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擺擺手:“汪濤的事情先不著急,先說說你吧,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還有,你和龍學軍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才是沈沉真正關心的,隻有先弄清楚他是誰,那麽他說的話是不是能夠相信才有所依據。

一個連身份都不清楚的人,他的話顯然也不是能夠輕易相信的。

老乞丐咳了兩聲,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沈沉:“這,重要嗎?”

沈沉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從老乞丐的臉上離開過,他甚至想要努力看清楚老乞丐本來的樣子,可是那張被火完全毀容的臉上根本就找不到原來的一絲絲痕跡。

“你說呢?你可以現在就告訴我你是誰,又或者,你什麽都不願意說,我會把你帶回去,我們自己弄清楚你的身份。”沈沉已經鐵了心的,他必須要弄清楚老乞丐的真實身份。

老乞丐歎了口氣:“好吧,你等一下,我去拿樣東西。”

老乞丐走向了裏麵那間屋子,那間類似於書房的屋子,然後輕輕掩上了門。

沈沉沒有跟著進去,他在好奇,老乞丐到底去拿什麽,他的心裏也隱隱有些期待,因為對於老乞丐的身份的確定將會對父親案子的調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等了差不多兩分鍾,沈沉覺得有些不對勁,走到門邊推開門,屋裏哪裏有老乞丐的影子,隻見窗戶大開著,他應該是跳窗跑了。

這兒可是三樓,這老乞丐還真不怕死。

來到窗邊,已經看不見老乞丐的人影。

沈沉很是鬱悶,自己怎麽就疏忽了呢?

這下好了,人不見了,想要再找到他就難了。

見沈沉出來,汪濤迎了前問道:“怎麽樣,他怎麽和你說的?”

沈沉看了汪濤一眼,然後搖搖頭:“他跑了。”

“跑了?怎麽可能,我一直都呆在門口的。還有,你不是跟他在一起的嗎?他怎麽可能跑得了?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又是三樓,他怎麽能跑得掉。”很顯然,汪濤有些不相信沈沉的話,所以他也衝進了屋子裏去。

不過很快他就又出來了,他看向沈沉:“他是跳窗戶跑的?”

沈沉點點頭,汪濤說道:“那還不追?”

沈沉苦笑,他倒是想追,可這地方到處都是小巷子,四通八達,而且這一片幾乎都已經廢棄了,零星地住著一些像老乞丐這樣的拾荒者,就連他們用的電都是偷接的。

不過汪濤話說完他自己也清楚,就憑他們兩人是肯定追不到的。

“沈沉,我找到他容易嗎?你就這麽讓他給跑了。還有,我的事情你問了嗎?他為什麽要那麽說我?”

沈沉索性又回到那個破爛的屋子裏坐了下來,點了一支煙,他在想著今晚發生的這件事情。

他沒有搭理汪濤,汪濤終於也發泄完了,閉上了嘴。

沈沉閉上了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他在想著老乞丐出現的一幕幕。

最後,他睜開了眼睛,看著汪濤,汪濤被他看得有些著急了:“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沈沉搖了下頭:“沒什麽,走吧。”

“去哪?”

“當然是回家了。”

兩人離開了棚戶區,他們是走路來的,因為之前都喝了些酒,所以也沒有開車,沈沉在路邊攔下了一輛車,然後對汪濤說:“我先走了,你自己打個車回去吧。”

“就這麽走了?那我的事情呢,還有你和小璐的事情……”

不等他說完,沈沉說道:“這些以後再說吧。”

沈沉鑽進了車裏,然後車子便離開了。

汪濤站在那兒歎了口氣,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車上,沈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沒錯,他笑了,因為他已經有了發現,很重要的發現。

回到家裏,他拿出了徐靜給他的老乞丐與龍學軍幾次接觸的那些照片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最後他確定自己的想法沒有錯,這兩個老乞丐並不是同一個人!因為剛才他就留意過,照片裏的老乞丐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個痂子,有榆錢大小,可是剛才的那個老乞丐的右手手背卻沒有,而是燒傷的疤痕。

徐靜拍下的這些照片裏都有幾次龍學軍施舍錢給老乞丐,老乞丐伸手來接的特定,每一次照片上都清晰地拍到了老乞丐右手手背上的那個痂子,沈沉覺得自己應該感謝徐靜,很專業!

由此可見,和龍學軍接觸的老乞丐並不是和自己接觸的老乞丐。

這個老乞丐先是在圖書館出現,向自己乞討,自己不隻是給了他錢,還有半包煙,一個打火機,那個時候老乞丐什麽都沒說。

第二次是在自己家的小區門口,老乞丐想要往小區裏闖,被保安攔著,後來是自己領他去宵夜攤吃了東西,老乞丐留下了字條就離開了。

那之後老乞丐再也沒有出現,直到今晚。

回想三次與老乞丐的接觸,沈沉確定隻有第一次在圖書館門口見到的那個老乞丐的手背上是有痂的,而且他的身上還有著一股讓人作嘔的難聞的味道。而第二次在自己小區外麵遇到和今晚再次見到的這位,雖然看上去和那個很像,但他們的身上卻沒有那股氣味,最主要是他們的手背都沒有痂。

沈沉苦笑,自己敗給了細節,如果自己早一點發現這些細節的話,或許就不會走這麽一段彎路了。

假如後來和自己接觸的這個老乞丐是假的,那麽他出現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留下那張讓自己小心汪濤的字條!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刻意去偽裝成為另一個人就為了傳遞一個信息。

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麽在達到目的之後他還繼續在飾演這樣的一個身份,讓汪濤的人給找到呢?這一點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沈沉走到了陽台上,一陣夜風吹過,他的腦子不由得清醒了許多。

他的臉色一變,大步回到了房間裏,抓起了手機。

可是還沒撥號他又把手機放下,拿起了外套,下了樓。

龍學軍沒有想到沈沉會大晚上的來找他,站在精神病院的門口,點上支煙來回踱步,沈沉在電話裏隻說馬上到,具體什麽事情卻沒有說,但龍學軍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不然以沈沉的性格不會急成這樣。

看到沈沉的車停了下來,他走過來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你最後一次見老乞丐是什麽時候?”沈沉直接問道。

龍學軍雖然心裏有些狐疑,但還是說道:“一周前,怎麽了?”

