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汪淳一都沒有去釣魚,整天都貓在家裏,要麽看下書,要麽拿著一件樂器輕輕撥弄著。

家裏他隻留下了兩個保鏢加上一個做飯打掃衛生的阿姨,那阿姨早上來,晚飯後就回去,倒是兩個保鏢二十四小時都在他的身邊。

對於讓保鏢留在家裏這件事情原本他是不同意的,他隻是個學者、教授,身邊跟著兩個保鏢這算怎麽一回事,可是汪滬生說了,他不隻是學者和教授,更是汪家的人,還是黔大的股東,無論是從汪家考慮還是從黔大考慮都不希望他出什麽事情。

而且這段時間他的兩個學生和後來娶的這個妻子都出了事,特別是凶手很可能這是兩個學生其中之一的柳白,汪滬生更加擔心會不會威脅到他的安全,所以強行把保鏢給留下了。

在汪淳一看來,柳白不管做了什麽事情,至少有一點他還是能夠很肯定的,那就是柳白不可能對他這個老師下手,再說了,一直到現在他對柳白都還沒有死心,他就這麽一個能夠拿得出手的弟子了,而且在他看來這個弟子以後的前途無量。

他明明知道警方懷疑柳白,這些天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能夠幫柳白洗脫嫌疑。

原本陶敏的死他覺得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隻要柳白自己不說錯話,不被警方誤導的話,那麽這把火永遠都不可能再燒到柳白的身上,哪怕沈沉真的很厲害。

可他偏偏沒有想到,柳白會玩失蹤,這麽一來倒是頗有一些畏罪潛逃的嫌疑,在他看來柳白這是走了一步臭棋。

柳白隻要呆在家裏,那麽以他的影響力再加上自己身後的黔大實業,幫柳白一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放下手上的樂器,他坐到了茶幾旁,泡了一壺茶,細細地品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保鏢走了過來:“教授,有人送來一封信。”

汪淳一愣了一下,這年頭什麽事情不是打個電話或者發個信息,哪還用送信這樣的方式?不過他還是接了過來,裏麵的一張信箋紙上隻寫了一句話:中午十二時,靈山路45號,老茶館。

這字是手寫的,而他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柳白的筆跡。

這小子終於知道聯絡自己了,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

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十八分,從這兒到靈山路大概開車也需要二十分鍾,那還得是不堵車的情況下。

“我要出去一下,你們就不用跟著了。”汪淳一要去見柳白,而柳白用這樣的一種方式約自己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他是沒打算帶著這兩個保鏢去的。

可那保鏢卻說道:“汪總說了,要我們寸步不離地跟著教授。”

汪淳一沉下了臉:“怎麽,你們就真把汪總的話當聖旨了?你們應該知道,我也是公司的股東,難道你們就不怕我生氣嗎?”

那保鏢苦笑了一下:“教授,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保護你的安全是我們的工作。就算您生氣我們也得跟著,不過請教授放心,我們隻負責你的安全,甚至其他的事情,我們不會過問,您去哪裏,去見誰都不是我們關心的事情,而且我們絕對能夠做到守口如瓶。”

保鏢這麽說,汪淳一也沒有了脾氣。

他歎了口氣:“這樣吧,到時候你們就在車裏等著我。”

那保鏢這才點了點頭。

既然有保鏢跟著,汪淳一自然不會親自開車了。

不得不說,開車的那個保鏢技術還真是不錯,而且對於橋城的道路也很熟悉,他能夠避開幾條擁堵的路段,終於在十一點五十二分到達了約定的地點。

汪淳一下了車,扭頭看向了兩個保鏢:“在車上等我。”

兩個保鏢應了一聲,他們確實都沒有下車,隻是其中一個保鏢發了一條信息,接著便見路邊停著的一輛車上麵下來兩個男子,還衝著他們這邊點了點頭。

這兩個男子也是汪滬生留下的人,隻是他們並沒有在汪淳一的麵前出現過,他們一直都在暗中。

汪淳一進了茶館,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服務員上前來:“您想要喝什麽茶?”

