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羅森也一直在觀察著羅麗娟,他自然也聽出了羅麗娟的語氣變化,他知道羅麗娟這是有些生氣了。

這種反應是很直覺的,原本已經很好的關係,自己說出了對她的懷疑,她自然會有情緒上的反應,否則的話才真的有問題。

羅森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娟姐,你也別生氣,我隻是說一個事實,畢竟三個受害者都與你有關係,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你就會是那個凶手,但作為警方而言,但凡有哪怕一點疑點我們都會努力查清楚的。所以你也別生氣,我相信娟姐不可能殺人。”

聽羅森這麽一解釋羅麗娟的臉色才好看了些。

“娟姐,你的預產期是什麽時候?”

“大概還有三個月吧。”她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的微笑。

這是屬於一個母親的微笑,還真別說,慈愛且美。

“我現在就希望我的寶寶能夠健健康康地生下來,然後從小健健康康地成長,至於別的,我從來就沒有多想什麽。”

羅森點點頭,自己的孩子健康是每一個做父母的期望,看得出來,羅麗娟是很愛自己的孩子的。

羅森又道:“對了,樓上樓下的那兩家人對和那個裝修工人吵架的時候你在家嗎?”

“你問的哪一次?他們可是吵過不隻一次,我有一些還聽樓下那個阿姨罵得好凶,差一點就要動起手來了。虧得子力出去把她攔了下來,好像是因為她的孫子生病的事情。”

“哦?還差點就要動手?”

“是啊,你想想,老阿姨哪裏打得過那些做活路的工人啊,她真要撲上去萬一傷著哪了怎麽辦?所以我才讓子力去把她給拉走了,唉,那個裝修工人的嘴很欠的,你是沒聽他說那話兒,簡直就是氣死個人。”

羅森說道:“娟姐是個明白人。”

“我隻是怕出事罷了,我們老百姓買套房子不容易,我這可是新房子,真要在門口發生什麽血案的話,你說多晦氣啊?可別把你娟姐當什麽聖母,我還沒有那麽高尚,說白了,我也是很自私的。”

“那個裝修工人叫什麽來著?”羅森一下子想不想他的名字,一旁的劉術說道:“叫趙大柱,北方人,聽包工頭說那小子的嘴確實有些碎,不過木匠活卻是很不錯的。一個人跑出來打工倒也不容易,他家裏那邊是我打電話去聯係的,有一個老母親,還有老婆和兩個孩子,一個在讀高中,另一個才讀小學,他是家裏的頂梁柱,他這一垮下,那個家就像塌了一般。唉,也不知道誰這麽狠心,下得了這樣的黑手。還有那個林友發,家裏並不富裕,那貨車還是他貸款買的,到現在都還沒還清呢,家裏三個孩子,老婆之前就和別人跑了,現在三個孩子都沒了著落,隻能由他的大伯先看著,他大伯家裏也不寬裕,估計三個孩子去了他家日子也不好過。”

劉術這話讓羅麗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憐憫:“這樣啊,那孩子就太可憐了。”

羅森苦笑:“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他們是得罪了什麽人,到底是自私樣的大仇恨才會要他們的命。”

羅麗娟咬著嘴唇:“小羅,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你一下。”

羅森愣了愣:“什麽事啊?”

“你看能不能幫我送一點錢給這兩家,你也別誤會,我就是見不得孩子受苦,姐的工作你知道的,掙錢要容易一些,就想著能不能幫襯一下他們。”

羅森沒想到羅麗娟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正待說話,又見羅麗娟摸著自己的腹部:“我呢這麽做也是想為肚子裏的孩子積一點德,姐信這個。”

她都這麽說了,羅森自然也就明白了,他說道:“姐,這樣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這樣也隻能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他們一輩子的。再說了,實在不行當地的有關部門會出麵幫助他們的。”

羅麗娟搖搖頭:“不一樣的,你就算是幫姐一個忙唄。”

“那行,娟姐,你要給他們捐多少錢?”