“平時他多久會找你一次?”

“四、五天吧,我想想,嗯,五天,幾乎是隔五天他會想辦法讓我去見他一次,然後給我一些線索。”

龍學軍是個聰明人,當他說完之後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過龍學軍說完馬上又搖頭:“不可能啊,今天我收到信息,他約我明天到浣紗橋見麵的。”

沈沉眯縫著眼睛:“或許明天你就算去了也見不著他。”

此刻沈沉是真的已經把所有的問題給想明白了。

龍學軍有些急了:“你倒是說啊,到底怎麽了?”

沈沉歎了口氣,把今晚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測都說了一遍,龍學軍聽完之後沉默了片刻說道:“你是說,他已經被對方的人給盯上了,然後對方很可能把他給抓了起來,又或者把他給……”

雖然龍學軍沒有說完,但沈沉還是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龍學軍沒說出來的話是什麽意思。

“然後他們弄了個假的來和我們接觸,誤導我們,讓我們的調查向著他們需要的方向走?”龍學軍又問。

沈沉的心裏也很是苦澀:“恐怕真是這樣的。”

龍學軍手裏玩著打火機,似乎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到底是什麽人?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龍學軍扭頭看向沈沉:“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不過我個人感覺他和你應該有著很大的關係,所以之前我才說,他也很有可能是你父親。或許你的父親並沒有死,當時隻是因為那場大火而受了重傷。”

沈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龍學軍,他還是不相信龍學軍說的話,不是不相信那個老乞丐可能是自己的父親,而是不相信老乞丐沒有和龍學軍提起過他自己是誰,不然的話龍學軍為什麽會這麽信任他?

但此刻沈沉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糾結這個問題,他更擔心的是真正的老乞丐的安危!

假如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麽現在老乞丐應該已經落入了對方之手,對於那樣一種處境下的老乞丐隻有兩種可能,要麽屈服於對方,按著對方的要求去做,要麽就是和對方死杠到底,但那樣絕對沒有什麽好的結果。

“如果不是汪濤的話,明天那個冒牌貨一定會和我見麵的,到時候我就能夠把他給抓住,可惜了!”龍學軍有些遺憾地說。

沈沉卻道:“隻怕到時候你不一定能夠分辨出真假,而且如果沒有汪濤鬧這一出,我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就拿他手背那個痂來說吧,你真正留意到了嗎?”

龍學軍愣了一下:“這個我還真沒有留意,不過我熟悉他身上那股氣味,我可是不隻一次地聞過,我第一次聞的時候差一點就忍不住嘔吐了。”

沈沉點點頭:“也許吧。”

“不過我覺得他明天應該還會來的。”龍學軍突然又說。

沈沉有些不解。

龍學軍說道:“你還是太著急了,你想想,雖然他從你眼皮子底下跑了,可是在他看來你不一定就能夠發現其中的那些細節,因為他們的心裏很清楚,真正和真的老乞丐接觸得最多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接觸的三次中,有兩次是假的這個,也就是說,他們相信你一定沒有發現會有兩個老乞丐。這是其一,其二,他這麽跑很正常,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你不是對他的身份有兩種猜測嗎?要麽是我那個已經失蹤的父親,要麽是你已經死去的父親,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斷定你是不會真正傷害到這個老乞丐的,老乞丐逃跑隻是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而已。這一點至少在我們沒發現其中有假的情況下是說得通的。”

沈沉一怔,龍學軍說的還真是有些道理,自己是關心則亂。

不過接著龍學軍的話又讓沈沉有些揪心。

龍學軍說:“明天且看他會帶給我們什麽樣的驚喜,他肯定會像老乞丐那樣為我們帶來一些線索,當然,這些線索目的肯定是對我們的誤導,不過我覺得多多少少也還是能夠有用的。現在我最擔心的是那個真乞丐的安危,沈大隊長,找人救人的事情還得靠你。”

“你的意思是這個假的先別動他?”

龍學軍點頭:“是啊,你若是動了他的話不是等於告訴對方我們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了嗎?隻有先放著這個假的,我們才能夠為找到真的爭取時間。至於假的這邊你就放心了,我能夠應付。”

“龍學軍,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沈沉遞給他一支煙。

龍學軍接過香煙,嗅了嗅:“你為什麽要這麽問呢?難道你的心裏就沒有一點秘密嗎?”

沈沉被他給噎住了。

龍學軍很認真地說:“你隻要記得我們是朋友,是一個戰線的就行了,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而我也在切切實實地幫你,配合你對你父親案子的調查就足夠了。”

說完龍學軍就準備下車,不過他又頓了頓:“明天你就不要出現了,他們能夠玩這一出就是知道我們的信息不對稱,特別是在老乞丐這件事情上,他們已經知道我對你有隱瞞,所以明天的見麵他們會如約而來,你放心,我知道怎麽應對。另外還有件事,這兩晚我們這兒的老鼠鬧得歡呢!”

說完他下了車,關上了車門。

沈沉反應過來,搖下車窗:“你是說有人想打廖遠承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