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浩背靠著越野車,一隻手抱在胸前,另一隻手拿著一支煙,他皺眉吸著煙,腦子裏卻在想著段長紅給小莊下的這個命令到底是想要試探小莊還是真的想要除掉老乞丐。

小莊站在黃承浩的身旁,他的目光望著平靜的湖麵,臉上神情淡然。

黃承浩扭頭望向他:“那你有什麽打算?”

小莊說道:“想要接近段長紅除了按她說的做,你覺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總不成就這麽撤回來吧?”

黃承浩點點頭,小莊說得沒錯,為了這次的臥底任務他們是下了很大的力氣,小莊走到今天不容易,真要撤出來那不是就前功盡棄了嗎?

可是如何才能夠讓小莊過了這一關,總不能真的犧牲老乞丐吧?更何況老乞丐也隻是一個中間人,一旦老乞丐出什麽事的話,那麽會對他們後續的很多行動造成極大的影響。

“所以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我的組長,人我肯定會去殺的,對於段長紅而言,她要的應該隻是一個結果。如何應對,還得靠你自己想辦法。”

小莊說完便向自己的車子走去:“我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地回去了,屋裏還有湯老七他們幾個家夥在呢,我不想讓他們起疑心。”

黃承浩沒有說話,小莊的車子消失在了他的視線。

沒過多久,黃承浩也開著車子離開了,隻剩下一地的煙頭。

汪璐推門走進了沈沉的辦公室。

沈沉正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支香煙發呆。

“你這是怎麽了?”汪璐問道。

沈沉苦笑了一下:“我在想,柳白現在到底躲在什麽地方?”

“什麽意思,柳白不是被人給劫走的嗎?”汪璐愣了一下。

沈沉搖搖頭:“確實有人想要劫走柳白,那個叫馬老六的人派出手下做了精心的布置,也把老傅安排地盯著柳白的人給擺了一道,導致柳白成功脫離了警方的視線,可是馬老六的手下卻被一輛飛馳而過的車子給撞飛了,他們也沒能夠如願地跟上柳白。還有汪沌一派去保護柳白的人不知道被什麽人給打了悶棍,於是柳白就這樣消失在了眾人的麵前。”

“或許有我們不知道的勢力出手呢?”汪璐問道。

沈沉眯縫著眼睛:“確實是如此,那輛不知道哪冒出來的車子,還有打悶棍的家夥應該就是那股我們不知道的勢力,但他們又是什麽人呢?兩種可能,一是想要抓柳白的人,二是柳白的人。”

沈沉的話聽著似乎有一些繞,但很快汪璐便品出味來了:“你是說柳白自己躲了起來?而那個不知道是什麽來曆的勢力是柳白自己的?怎麽可能!”汪璐差一點就叫了起來,沈沉卻是一臉的平靜:“怎麽就不可能了,當我們把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之後,剩下的就是可能。對於柳白,你敢說你真正的了解他嗎?了解嗎?”

沈沉這番逼問把汪璐給問懵了,她也在心裏問自己,自己對於柳白真的了解嗎?就拿之前來說,自己覺得柳白是個技術宅,除了他視為生命的音樂之外,他什麽都不懂,都不會,都沒有興趣。可是他竟然就出手殺了謝常青和葉青竹,殺人可是重罪,他還不是一樣敢做嗎?雖然後來陶敏替他頂了罪,可是汪璐自己也清楚,陶敏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凶手,隻是陶敏的死,帶走了部分事情的真相。

想到這兒,汪璐說道:“既然是這樣,柳白的手上有著這麽一種勢力他為什麽還要親自殺人?他明明就可以讓這些人替他出手,這樣的話就用不著陶敏去替他頂罪了,他那麽愛陶敏,又怎麽會親眼看著陶敏替他去死呢?”

沈沉抿了抿嘴,汪璐確實是說到了問題的關鍵。

不過沈沉卻回答道:“他親自出手或許有著他的理由,還有一點,他或許並不希望這股勢力被人發現,隻是後來各方把他逼得太緊,他沒有辦法才這麽做。他是擔心拖的時間越長,他殺人的證據遲早會被警方發現,所以他才……”

說到這兒,沈沉頓了頓,然後接著說道:“或許他根本就不在乎殺人的事情會被人發現,他更在乎的是這股勢力被人發現,又或者他隱藏的最深的秘密被人所發現。他的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呢?”

