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沈沉和汪璐是在距離局裏不遠的一家小飯店解決的,兩菜一湯。

吃過飯兩人便打算回局裏,可就在準備上車的時候沈沉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車窗上,因為在車窗的縫隙夾著一張百元的鈔票,確切地說並不是一張,而是半張!

半張百元大鈔。

沈沉伸手將鈔票給拿了下來,此刻他的心情隱隱有些激動,雖然他還沒能將它和另外半張對比,但直覺告訴他這半張鈔票應該就是之前龍學軍去取出的那半張的另一半。

“怎麽了?”

見沈沉像在四下裏尋找什麽,汪璐好奇地問。

因為汪璐習慣性地走向的是副駕駛位置的那一邊,所以她並沒有看到沈沉從車窗上取下鈔票的那一瞬間,所以她才會這麽問。

沈沉輕咳了一聲:“沒什麽,對了,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要辦,好在這兒離局裏不遠,你自己走回去吧。”

汪璐愣了一下,不過她已經能夠確定沈沉剛才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不過既然沈沉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應了一聲說道:“那行,你自己小心一點,有什麽事情說一聲。”

沈沉微微一笑:“能有什麽事?放心吧,就是一點小事。”

汪璐走了,沈沉坐在車裏,點上支煙。

他的目光還是四下裏搜尋著,想看看到底是誰將這半張鈔票放到自己的車窗上的。

他相信這個人既然把半張錢給拿出來送到自己的麵前,那應該就是想要和自己見麵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沈沉接聽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下午三點,永樂路天主堂見。”

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沈沉馬上讓楊鄭幫自己查這個號碼,很快楊鄭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機主叫羅琨,沒有固定的職業,專門替人打臨工的,不過他在永樂路那家天主堂倒是做了好些年的雜役,年近五十了,還是單身,住的也是他父母死後留下的一套老兩居室。

羅琨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沒有任何的案底,一直靠打臨工維持自己的生活。

沈沉有些不明白,羅琨怎麽會有這半張鈔票。

他與自己父親的案子又有著怎樣的關係?

看看表,才一點半不到,距離和羅琨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

他猶豫了一下,便開著車子去了永樂路,那個天主堂就在永樂路口。

在天主堂旁邊的一個停車場把車停下,向著天主堂走去。

大門是關著的,平時不做禮拜的時候一般白天都不怎麽開門。

沈沉就在門口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他想那個羅琨肯定還沒有回來。

他甚至可以肯定,羅琨應該是在他們要上車之前的一、兩分鍾把半張錢放到自己車窗縫隙去的,因為放早了很可能會被其他好奇的人給拿了去,畢竟那可是張百元大鈔,雖然隻是一半,但一眼看去是看不出來的,得取下來才知道。

放得早了估計早就讓人給取走了。

所以剛才他才會四下裏找那個放錢的人,隻是卻沒有找到。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你來早了。”

沈沉一下子從長椅上彈了起來,轉過身,身後是一個看上去五十歲上下,穿著樸素到不能再樸素的男子,一件洗得略微發白的藏青色老式中山裝,上口袋還插著一支鋼筆。

褲子也是藏青色的,腳上是一雙三截頭的皮鞋。

整個人就像是從七、八十年代穿越來的一般。

“羅琨?”沈沉皺眉,男子點點頭:“沒錯,我是羅琨,跟我走吧。”

男子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他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看來他的腿腳有問題。

沈沉沒有問他去哪,就這樣跟在他的身後。

不一會就來到了距離天主堂大約百米開外的一個老舊小區,羅琨竟然把沈沉領到了自己的家裏。

羅琨的家並不像一些單身漢的家,收拾得很整潔,這個家如同羅琨的人一樣很樸素,家具一看就是八十年代的,大立櫃、平櫃,還有廚櫃,平櫃上擺著的是一台黑白電視機,沈沉認得,這是黔州省自己生產的,是黔州的軍工企業轉民用時試產的第一批黑白電視機。

“家裏很簡陋,隨便坐吧。”羅琨指了指方桌邊的椅子,沈沉沒有客氣,坐了下來。

羅琨燒水給他泡茶,那茶才送到他的麵前,他就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沈沉雖然對茶沒有再多的研究,但他能夠斷定這是好茶,上好的都勻毛尖,這茶要是放在市麵上至少也得小兩千一斤。

羅琨又掏出煙來,煙不算好煙,二十多塊錢一包的硬遵,但相對於一些工薪階層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煙了。

“來一支?”羅琨把煙給遞過來,沈沉接過去點上。

羅琨自己也點上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我這兒很久沒客人來了。”

“你回來得倒是挺快的。”沈沉說。

羅琨笑笑:“有時候電瓶車比小汽車方便,遇上堵車什麽的也不怕。”

他是告訴沈沉他是騎著電瓶車回來的。

“那半張錢你是從哪兒得到的,為什麽會放到我的車上?”沈沉直接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羅琨回答道:“一個老乞丐給我的,他還讓我給你帶句話兒。”

沈沉眯起了眼睛,又是老乞丐,看來自己真的要和這個老乞丐見個麵好好談談了。

“什麽話?”

“他說暫時不要找他,找也沒用,他不會見你的,想知道什麽自己去查,至於這兩張錢幣上麵也有著秘密,是什麽秘密同樣要靠你自己去弄明白。”

羅琨說完就不再說話了。

沈沉仍舊是一頭的霧水,這算怎麽一回事?他覺得這是老乞丐在故弄玄虛,他問道:“他為什麽找你,而你又為什麽要幫他?”

