間還真有貓膩!”

肖秋水點了點頭。

羅森說道:“肖隊,現在我們怎麽辦?是去找何川呢還是繼續跟著這個齊華?”

肖秋水卻讓他直接發動了車子。

羅森有些不解,他覺得應該先弄清楚何川和齊華之間到底有什麽問題。

肖秋水告訴羅森,那個畫像上的人已經找到了,現在他們去找這個人,打聽一下那十二個微型攝像機的去向。

這個人叫羅祖勳,曾是個無業遊民,現在自己經營著一家小公司。

他是個拆二代,原本他家在噴水池那兒有一棟老屋,差不多近四百個平方,父母過世之後他是唯一的繼承人,他遊手好閑喜歡打麻將,卻又是逢賭必輸的那種,四百平的自建房硬是讓他給輸掉了一百多個平方,好在沒全輸光。

前幾年搞拆遷,他一下子就賠得了好幾百萬和一套房子,錢雖然算不上多,但對於他這樣的一個老光棍來說那叫一個爽。

不過他卻沒有再去打麻將,突然就想著要創業,開了一個生活服務谘詢公司。

用他的話來說,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羅祖勳了,現在他也算是一個成功人士。

所謂的生活服務谘詢其實就是負責幫別人打聽一些消息,收取服務費,說白了,就是當狗仔,但與狗仔隊不一樣,人家那是拿著證件,有新聞自由作幌子的,他幹的見不得光,跟蹤,偷拍,用非法的手段錄像、錄音,隻要能夠拿到客戶需要的資料,用他的話說是可以不擇手段。

他也是在麻將館打麻將時得到的靈感,麻將館裏總會有一些放“高高”的,雖說這些人都很厲害,但是同樣也會出現錢放出去以後收不回來的情況,那些借了錢的人要麽就裝窮訴苦,要麽就東躲西藏,甚至還有的人一跑了之。

羅祖勳就尋思著能不能幫他們對目標進行背景調查,又或者幫他們找出那些躲債人的去向,憑著他的小聰明還真讓他把這事兒給幹成了。當然,他也沒有把自己公司的生意全寄托在這些高利貸的身上,他開拓了新的業務,抓小三。

讓他沒想到的是“抓小三”這個生意竟然會如此的紅火,漸漸地他也就沒有再接高利貸那邊的活兒,因為那始終是有著一定的風險,而且他看過幾次那些放“高高”的人是怎麽對待欠債不還的人,他覺得有些不忍心,果斷放棄了那邊的業務。

他的公司並不大,加上他一同四個人。

“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肖秋水和羅森剛走進他的公司就有一個年輕人笑著迎上前來,肖秋水掏出了警官證在年輕人的眼前晃了晃:“羅祖勳在嗎?”

年輕人被嚇了一跳,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羅總他在辦公室。”他指向上羅祖勳辦公室的方向。

因為他們公司的規模很小,就是一個不到四十平方的寫字樓隔成了兩個辦公室和一個類似於客廳的公共區域,所以在辦公室裏的羅祖勳聽到了外邊的動靜,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臉上帶著職業般的微笑。

不過當他的眼睛掃過肖秋水和羅森二人的時候皺了下眉頭,他也算是老社會人了,從眼前二人的氣質來看他敢斷定肖秋水他們應該是吃公家飯的。

做他這一行還真不喜歡和公家人打交道,他的那些手段大多都是見不得光的,更是法律所不允許的。

但他還是很鎮定地擠出一個笑臉來:“你好,我就是羅祖勳,不知二位怎麽稱呼?”

他並沒有看到肖秋水朝那年輕人亮證件,那年輕人湊到他的身邊輕聲說:“羅總,他們是警察!”

警察?

羅祖勳的心裏一驚,怎麽把警察給惹來了?他在腦子裏努力地回憶著,最近自己做的事情有沒有嚴重違法的,把經手的幾樁業務想了又想,覺得除了自己不該用那樣的手段來取證之外也沒做過什麽太違法亂紀的事情。

“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我叫羅森,這是我們肖隊長。”

羅祖勳的心裏“咯噔”一下,警察,刑警,還有一個隊長。

他的心裏又有些沒底了,不過他不敢露怯,很客氣地把肖秋水和羅森給請進了屋裏,然後叫那年輕人給泡了兩杯茶,肖秋水看得出用的居然是好茶葉。

“兩位警官,不知道你們找我什麽事啊?”

肖秋水端起茶杯,看著那透明玻璃杯裏豎立如針的都勻毛尖:“這茶怕要一千多一斤吧?”

羅祖勳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肖秋水會扯到茶葉上去,他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沒什麽別的嗜好,就好這一口。”

肖秋水喝了一口:“羅總這兒的生意不錯嘛。”

羅祖勳心裏對肖秋水有忌憚,自己的公司是做什麽的,瞞得了別人能瞞得了警察嗎?

他小心地回答道:“混口飯吃,混口飯吃而已。”

他的後背都有些濕了,這兩個警察到底是衝著什麽來的啊?

肖秋水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心裏想笑。

“羅總,今天來呢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三個多月前你是不是曾經在舊貨市場買了六個微型攝像機?”

羅祖勳“啊”了一聲,警察怎麽會問那玩意兒?

不過他還是老實回答道:“嗯,是有這麽回事,不怕兩位警察見笑,我們做這一行要是沒有一點工具是肯定不行的。也是巧了,那天逛個舊貨市場還真就讓我淘到了。之前我可是在網上看過,那攝像機的質量雖然不是太好,但一個也要值小二百塊的,二十一個簡單就是撿了大漏。”

“這六個微型攝像機現在在什麽地方?”

“六個我發了三個給我的員工,現在我這邊還有三個。”說罷他真到了辦公桌前,拉開抽屜直接取出了三個放到了我們的麵前,果然與何川那兒見到的那種微型攝像機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