汪璐也不說話了,她相信沈沉做出這樣的判斷應該是經過縝密的思考的,而且她也覺得沈沉說得有些道理。

沈沉長長地歎了口氣:“柳白啊柳白,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音樂天才還是犯罪天才?”

這時沈沉才像是想到什麽,抬頭望向汪璐:“找我有事嗎?”

“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飯?”

沈沉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汪璐是想要約他吃飯。

汪璐白了他一眼:“不是我約你,是有人約了我們倆。”

“誰啊?”沈沉隨口問道。

“徐靜,徐大記者。”汪璐沒好氣地說。

沈沉皺眉:“哦?她為什麽不直接給我打電話呢?”

“她打了,說你電話關機的。”

沈沉這才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還真關機了。

他尷尬地說道:“沒電了,我原本回到辦公室第一時間想要充電來著,可是倒了杯水,坐下來竟然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他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又對汪璐說道:“那下班一起吧。”

汪璐應了一聲,然後又問道:“老傅的那個案子有眉目了嗎?”

沈沉點點頭:“算是吧,看黃猛他們的調查結果。”

“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猜到了,不過得靠黃猛這小子自己去尋找證據鏈。”

汪璐問道:“符合我的側寫嗎?”

“差不多吧,不過有一點和你的側寫有出入,那就是凶手並不是有殘疾,而是有身孕。”沈沉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汪璐“啊”的一聲,她的臉上帶著幾分驚訝。

沈沉說道:“你的判斷也不算是有錯,至少有身孕的女人在某種程度上行動也會有所不便。不過你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那幾個死者之間的共性。”

汪璐瞪大了眼睛:“一個金牌銷售員,一個裝修工人,一個小貨車司機,還有一個是小護士,他們之間有什麽共性?”

沈沉輕咳了一聲:“金牌銷售員是個老煙鬼,吸煙有害健康,製造二手煙更會傷害他人的身體。”他說到這兒的時候汪璐斜了他一眼:“你居然還知道吸煙有害健康?”

沈沉的臉上微微一紅,輕咳一聲:“我是就事論事,你別帶節奏。”

汪璐說道:“行,你繼續說。”

“裝修工人在裝修的過程中同樣會製造出大量的有害氣體,比如甲醛,再就是那個小貨車司機開的是柴油車,柴油車所排出來的廢氣也會對人體產生一定的危害,或許你會認為這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就算是有危害影響不會太大,但對於普通人是這樣,可對於一個孕婦來說就不一定了,這些很可能會導致胎兒的發育出現問題,嚴重一點會造成胎兒畸形。假如這個孕婦對於自己的孩子太過緊張,她的緊張情緒有沒有可能會放大她對這種危害的認知?她會不會產生一種偏執的心理認為這些人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在對她的孩子進行‘謀殺’?在這樣一種心態下,她為了保護自己腹中的胎兒,是不是極有可能會用這種過激的手段進行反抗,從而達到保護自己孩子的目的?”

汪璐沒有說話,雖然她覺得沈沉這種推斷有些誇張,但從心理學的角度而言還真就有這樣的可能,過度的緊張導致產生一種被害妄想,隻是這種被害妄想針對的不是本人,而是她肚子裏的孩子。而作為一個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幾乎是一種天性一種本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母親還真有可能做出一切出人意料的事情。

“那個小護士呢?難道也會對她造成危害嗎?醫護人員不正是對她們進行幫助與保護的人嗎?”