羅麗娟想了想說道:“一家一萬吧,不,兩萬。”

羅森瞪大了眼睛,原本他以為羅麗娟給那兩家送個千八百的也就意思一下,誰知道她一開口就是兩萬,兩家便是四萬。

“姐,你不和姐夫商量一下的嗎?四萬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呢。”羅森也有些擔心這事情要是讓邵子力知道了說不得兩口子會吵起來的,四萬塊錢,都快趕上自己大半年的工資了。

羅麗娟搖了搖頭:“不用商量,這個家姐做主,你隻管幫姐把錢送給他們就是了,不過姐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別讓他們知道是姐出的錢。”

羅森笑了:“娟姐這是想要做好事不留名啊!”

羅麗娟淡淡地說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是為孩子積德積善,沒必要留名。”

羅森點點頭:“好,小劉,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按照娟姐說的辦,知道了嗎?”劉術連忙點了點頭,反正之前一直都是他在和死者家屬聯係,這事兒他辦起來也方便。

羅麗娟長出了口氣:“希望他們的孩子別太遭罪。”

羅森沒有再提這個話題,而是又說道:“娟姐,你覺得樓下的那個阿姨會不會因此而懷恨在心,做出過激的事情呢?”

羅麗娟搖頭道:“這個不好說,我和她其實也不熟悉,隻是鄰裏間有時候在電梯上遇到點個頭而已。再說是她上來鬧過幾次,有兩次趕巧我和子力在家,就把她勸走了。她的脾氣很火爆,一言不合就想要衝上去打人家,你說說,都這把年紀了,真要讓那些漢子磕著碰著吃虧的不是自己嗎?”

羅森又問:“那樓上那位呢?”

“那我更不熟了。”

她這麽說羅森自然也不好再多問。

羅麗娟看了看時間:“晚上就在姐這隨便對付一口吧,估計你們最近晚上也沒什麽時間回家的。”

羅森趕緊拒絕:“不了,今晚得回家去吃,不然老媽就要有意見了,姐,下次,下次有時間我請你。”

說罷就準備領著劉術離開,卻又被羅麗娟給叫住了。

“你們等一下。”

羅麗娟說完便進了房間,不一會她的手上拿著四遝百元大鈔走了過來:“這兒是四萬塊,這位是小劉是吧,剛才說的那件事情就麻煩你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們一定要幫我把這錢給轉到他們家屬的手上。”

劉術看了羅森一眼,他顯然也沒想到羅麗娟說幹就幹,甚至更沒有想到羅麗娟會在家裏放著這麽多的現金。

羅森示意劉術把錢拿著,反正這事左右都是要辦的,不如幹脆地接了過去。

“那行,娟姐,我們就先走了,你多休息。”

羅麗娟很是客氣,一直把他們送到了電梯口,走道上還有著淡淡的甲醛的味道,羅麗娟皺了下眉。

“姐,你趕緊回去吧,外麵氣味不好聞。”

“沒事,他們關門了的。”羅麗娟一直到電梯門關上之後她才返回到自己的家裏。

“森哥,這大姐也太虎了吧,四萬塊可不是小數目啊,她還真是舍得。”劉術看著手上提著的黑塑料袋小聲說,這袋子裏裝的就是剛才羅麗娟給的四萬塊錢。

“娟姐心善,聽到你說了那兩家的孩子受苦她心裏不忍,所以才會讓你把錢拿給他們,唉,之前我還在懷疑她,現在看來像她這麽心地善良的人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羅森很是感歎地說。

劉術也點了點頭:“看得出來,她對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很在乎,她也說了,她這麽做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積福報,她說她信這個。森哥,你信嗎?”劉術問羅森。

羅森一巴掌打在了劉術的頭上:“我信你個頭,我們是警察,要信也是信科學,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能信嗎?”

“可是……”劉術還想說什麽,羅森又道:“別給我可是了,記住了,不管什麽時候你都要清楚地記得自己的身份,明白嗎?”

