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點是馮虎訂的,在市郊的一個叫“雲海山莊”的地方。

那地方有一點遠,不過因為在市郊走外環就沒那堵車。

原本沈沉是打算先回去接上母親的,可馮虎在電話裏說他已經把邱玉珍接著了,現在就在山莊裏,讓沈沉他們直接過去。

路上沈沉倒也不覺得無聊,龍學軍就像是個話癆,嘴上就沒有停過。

“龍瘋子,我怎麽感覺你對我父親的案子比我自己還要上心?”沈沉突然來這麽一句。

龍學軍原本正在聊著這兩天上映的一部新片,沈沉都覺得他真的很閑,居然還有時間去看電影,而且還是一個人。

聽沈沉這麽問,龍學軍回答道:“閑的唄,人太閑了不好,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不是嗎?你知道我在精神病院閑得蛋疼的時候居然連螞蟻打架我都能夠盯上一整天。我發現我這個人不能閑,一閑下來那感覺就像自己真是一行屍走肉。”

沈沉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這套說辭,他突然發現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龍學軍或許並不像看上去那麽簡單,他應該是有來曆的。

龍學軍像是看出了沈沉的疑惑,他笑著說:“怎麽,擔心我會算計你?”

沈沉淡淡地說:“那可說不定。”

“好吧,你願意這麽想也行。”龍學軍掏出煙來點上一支,然後拿起手機玩起遊戲來。

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鍾。

雖說外環要少堵一些,但也隻是相對的。

林城可是出了名的“堵城”,特別是這兩年又在修輕軌的緣故,很多路段就更加的堵了。

看到沈沉和龍學軍進來,馮虎笑著迎上前來,邱玉珍一臉帶笑地坐著,看樣子她和馮虎剛才聊得挺好。

“沈子,路上肯定堵慘了吧?”

沈沉笑笑:“還好。”

接著沈沉看向一邊的龍學軍對馮虎說:“不用給你們介紹了吧?”

龍學軍也衝馮虎一笑:“馮總,又見麵了。”

“你就是那個自稱瘋子的小子,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啊,不得不說,你確實讓我很震驚。”

馮虎這話並不是恭維,他真是被龍學軍給驚豔了。

龍學軍和馮虎打過招呼,便走到了邱玉珍的麵前:“伯母好!”龍學軍倒是很在禮貌,邱玉珍看著他麵帶笑容:“好,好,坐,快坐。”

邱玉珍的眼睛一直盯著龍學軍的那張臉,她總覺得這張臉似乎有些眼熟,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

“小龍,我們是不是見過?”她問道。

聽她這麽問,馮虎和沈沉都看向了龍學軍。

龍學軍也是一臉懵:“應該沒見過吧。”不過很快他就笑了起來:“我這大眾臉,扔人堆裏都沒有人能夠記得呢。”

邱玉珍也笑道:“你可不是大眾臉,你長得可比我家沈沉好看。”

眾人坐了下來,馮虎和邱玉珍坐在正位上,沈沉挨著自己的母親,而龍學軍似乎是有意挨著馮虎坐。

龍學軍也沉得住氣,坐下來後並沒有對馮虎問長問短的,而是主動開了酒,給大家都倒上。

沈沉說他一會還得開車就不喝了,馮虎卻道:“怕什麽,到時候我會給你叫代駕的,今天難得聚到一起,這酒必須得喝。嫂子,你也得喝一點。”

邱玉珍看上去也很開心:“喝,得喝。”

既然邱玉珍都這麽說沈沉自然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龍學軍倒好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馮虎提起了杯子:“嫂子,這些年來我知道你的心裏憋屈,說實話,我也憋屈,可是日子還得過不是,再說了,我就不相信大哥的案子永遠都破不了。現在沉子也長大了,而且還當上了刑警大隊長,他可比我們當年出息多了,大哥的案子還得著落在他們的身上。”

頓了頓他又說:“這杯酒我敬嫂子,這些年辛苦你了。”

邱玉珍端起了杯子:“虎子,謝謝你。”邱玉珍的話不多,一口氣就把酒給喝了下去,沈沉還沒見過母親這麽豪氣的,他有些擔心,平日裏母親何曾喝酒?

“媽,悠著些。”

“媽沒事,放心吧,給媽滿上。”

沈沉無奈隻得給邱玉珍又倒了一杯。

邱玉珍回敬馮虎:“虎子,我知道小沉子一直都在偷偷調查他父親的案子,你這個當叔叔的可得多幫襯他。”馮虎說道:“那是自然,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放下,這些年也暗中查到了一些線索,沉子,都在這兒,到時候你拿去看看,應該對你有幫助。”

他拿起了手邊的一個U盤遞給沈沉。

這個時候龍學軍開腔了:“馮總,那個儲物櫃……”

馮虎苦笑:“那個儲物櫃當年確實是我訂下的,可是一直都沒有用過,那是我和沈沉他爸約定了用來傳遞信息的,沈沉他爸走了以後那個儲物櫃的事情就被我給忘了,不曾想居然會有人用它來做文章。”

“租那麽一個櫃子應該價格不便宜吧?”

