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李文靜長長地出了口氣。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剛才黃猛為什麽會這麽著急,她早就已經知道黃猛在盯著自己,因為她的心裏很清楚,自己身上確實也存在著很大的疑點。
那就是他們在殺宋穎鴻的時候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他們都不知道宋穎鴻的家裏隔音效果會那麽的好,在屋裏是根本聽不到外麵的任何聲音的,同樣,外麵也一樣聽不到屋裏的任何動靜。
這一點自己還真是無法解釋。
因為她根本就是在說謊。
警方已經知道自己在說謊,但他們也拿不出任何的證據證明自己參與了殺害宋穎鴻,所以他們目前就隻能死死地盯住自己,想從自己的身上找到更多的破綻。當然,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警察擔心自己會步了宋穎鴻的後塵,不然黃猛也不會說那句話,想看看自己有沒有事情。
自己真會出事嗎?
李文靜在內心裏問自己,答案卻讓她的內心很不淡定。
這事兒還真不好說,雖然自己一直都很配合對方,但是出了這樣的紕漏,自己就成為了最大的突破口,假如對方覺得自己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的話,那麽很有可能自己也會像宋穎鴻一樣被滅口,想到這兒,李文靜的心裏有些發毛,她覺得她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該怎麽辦了。
她是想出人頭地,是想掙一份美好的前程,但她不想因為前程而送了自己的性命,更不想因此而被送進監獄。
突然她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這讓她很不踏實。
她從**爬了起來,找出了那隻大旅行箱,然後收拾起衣物來。
黃猛下了樓,並沒有馬上離開,他再次去了監控室,他要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對,就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女人,你給查一查,她是從哪冒出來的,如果她是這兒的住戶的話,應該能夠看到她從哪一戶出來的。”黃猛遞給劉強一支煙,劉強接過去點上,然後在電腦麵前一陣操作。
“找到了,七樓,703室。”劉強還真是含糊,真的就把這個女人從哪家出來的給查到了,黃猛卻是皺起了眉頭,703室不就是那個晚歸的男人家嗎?男人剛回家,女人就離開了,他們是一家的嗎?黃猛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不對勁,但他又說不上來。
“你再幫我看看,之前703室回去的那個男人你見過沒見過。”
劉強把監控視頻往回調了一截,然後就看到了黃猛和那個男人在電梯裏的情形,劉強說道:“不認識,因為703室住的並不是業主本人,這套房子是租出去了的,租了有三年了吧。黃警官,你也知道,這樣的出租房租客並不固定,甚至有的一年就會轉一、兩次手,甚至更多,之前在我們這兒還出現過這樣的事情,一套出租屋,被租客又轉手給租了出去,業主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租客竟然和新租客簽訂了三年合同,以低價出租的方式一下子收取了人家三年的租金,拿著錢跑路了,最後新租客和業主還打起了扯皮的官司。”
他說的這種情況黃猛當然知道,其實有些所謂的租客根本就是靠著業主的出租屋在行騙,隻是騙兩年租金算是小兒科了,還有些膽子大的甚至還偽造房產證,直接就把業主的房子給“賣”了。當然,這也得遇到那些什麽都不懂的主,否則的話騙子也很容易被揭穿。但很多人都有著貪圖小便宜的心理,試想一下,當聽到一套原本價值百萬的房子,因為房主急著用錢,七十萬就想出手的時候,這三十萬的差價還是很誘人的。
其實騙子的伎倆並不都是很高超的,大多都沒有什麽技術含量。但是他們卻是穩穩地拿住了人們貪小便宜的心理,所以才會屢屢得手。
雖說警方早就要求對出租房的信息進行登記,但很多業主卻並沒有把它當一回事,還有些業主甚至擔心會因為登記了就無法再避稅,所以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意識,他們不知道,其實進行登記能夠更好地保護自己的財產安全。
當然,這並不是黃猛現在要考慮的事情,他想要設法弄清楚這對男女的身份,總之,這對男女今晚的行為在黃猛看來有些異常。
黃猛甚至還突發奇想,那就是這對男女會不會與李文靜有關係,李文靜家住在六樓,他們住在七樓,這是巧合嗎?
黃猛還真不相信什麽巧合,沈沉曾經說過,這個世上百分之八十的巧合其實都是人為安排的結果,而另外百分之二十也多多少少會有人為設計的痕跡。
天亮了,黃猛在同事來換班之後他就趕回了局裏,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大致和傅洪說了一遍,他說想讓轄區派出所出麵,對這對男女的身份進行一個篩查。
傅洪聽了之後點了點頭:“好,我給潘所打個電話。”
這對於警方來說確實並不是什麽難事。
黃猛說道:“還有就是我覺得我們還要防止李文靜出逃。”
傅洪抬頭望向黃猛:“你覺得她會跑?”