“可那小護士的口碑並不好,而小護士無意的一次失職導致一個孕婦的孩子沒了,孕婦的婆婆媽還鬧到了醫院,在整個過程中,小護士被貼上了不負責任的標簽,這樣一來,這個我們假設為凶手的孕婦在知道自己可能會被這樣一個無視孕婦安全以及胎兒生命的小護士服務,你覺得她會有什麽樣的內心感受?她甚至會想,真要這樣自己是不是也會和那個孕婦一樣失去自己的孩子?所以為了消除隱患,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這個小護士。也就是說,在這個凶手的心裏,但凡會對自己的胎兒造成哪怕一點威脅的人都是她的敵人,都該死。她覺得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哪怕她用再過激的手段都是很正常的,至少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她不隻有被害妄想,而且還十分的偏執。”汪璐感歎道。

“沒錯,偏執也是她的一大特征,另外,她心思縝密,細膩,做事情有計劃性,最主要的是,還專門有一個有為她善後。這個人應該是她很親近的人,或者就是她的丈夫。”

“既然你們已經鎖定了目標,那麽應該很快就能夠找到證據了。”汪璐笑道。

沈沉卻沒有笑:“確實,這個案子現在看來應該沒有太大的難度,但就算是案子破了我卻高興不起來。說到底,這隻是一個母親對於自己孩子的愛導致的,是的,她的心理已經有些扭曲,手段也頗為狠毒,但又是什麽造成了她這樣的病態心理呢,我覺得這才是真正值得我們反思的。”

汪璐沒想到沈沉會想得這麽深,她點點頭:“當下社會大家都在為生計奔波,特別是在大城市,很多人的生活壓力都是很大的,就拿那個小貨車司機來說了,貸款買了一輛小貨車,他也是想要多掙點錢,讓自己的家人能夠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巨大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每天工作之餘就是喝點小酒,抽點煙打發一下一天的疲倦,他甚至都已經懶得與人溝通,在很多人的眼裏他格格不入,在那個孕婦的眼裏他甚至還十惡不赦,可他卻是家裏的頂梁柱,母親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一家人或許都在指望他養活。”

沈沉沒有接話,汪璐說得沒錯,但又豈隻是那個貨車司機,裝修工人又何嚐沒有自己的家庭和親人,包括那個金牌銷售員,他也有著自己的生活。

“太多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心理病態,所以,如何能夠對廣大人群進行一種正確的心理疏導才是問題的關鍵。假如這個孕婦一開始能夠對自己懷孕的這個事實有一個正確的認知,在懂得自我保護的同時能夠摒棄那種被害妄想的心理,或許就不會釀成這樣的悲劇了。”沈沉這時長長地歎了口氣。

“可是在國內別說三、四線城市了,就算是一、二線城市,能夠正視自己的心理問題,願意主動去接受心理疏導或是心理治療的人都寥寥無幾,總的來說,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覺得心理問題是一種病,甚至不願意正視心理疾病。”

沈沉說道:“所以說,這一點上還值得下大功夫。”

這個時候沈沉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譚科打來的。

“譚局,有什麽事嗎?”

譚科在電話那邊說道:“趕緊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沈沉掛了電話,衝汪璐笑道:“譚局讓我去一趟,你是在這坐呢還是?”

汪璐站了起來:“我還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不過下班前我會回來,到時一起去吃飯。”說完汪璐便走了。

沈沉很快就到了譚科的辦公室,辦公室裏隻有譚科一個人。

“譚局,這麽著急把我叫來有什麽事嗎?”

“沈沉啊,我想問問你,你和汪璐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譚科皺著眉頭,扔過來一支煙。

沈沉沒弄明白譚科的意思:“譚局,你這話把我給弄糊塗了。”

“你別糊塗,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和汪璐確定關係了?”

“沒有!”

“真的?”譚科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沈沉苦笑:“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說過的,在案子沒破之前我是不可能……”

“別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我說沈沉啊,你就不能確定一下嗎?這樣吧,你老實告訴我,汪璐和那個徐靜你到底選哪一個?你可別想著腳踏兩隻船,那樣遲早有一天會翻船的。”

沈沉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說譚局,你這是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譚長白了他一眼:“徐靜他爸剛才來電話了,就問我你和徐靜的事兒,他還提到了汪璐,好像他對你這樣的做法很是不滿,你小子,不能把兩邊都吊起來啊,總得選擇一個不是嗎?你幹脆就痛快一點不行嗎?”

沈沉瞬間就石化了,他沒想到譚科著急把自己叫來就隻是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有,徐靜的父親怎麽就摻和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