“哦!”劉術一臉的委屈。

羅森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回家,而是回到了局子裏。

他和劉術直接到了肖秋水的辦公室,半路上肖秋水已經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們盒飯幫他們準備好了。

吃著便飯,羅森把見羅麗娟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肖秋水聽了也嘖嘖稱道:“看來這個羅麗娟還真是不錯,能夠有這份愛心。小劉,這事情你可是要辦好嘍。”

劉術噎了口飯菜,用力地點了點頭。

“看來我們得再拓寬思路了,你剛才提到了樓下的那個阿姨,我覺得你可以從她的身上入手。”

肖秋水建議道。

不過羅森卻說:“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隻是我又覺得她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她與羅有才和林友發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交集,唯一有交集的人就隻有羅麗娟一個人。”

“或許有什麽是我們還沒有查到的,再努把力吧。”

肖秋水也吃了一口,然後抬頭又說道:“就比如羅有才和羅麗娟的關係一直都很好,羅有才肯定也會經常出入羅麗娟家,他們可是像姐弟一樣的,既然羅有才經常會出入羅麗娟家,那麽那個阿姨與羅有才撞上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對吧?”

羅森點點頭,他確實還真的沒有想到過這一層,可是羅有才與那老阿姨有交集可以說得通,那林友發呢?

羅森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這工作他還得做得更細。

劉術這時突然說道:“林友發是跑小貨車的,有沒有可能那阿姨搬家的時候碰巧就用到了林友發的小貨車呢?”

羅森白了他一眼:“真有那麽巧的事情?那你不如去寫小說去。”

肖秋水說道:“你還真別這麽想,太有這樣的可能了,林友發是拉散活的,聽說平日裏就停在花鳥市場附近那等活呢,萬一真是趕巧了也不是不可能,對吧?”

經肖秋水這麽一說羅森也覺得有些道理,他問劉術:“那阿姨家原本住在哪兒你查一下。”

“不用查,這三家從哪搬來的我都已經查過了,老阿姨家是從南廠路搬過來的,正好距離花鳥市場很近,不到五公裏呢。”

羅森幾口把飯刨了,然後對劉術說道:“我們還得再跑一趟。”

肖秋水說道:“你直接去問她就算真是我們說的這樣她也不會承認。”

羅森愣住了:“那怎麽辦?”

肖秋水眯起了眼睛:“先多接觸一下再說,以她那樣的性格,你要是直接去問的話她肯定會爆發,別以為你是警察,她這樣的人撒起潑來根本就是不分場合不分對象的。”

羅森微微點了點頭,還別說,細想一下那個老阿姨還真有可能像肖秋水說的那樣,自己若是直接說警方懷疑她的話,一定會讓她給罵得灰頭土臉的。

而且現在警方的手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證據,對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不然的話很可能會給警局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塗誌春那樣的,塗誌春如果不是個小混混,而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的話,估計沈沉也不敢用那樣的方式去詐他了。

羅森覺得自己要對付那個老阿姨還是有些小難度的。

肖秋水遞給他一支煙:“不行你去找沈大,聽聽他有什麽好的建議。”

“可沈大那邊的事情太多了。”

“什麽話,他們一中隊的案子是案子,我們二中隊的案子就不是案子了?我告訴你,他對我們的案子也很上心的,去找他,他一定能夠幫你出主意的。”

羅森猶豫了一下,原本他是想著靠著自己的能力把這個案子給辦得漂亮一些的,可是現在看來這案子就像是一團亂麻,他還是給沈沉打了個電話。

“沈大,你在哪?”

“我在辦公室呢,怎麽了?”沈沉確實還在辦公室,他在看著專案組這兩天的工作匯報,雖然他父親的案子已經成立了專案組,可是他的工作重心卻仍舊是在葉青竹的案子上,畢竟父親的案子已經過去了這麽些年,也不急在一時半會。

此刻羅森給自己打電話,應該是羅森遇到什麽難題了。

“有點事想向你請教一下,現在方便嗎?”羅森小心地問道。

沈沉笑了:“方便,有什麽不方便的,我說羅森,什麽時候學得這麽客氣了,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趕緊的,一會我就要回家了。”

羅森應了一聲,然後小跑著向沈沉的辦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