“來一壺安溪鐵觀音,要好的,可別拿那種大路貨來糊弄我。”汪淳一也算是這家茶館的常客,之前柳白第一次到這兒來喝茶還是他帶的呢。所以他對這家茶館很了解,好茶確實有,隻是有時候他們會拿一些差的甚至是假貨糊弄那些又想附庸風雅卻又根本對茶一竅不通的人,那種人人傻錢多,特別好糊弄。

服務員輕笑一下:“汪教授,瞧您說的,您來我們肯定是給您上最好的。”敢情這服務員認識汪淳一,汪淳一雖然不認識她,但也知道他們不敢糊弄自己。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十二點整了。

可是卻沒見到柳白的身影。

跟著汪淳一進來的兩個汪滬生安排的保鏢就在鄰桌坐下,也點了一壺茶,這錢自然是黔大給報銷。

他們裝得很自然,隻是偶爾會瞧向汪淳一那邊。

他們知道汪淳一在等人,也很好奇等的那個人是誰。

同伴早就已經把那信的事情和他們說了,隻是那信上沒有落款,他們也不可能認識柳白的字,所以心裏不禁有些好奇。

又過了十分鍾,汪淳一的茶都喝了兩杯了柳白都沒有出現,他有些坐不住了,難道柳白出了什麽事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坐到了他的對麵,這是一個年輕人,長得還有些帥氣,不過他的帥並不是電影電視裏那種缺乏男性荷爾蒙的那種陰柔,相反的,很陽剛。

他微笑地望著汪淳一:“汪教授,你好!”

隔壁桌的兩個漢子也警惕了起來,不過他們卻沒有動,至於這個年輕人沒讓他們感覺到危險。

汪淳一看著眼前的男子,皺起了眉頭,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難道是替柳白來赴約的?

“你是?”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小莊。”

“是你把我約到這兒來的?”汪淳一眯縫著眼睛。

小莊點點頭:“沒錯,是我約的。”

汪淳一淡淡地說:“那信箋上的字兒也是你寫的?”

小莊笑道:“是的,是我寫的。”

“柳白呢,在你的手上嗎?”汪淳一有些不淡定了,這個叫小莊的人寫的那信兒,那麽他肯定是熟悉柳白的,所以才有機會模仿柳白的筆跡把自己騙到這兒來,可是他到底是誰?

小莊搖搖頭:“不,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老實說,我也在找他。”

汪淳一像是想到了什麽:“你該不會是段長紅的人吧?”

小莊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汪淳一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一點,看來汪淳一與段長紅之間的關係不一般。

小莊歎了口氣:“我確實是段總的人,今天約汪教授來呢就是想告訴汪教授一聲,柳白的事情你就別再管了。”

汪淳一冷笑一聲:“笑話,我自己的學生我為什麽不能管,我還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柳白的事情我肯定會管,回去告訴段長紅,她如果再揪著柳白不放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見汪淳一生氣,旁邊的兩個漢子就準備過來,誰知道小莊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兩個便又坐了回去。因為他們被小莊那眼神給震住了,小莊的眼神讓他們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就仿佛那眼神能殺人一般。

當然,他們的目的是保護汪淳一,至少現在小莊還沒有對汪淳一怎麽樣。

小莊看著汪淳一:“汪教授這又是何苦呢,為了一個殺人犯的學生把自己搭進去不劃算。”

小莊這話也算是在提醒汪淳一了。

汪淳一卻搖頭道:“你不懂,你們永遠都不會懂。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替我把話帶給段長紅。”說完他站了起來向著外麵走去,那兩個漢子也站了起來,兩人目光不善地看著小莊,雖然剛才小莊的眼神讓他們吃了一驚,但卻也激發起了他們的鬥誌,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隻是保護汪淳一的暗子說不得就要和小莊比劃比劃了。

汪淳一並不知道這些,直接上了停在路邊的自己的車。

車上的兩個保鏢並不知道在茶館裏發生了什麽,其中一個說道:“教授,咱們現在去哪?”

“回家。”

他們的車子離開,另外兩個漢子的車子也離開了。

站在茶館門口的小莊眯著眼睛,嘴角輕輕揚起,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卻響了。

“見到汪淳一了?”

小莊聽出來了,是那個自稱老K的家夥。

“剛見了一麵,他已經走了。”小莊下意識地四下裏看了看,對方應該有人在盯著自己,不然的話老K也不會這麽快就知道自己約見汪淳一的事情。

不過他卻沒有發現。

“我還以為你會動手呢。”老K輕笑道。

小莊淡淡地說:“明明知道他帶了幾個保鏢我為什麽要動手,再說了,隔壁就是靈山路的派出所,你覺得在這兒動手我能夠占到便宜嗎?”

