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祖勳就像是一個暴發戶。
他的個頭並不高,一米六五、六六的樣子,微微有些發胖,身上穿著一套並不怎麽合身的阿瑪尼的西裝,顏色還有些豔,左手手腕上是一塊浪琴的金表,估計得好幾萬,西裝裏麵是一件圓領的T恤,能夠看到脖子上戴的那條大金鏈子。
十個手指居然有四個戴著戒指,有黃金的,也有白金的,而且戒指很大,就如同脖子上的金鏈子很粗一樣。
他還沒開口,隻是笑起來就能夠看到嘴裏的兩顆金牙。
“不知道找我有什麽事?”羅祖勳看起來有些怯然,他隻是個生意人,因為這些年茶葉市場的堅挺,所以狠狠地賺了一大筆,從一個小茶農一躍便成為了一個大茶商,還開了公司。
肖秋水示意他坐下,原來他因為緊張,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後居然一直站著的,麵對沈沉和肖秋水他仿佛像個犯了事的小學生在麵對老師一般。
羅祖勳坐下之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麽,忙從自己的包裏取出一把香煙,兩個九的牌子,這煙人格自是不菲,一百元一包。
他掏出兩支遞給了沈沉和肖秋水,二人接過香煙他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心裏便像是踏實了幾分。
“羅總,你和範亞薇熟悉嗎?”沈沉問道。
羅祖勳明顯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警察會來問範亞薇,他說道:“還算是熟悉吧,我和她認識差不多一年了,經常一起吃飯喝茶什麽的。”
沈沉又問道:“你們之間是什麽關係?”
“朋友吧,我倒是希望能夠再進一步,可是她卻看不上我。”羅祖勳有些自嘲的意思。
“你說的再進一步是什麽意思?”肖秋水問道。
羅祖勳嚇了一跳,他似乎是害怕警察誤解了他的意思,他解釋道:“我一直未婚,唉,之前呢是家境不好,現在的女人你們也知道,現實著呢,你沒有錢想要找一個好一點的女人那根本就是做夢,所以一直我都沒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
肖秋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別說得像是所有女人都勢利一般。”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勉強願意跟你在一起的,那長相什麽的你也看不過眼,是吧?再說了,男人嘛,誰不希望自己的老婆能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啊。”
羅祖勳說這些,隻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外貌協會的,不過這也正常,大多數男人或女人在選擇另一半的時候,最初不就是要投個眼緣嗎?說白了,就是要看對方順眼,這眼緣不就是看人長得怎麽樣嗎?
“後來嘛,我算是抓住了機會,賺了些錢,這才有了一些底氣,可一轉眼人也三十多歲了,當然,這個年紀也不算什麽,甚至對於很多女孩子來說,這個年紀的男人反而是最有魅力。別看我沒多少文化,但我心裏明白得很喲,那些小女孩你以為她們真愛的是成熟中年大叔的魅力嗎?錯了,她們真正愛的還是錢,在這個年紀的男人,大多都已經有了一定的經濟積累不是?也有一些像我這樣的成功人士。”
羅祖勳說到這兒的時候不由得又挺了挺胸,像是證明他真的很成功一樣。
肖秋水笑了:“羅總這樣的成功人士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才是,據我所知,那個範亞薇可是年紀也不小了,最主要的是她還離過幾次婚。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她幾次離婚好像都分走了男人不少的資產。”
羅祖勳皺眉:“這些事兒我也知道,不過怎麽說呢,我就喜歡她那樣的女人。別看也有一些小女孩想來糾纏我,可我知道她們圖的是錢,而且除了年輕以外她們有什麽啊?反而我更欣賞那種有閱曆,有生活經曆的女人。至於說離婚分開了男人的資產,這事兒得看你怎麽看了,為什麽會離婚啊,還不是男人做得不夠好,傷了人家的人。範亞薇的脾氣我知道,她很要強,這個女人別看她表麵上張揚了些,可骨子裏還是很傳統的,她那些所作所為不過是一種偽裝而已。說到她離婚分走男人不少的錢那也是應該的啊,她跟了你那麽長的時間,同樣也為你付出過那就該給人家補償,沒毛病。”
對於這個真沒有太多文化的男人,沈沉還是有些刮目相看的。
至少他能夠看清楚範亞薇的一些事兒說明他是對範亞薇真正用了心的。
羅祖勳此刻也放鬆了許多,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你們來找我是不是亞薇出什麽事了?”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又有些緊張了起來,他是真關心範亞薇。
肖秋水看了一眼沈沉,沈沉歎了口氣說道:“她死了。”
羅祖勳一下子站了起來:“死了?”