“嗯,我們盯得緊,她自己的心裏有鬼,她應該也很清楚這樣一來對方對她的存在也會很是忌憚,雖然我不知道她掌握了對方多少的情況,但單單就是宋穎鴻的死這一條,對方想要守住秘密,極有可能會對她下手。李文靜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自己隻有兩個選擇才能夠活下來,要麽直接找我們投案,有警方的保護她才有可能沒事,要麽就是逃走,遠遠地躲開我們和對方。”
傅洪冷笑:“逃?她覺得她能夠逃到哪去,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一樣能夠把她給抓到。”
黃猛卻道:“可她卻不會這麽想,但凡在這個時候選擇逃跑的人都是心存僥幸的,他們認為自己能夠逃得掉。我之所以覺得李文靜會選擇逃跑是因為我很了解像她這樣的人,自首雖然是最好的一條出路,但是對於她而言,將意味著她一切的努力都付諸流水,成為了泡影,這樣她是肯定不甘心的,而且她真正害怕的是失去自由還有即將要麵對的法律製裁。”
傅洪微微點了點頭:“你這麽一說我們還真得防著她逃走,這樣吧,你全權負責李文靜那邊的事兒,兩個要求,第一,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第二,不能讓她給逃了。當然,如果能夠爭取到她的口供那麽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黃猛苦笑,不過他還是點了下頭:“好,我盡力。”
黃猛離開之後傅洪來到了沈沉的辦公室,他把黃猛說的事情向沈沉匯報了一下,沈沉說道:“這小子最近的進步還真的很大,他說得沒錯,李文靜想要逃走的概率很大。不過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特別是知道警方對她盯得很死的情況下,對方極有可能會鋌而走險,這樣也好,我們不就是等著他們冒出來嗎?讓黃猛再逼一逼,叫他多和李文靜接觸一下,盡可能表現得與李文靜相處得很融洽的樣子。”
傅洪給了沈沉一個白眼:“你小子也蔫巴的壞,這不是把人家小女孩往死裏逼嗎?”
“有黃猛盯著如果真讓她出了事,那黃猛就太令我失望了,我甚至覺得這小子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之前他的表現不是讓你都產生了錯覺,覺得他對李文靜動了感情嗎?”
傅洪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反過頭來看,黃猛原來早就已經動了這樣的心思,而且連自己都被騙了。
傅洪輕歎了口氣:“唉,突然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沈沉笑了:“行了,該忙什麽忙什麽去吧,我也準備要出去一趟。”
傅洪問道:“行,那我就回去了,手裏還有一堆活呢,眼看馬上年底了,總得有些成績還交差吧。”
傅洪離開之後,沈沉收拾了一下,然後下了樓,汪璐早已經等在那兒了。
“怎麽突然想著要見我大伯了?”汪璐好奇地問,原來沈沉是讓汪璐聯係了汪淳一,他要再次去見見黔州省的這位音樂大拿。
“想向他谘詢點事兒。”
“還是關於柳白的?”汪璐是很敏感的。
“嗯。”沈沉發動了車子。
汪璐說道:“你怎麽就揪著他不放呢?我覺得柳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沈沉看了汪璐一眼:“你可是一個心理側寫師,怎麽就這麽武斷呢?那你和我說說,你憑什麽覺得他不可能?”
“我這不是武斷,因為從我的角度來看柳白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他若是要爭的話也不像今天這樣了,我大伯說過,柳白的悟性與能力並不比謝常青差,甚至對藝術的追求更加的單純,如果他但凡有那麽一點名利心,他的名氣早就在謝常青之上了。”
沈沉對於汪璐這話還是很讚同的,柳白是個完美主義者,無論是對生活還是對藝術,他都盡可能讓自己盡善盡美。但沈沉覺得正是這種完美主義,往往很多時候也是雙刃劍,如果走了極端,天知道他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沈沉一直都懷疑柳白,也懷疑他的妻子陶敏,因為這兩個人在自己的麵前反應太自然了,而且他們的表現讓人感覺他們一點問題都沒有。而在沈沉看來,沒有問題才是真正的有問題,他們把自己說得清清白白,摘得幹幹淨淨,在沈沉看來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沈沉想要多對他們有一些了解,而最了解柳白的應該就是他的老師了。
不過沈沉也知道,汪淳一對柳白之所以有這麽高的評價,肯定也是對這個學生十分的喜歡,如果汪淳一知道自己抓住柳白不放,很可能他不會對自己說太多的。
但沒有辦法,他直接和柳白夫婦接觸過,這對夫婦的戒備心理很強,表麵上看著對於自己也很熱情,但這種熱情卻是帶著絕緣體的,也是他們的一種自我保護。
所以想從他們夫婦那兒入手是不現實的,沈沉甚至懷疑他們早就已經想過了應對自己的辦法,而且是把方方麵麵都已經考慮到了。
汪璐見沈沉不說話,她又說道:“我並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就事論事。”
“以往案子發生你能夠很快就做出心理側寫,可是這一次,從謝常青到梁嵐再到宋穎鴻,已經死了三個人了,可是你的心理側寫報告卻遲遲都沒有出來,汪璐,你認真地回答我,是真的因為掌握的信息不充分不足以讓你做出心理側寫,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汪璐聽沈沉這麽問,她整個人都呆了一下,然後抿住了自己的唇。
沈沉輕聲說道:“其實你自己的心裏也很清楚,隻是你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罷了,你也懷疑柳白,但你和他們的關係都很好,我知道,他們對你這個小師妹一直都十分的關心與照顧,所以就算是你的心裏對他們有所懷疑,但你還是會對這種懷疑視而不見,從內心你是排斥自己對他們的這種懷疑。就像我之前和你說我懷疑你哥一樣,你說我因為這事疏遠你,而你又何嚐不是有意在躲避我?因為麵對我你就不得不去麵對我對你說過的話,去正視我對你哥哥的懷疑。”
汪璐長出了口氣:“為什麽,為什麽都是我身邊的人?如果你是我,你又該做何選擇?”
沈沉也不說話了,換位思考,自己如果是汪璐的話,自己又會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