“那地點可是你約的,為什麽你非得約在那個地方?”老K似乎很好奇。

“因為隻有在這兒他才不會懷疑,他和柳白經常到這個地方來喝茶。”

“看來你準備得蠻充分的嘛,說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既然這件事情讓我來做,我該怎麽做是我自己的事情。”

老K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接著說道:“好吧,那我就不多問了,希望你抓緊一點,段總可是個急性子。”

“不過我有一點疑惑,所謂的教訓他一下是一個什麽程度?”小莊問。

這一點他還真不知道是什麽個度,這也是他遲遲不出手的原因。

老K想了想:“你自己看著辦吧,隻要不把人弄死就成,但要保證他以後不會再和段總作對。”

電話掛斷了,小莊的心裏有些鬱悶,什麽叫以後不再和段總作對就行了?汪淳一可不是一個那麽容易被威脅的人,教訓一下不難,打一頓,又或者對他造成某些身體上的傷害就能夠說得過去,但小莊卻根本不能保證汪淳一不再找段長紅的麻煩。

這還真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離開茶館,小莊上了車,然後在車上和黃承浩通了個電話。

黃承浩聽了之後說道:“我覺得他們這是不是在試探啊,問題的根本並不在於你的這個教訓要達到什麽度,而是在於汪淳一還會不會再找段長紅的麻煩。”

小莊說道:“要不找人出麵和汪淳一交個底,讓他配合下?”

黃承浩說道:“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嗎?假如我們真去和汪淳一交底,他以後再不去找段長紅的麻煩的話我們才真正中了對方的圈套,對方就是在試探你的背景,他們但凡知道汪淳一的性格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要動了汪淳一的話,你覺得汪淳一能忍?汪家能忍?汪淳一根本不可能是受到一點威脅就慫了的人,就看他對警方的態度就知道了,明明他心裏很清楚,柳白很有可能就是殺人凶手,但出於對於他所謂的學生的愛護,他可是沒少在為柳白開脫。你覺得打一頓,或者是傷了他就能夠讓他屈從於段長紅嗎?還有一點你恐怕忘記了,段長紅所在的大聖製藥和黔大之間的關係。”

小莊沉默了,他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但是他還真沒有想那麽多,現在經黃承浩這麽一說他也知道了這是一個陷阱。

甚至是針對自己的陷阱。

原來段長紅並沒有真正信任自己,如果真和汪淳一交底,汪淳一從此不再找段長紅的麻煩那才真正中了對方的圈套,對方肯定就能夠從中嗅出什麽味兒。

至於老K,很可能是段長紅用來監視自己的存在,當然,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隻要自己過了這一關,就有機會進入到老K的團隊中去。什麽聶小刀,什麽馬老六,這些隻是段長紅擺在明麵上的炮灰,而她真正的實力是老K,又或者老K才是段長紅的上線,才是段長紅真正的老板!

小莊是個聰明人,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些。

黃承浩聽了他的分析笑著說道:“你小子這下算是真正的開竅了,我也覺得老K才是真正的大老板,段長紅或許就隻是他的一枚棋子,所以這件事情最正確的解題方式隻有一個,那就是在不給汪淳一提醒的情況下給他一點教訓,下手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然後再恐嚇了一下他,他肯定會有反應,而他做出來的反擊就是證明你沒有問題最有力的證據。小莊,恭喜你,你已經有機會接觸到真實的真相了。不過有一點,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明白嗎?無論任何時候你都必須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一旦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就趕緊撤出來。抓住他們是遲早的事情,但我不希望你拿命去拚!”

小莊的心裏很是感動,他長出了口氣:“我心裏有數,行,我回去就調整一下計劃,既然他們想要看戲,那麽就認認真真給他們唱一出唄,但是我覺得那個老K隻是個影子,真正的老K不是那麽輕易就會露麵的。”

“要弄清楚是不是影子很簡單,那就看他與段長紅誰是主導,另外,既然他們能夠讓你去教訓汪淳一,必要的時候你也可以教訓一下那個你覺得是影子的老K。”

小莊笑了:“行,我明白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