羅琨抬眼看了沈沉一下,然後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我欠他一個人情,得還。”

從羅琨的話語中沈沉已經聽出來了,羅琨是認識老乞丐的,他追問道:“這個老乞丐到底是什麽人?在哪可以找到他?”

羅琨搖頭:“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就算你把我帶到你們局子裏去我也還是這句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隻做我該做的,他讓我這麽做,讓我這麽說,我已經做了,已經說了,其他的就如他說的那樣,得你自己去查。對了,這茶怎麽樣?”

羅琨的神轉折讓沈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總算是看出來了,羅琨根本就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人,就算自己真把他帶回去他也什麽都不會說的。

這樣的一個人沈沉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就比如說龍學軍,龍學軍與老乞丐之間的關係好像也很不簡單,可偏偏就是老乞丐的事情他要瞞著自己。這個老乞丐到底是何方神聖?之前徐靜懷疑老乞丐可能是龍學軍失蹤多年的父親,可沈沉卻並不這麽認為。

“好茶,這茶可不便宜。”

“我這輩子就好這一口,對於吃也好,住也好,穿也好我都可以將就,唯獨對茶我很挑剔,這大半輩子打工掙錢就為了能夠喝點好茶。”

沈沉苦笑,他相信羅琨在這一點上確實沒有騙自己,一個像是生活在八十年代的人,家裏舍不得添置一點現代的家具家電,也舍不得穿好一點,連手機用的都是很老舊的直版機,他的錢估計真就全花在了喝茶上,當然,還有抽煙。

而且他一個人,又有房,真真是一人吃飯,全家不餓,為了自己的一點愛好舍得花錢自然也是無可厚非的。

“以後若是想喝好茶可以常來我這兒坐坐,別的好東西我沒有,但是好茶葉不少的。”

沈沉點點頭:“好。”

羅琨把玩著手裏的茶杯:“我知道你著急要走,也就不留你了。”

沈沉確實已經準備離開了,他想把這兩張錢合在一起,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其中的秘密,那個老乞丐不是說了,兩張錢合在一起就能夠發現一個秘密,可是沈沉有些納悶,這兩張錢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記號,幹幹淨淨的,能夠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呢?

所以羅琨既然都這麽說了,沈沉也就沒有再多呆,和羅琨告辭之後便離開了。

沈沉沒有回局裏,而是開車回家,另外半張錢他是放在家裏的。

路上他給楊鄭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事情要辦,就不回局裏了,局領導要是問起來就說自己去查案子去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沈沉腦子裏在想著幾個問題。

最初指引自己和龍學軍找到那半張錢的人會不會也是老乞丐?是他故意將那個儲物櫃的鑰匙放在徐靜家的郵箱裏的?

可想想好像又不太對,從徐靜給自己看的那些照片來看,老乞丐與龍學軍之間是有著某種特殊關係的,真是他想要讓自己和龍學軍拿到那張錢幣的話根本不需要那麽麻煩,甚至還要破解密碼什麽的,搞這麽複雜做什麽?那不是沒事找事嗎?

還有一點他也想不明白,這半張錢幣老乞丐為什麽非得讓羅琨給自己呢,老乞丐與龍學軍接觸可不隻是一次兩次,至少沈沉是這麽認為的,他完全可以自己當麵把錢幣交給龍學軍的,又繞了這樣的一個彎子做什麽?

莫非他和龍學軍的關係並沒有那麽密切,又或者是龍學軍自己查到了老乞丐,當然,也不排除老乞丐對龍學軍並不是完全的信任。

總之,這件事情在沈沉看來就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能夠找到羅琨所說的,這兩個半張百元大鈔上所隱藏著的秘密。

邱玉珍沒有在家裏,應該是去找自己的那些老姐妹玩去了,天天呆在家裏肯定會悶得慌。以前她不喜歡出去,沈沉就一個勁讓她出去,他怕邱玉珍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裏胡思亂想。

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沈沉取出了另外半張,然後很小心地將兩張錢幣合在了一起,果然嚴絲合縫,這就是一張鈔票撕成的兩半。

可是上麵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沒有一點塗畫的痕跡,就是一張普通的百元大鈔。

沈沉靜靜地坐著,目光一直落在這張百元大鈔上。

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這張普通的錢幣到底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呢?

沈沉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邱玉珍回來了。

他走出書房,邱玉珍聽到動靜看向這邊:“我就說嘛,看到你的車停在樓下,應該是回來了。怎麽,今天局裏的工作不忙啊?”

沈沉苦笑了一下:“有點事情,就先回來了。”

邱玉珍“哦”了一聲,沈沉突然說道:“媽,你幫我看看這錢有什麽問題。”

邱玉珍聽罷笑了:“怎麽,收到假錢了?怎麽這麽不小心啊,不過也是的,現在造假的技術可不簡單……”

她一邊說著,一邊跟著沈沉走進了書房,坐下之後她看向了那張鈔票。

“沒什麽問題啊!”她說。

不過很快她就皺起了眉頭:“等一下!”

她拿起有編號的那半截仔細地看了看:“這號碼好熟悉。”

沈沉的心裏燃起了一絲希望,隻見邱玉珍一下子站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跑,然後又跑了回來,她的手裏拿著兩張百元大鈔,沈沉有些不解。

邱玉珍把鈔票遞給沈沉:“你看看!”

沈沉接過來看了看,卻沒發現問題。

“看編號!”

沈沉再看看編號,三張鈔票的號碼居然一模一樣。

他愣住了:“這錢哪來的?”

“當初你爸留下的,他說是假鈔,讓我別拿出去亂花,讓我先留著,將來或許有用。我當時不明白,明明是假鈔了,怎麽還會有用呢,現在看來……”

邱玉珍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