沈沉輕輕點了點頭,羅祖勳整個人就像是遭了雷擊一樣。
“怎麽可能?她是怎麽死的?”
“她是被人殺害的,我們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夠給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沈沉看著羅祖勳,他在觀察著這個男人的反應。
羅祖勳也點上了一支煙,用力地吸了一口:“她是個好女人,你別看她和之前的幾個男人離婚了,可是他們對她並不記恨,她曾經和我說,她和那些男人最後都成為了好朋友,她遇到什麽事的時候這些人也都願意幫她。我相信這一點,換了我是那些男人我也會這樣。她說過,我不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我和她就隻能成為朋友。我知道,我確實配不上人家,她人長得很好看,而且還是大學畢業,有文化,有氣質,而我呢,說白了,就是個暴發戶!”
他倒是很準確地為自己定了位。
接著他又說道:“不過她卻也並沒有因此而疏遠我,相反地,作為朋友,她對我的很多事情都很關心,就拿上個月來說吧,我媽生了大病,我把她接到了城裏來,畢竟城裏的醫療條件要好得多。她知道這事兒就幫著我張羅,我不認識醫院的人,別看我現在有兩個錢,說白了,我還是生活在這個社會的底層,我一個朋友就說過,一個家庭要培養一個貴族出來是需要好幾代人的努力,而不是像我這樣有了錢就算什麽上流社會的人了,不是這樣的。兩位警官,你們別看我現在人模狗樣的,但我很清楚,我骨子裏還是那個小茶農,那些能夠給我一些好臉色的人,並不是真正尊重我,他們尊重的是那花花綠綠的鈔票,真要成為一個讓人真正尊重的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這,這,這,不過就是在掩飾我內心的自卑。”
他指的是自己的手表、金鏈子。
話題一下子有些沉悶了,不過沈沉卻對這個胖子多了兩分好感,一個人能夠這麽清楚地認識自己並不容易,不像一些人,掙了一點錢以後就飄了,就一副天是王大他是王二的樣子,忘本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肖秋水說道:“看來你們之間的關係還真的不錯,以你對她的了解,她有仇家嗎?”
羅祖勳苦笑了一下:“連那些和她離婚被她分走一半財產的男人都不恨她,她還能夠有什麽仇人?”
他的話卻是讓沈沉想到了什麽,不過他倒是沒有馬上說出來。
肖秋水又問道:“那她最近都接觸過哪些人你清楚嗎?”
羅祖勳搖搖頭:“我們雖然關係不錯,但是我們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子,所以我也不清楚最近她接觸過什麽人。”
沈沉知道再問下去估計也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於是又坐了一會就和肖秋水離開了。
上了車,沈沉問肖秋水:“你說,像範亞薇這樣,和男人結婚離婚分走財產之後,這些男人都不恨她,但這些男人其中有些肯定是二婚,還有些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人,他們之前的妻兒以及父母兄弟對範亞薇難道也不記恨嗎?”
肖秋水微微點了下頭,他已經聽明白了沈沉的意思,也就是說或許可以將目光再放寬一些,沈沉的假設是很合理的,就比如說範亞薇曾經和某男結婚,而某男之前也曾經有過婚姻,那麽他的前妻還有他和前妻的孩子對於範亞薇奪走了他一部分財產又會是什麽態度?
另外就是這些男人有父母兄弟,他們又會怎麽想怎麽看?
雖然明麵上看,範亞薇和這些男人離婚後彼此之間還保持著朋友般的關係,但暗地裏,有很多人就可能早就把她給恨上了,特別是涉及到情感與財產,這種恨更會被無限的擴大,恨到恨不得她死也就很正常了。
“我馬上讓人對她之前的幾任丈夫進行調查。”肖秋水行事也很果斷。
回到了局裏,肖秋水就去忙去了,汪璐來到了沈沉的辦公室。
“那件事情我哥已經查清楚了,大伯身邊的幾個保鏢確實都是公司派去的,全都是公司請的人。”汪璐在他對麵坐下。
沈沉眯起了眼睛:“這些保鏢你們都是在哪兒請的?”
“這個就不一定了,有些是從林城市的一家專門從事高端安保服務的公司請的,這家公司在林城的口碑向來不錯,有的是從外省請的,從外省請的一般都是相對要厲害些的,至於說通過什麽途徑,有網上招聘,也有從外省的一些大安保公司花錢挖,所以對於這些保鏢的底細其實我們並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有一點,他們都不可能有任何的犯罪記錄,黔大一直都很注意這一點,凡是入職黔大實業的人都會進行相關的調查,同時也要讓他們在當地的派出所開具無犯罪記錄,甚至還會調查他們的銀行征信。”
汪璐這到這兒又補充了一句:“我爸說過,黔大是正規企業,一定不能藏汙納垢。”
沈沉沒有說話,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黔大也好,汪濤也好,再或者連汪滬生都可能存在某些問題。所謂的不藏汙納垢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看罷了。
不過從汪璐所說的情況來看,黔大實業自己對這些保鏢的來曆都不一定十分清楚,沈沉在腦子裏做了一個假設,假如這些保鏢裏有人原本就是汪淳一的人,而汪淳一又某些手段讓他們順利地進入了黔大實業,最後這些人又被派到了他的身邊,這種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這樣一來,誰都不會想到,由黔大看似隨機派給他的保鏢根本就是他的人。
見沈沉不說話,汪璐問道:“怎麽,你不相信?”
沈沉擺了擺手:“不是,我隻是想到了範亞薇的案子。”
“那好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對了,我哥說你應該是對他有什麽誤會,他不希望這種誤會一直存在下去,所以希望能夠再與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沈沉笑了:“能有什麽誤會,你哥想多了,而且這段時間你也看到了,案子一來我根本就很難再有閑暇的時間,以後再說吧。”
汪璐原本也沒想過沈沉會答應再見一見自己的哥哥,她之前就讓汪濤有個心理準備的。
“那還有什麽是需要我做的?”
沈沉搖頭:“暫時沒有,等有需要的時候我會找你。”
“範亞薇的案子還是沒有頭緒?”
“哪會這麽快啊,現在我們還在摸索著調查的方向。”
“那好,我就回辦公室了。”
汪璐說走就走,沒有拖泥帶水。
沈沉輕輕歎了口氣,他一直都想弄清楚自己對汪璐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他知道,對於汪璐他是有些動心的,但他與汪璐之間可是橫著一個汪家,一個黔大實業。
沈沉倒是沒有那種自己配不是汪璐的想法,他從來都沒有把汪璐的家世背景看作是自己的短板,他之所以無奈是因為自己父親的那個案子,不管怎麽查背後始終都像是有著黔大實業的影子。
他突然又想到了徐靜,也不知道最近徐靜都在忙些什麽,又有一段時間沒有她的消息了。
不過沈沉並沒有主動給徐靜打電話,即便是打了這個電話他也不知道應該和她說些什麽。還有,他同樣不知道自己對徐靜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他對徐靜同樣也有好感,甚至他還覺得自己虧欠著徐靜,畢竟人家是給過他很多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