“沒花什麽錢,那家健身會所的老板是我們的朋友,我和沈沉父親的VIP健身卡是他送的,每個VIP都有自己專用的儲物櫃。”

“那你的鑰匙還在嗎?”

“當然還在。”

“那就奇怪了,到底是誰把那半張錢幣放進去的,又是誰指引我們找到它的呢?”

“肯定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話根本用不著這麽麻煩,以我和沉子的關係,直接給他不就結了。”馮虎說。

沈沉和龍學軍都點點頭,就像剛才馮虎把自己的調查結果給沈沉一樣,麵對麵的多簡單直接。

“馮總,這幾年你去南方是不是為了掩人耳目?是不是還有什麽人在暗中盯著你?另外,你又打哪來那麽多錢,別告訴我都是你做生意賺的,我不信。”

這話也隻有龍學軍敢這麽直接地問出來,無論是邱玉珍還是沈沉他們都礙於麵子。

馮虎笑了,拿起煙來給龍學軍一支,又給沈沉扔了一支後自己才點上。

“你說得沒錯,我當初不得不走,我發現如果我不走的話很可能會步了老沈的後塵。可我又不甘心,老沈的案子一天不破我這心裏就一天不能平靜,雖然我去了南方,但我卻經常偷偷回到林城,暗中進行調查。至於說那錢怎麽來的,我能說我也不知道嗎?”

沈沉的眉頭緊皺,他當然不相信馮虎會不知道自己的錢從哪來的,就連邱玉珍的臉上也沒了笑容。

偏偏龍學軍卻仍舊麵帶微笑:“你說你也不知道,莫非是有人白送給你的?”

“差不多吧,不過有一點你沒說對,人家當然不會白送,也是有條件的,隻是他的條件與我的目標並不相悖。”馮虎說到這兒吃了筷菜。

“他的條件就是讓你繼續查沈叔的案子?”龍學軍又問道。

馮虎哈哈大笑:“我真懷疑你根本就不是什麽瘋子。”

“我是,我有好幾家權威醫療機構的鑒定證明。”

馮虎白了他一眼:“你既然叫沉子的父親沈叔,那就不該一口一個馮總了吧?你是不是不想把我當自己人,或者說你仍舊懷疑我?”

沈沉並沒有插話,一直靜靜地在一旁觀察著二人,馮虎不簡單,龍學軍又何嚐是省油的燈。對於馮虎的話,沈沉肯定是半信半疑的,對於龍學軍,沈沉也在心裏打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一刻,似乎成了龍學軍和馮虎的舞台。

龍學軍說道:“馮叔,之前多有得罪,您可別放在心上。”

馮虎這才點了點頭:“沒錯,那個人的條件就是讓我繼續調查老沈的案子,需要用錢,多少錢他都出,但他隻能出錢,不能給予我其他任何的幫助。這個人很神秘,好幾次我都想弄清楚他到底是誰,可是根本就是徒勞,最後他警告我,如果我再查他的話,他會暫停一切資金上的幫助,你也知道,現在馮叔我沒有什麽收入來源,可調查案子沒有足夠的資金是辦不到的,所以我隻能妥協了。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除了讓我繼續查案,他居然沒有別的要求,他甚至也不要求我提供調查結果。你說,這是不是個怪人?”

沈沉說道:“這個人要麽和我父親有什麽淵源,要麽就是對方的競爭對手。或許在幾年前他曾與對方有過博弈,可是他輸了。”

龍學軍附和道:“有點道理。”

沈沉和龍學軍又向馮虎敬酒,飯桌上龍學軍沒有再和馮虎相互試探,更多時候是馮虎和邱玉珍在回憶過去,時而開懷,時而感慨,沈沉和龍學軍倒是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對過去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

一直到九點多鍾這頓飯才算結束,雖然沈沉並沒有喝多少酒,但還是讓代駕送他們回去的。

回去的時候龍學軍上了馮虎的車,因為龍學軍的住處和馮虎是一個方向。

回到家裏,邱玉珍問沈沉:“你們懷疑你馮叔?”

沈沉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之前他們確實認為馮叔有些可疑。

邱玉珍卻說道:“懷疑誰都不能懷疑你馮叔,他和你爸那可是過命的交情,而且為了你爸的案子他可是沒少受累,甚至還遭罪。他救過你爸的命,是拿自己的命相搏的那種,他身上的很多傷也都是為你老爸挨的。”

“可父親也救過他!”

“不一樣,你父親救他是因為他為救你父親才陷入險境,原本他根本是可以逃走的。算了,這些就不說了,我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馮叔的為人。”

沈沉重重地點了點頭,母親既然這麽說,那麽馮虎應該沒有什麽問題,看人這方麵母親向來都是挺準的。

“那個叫龍學軍的孩子很有意思。”說起龍學軍邱玉珍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沈沉說道:“其實我和他也不熟,我總感覺他對我的事情熱心過頭了。”

“這孩子沒什麽壞心眼,而且人很聰明,好好和他處好關係,他應該能夠幫上你的大忙。另外我晚上的時候聽他說了一嘴,你好像和電視台的一個女記者走得很近?”

沈沉心裏暗罵龍學軍這個大嘴巴。

“隻是朋友。”沈沉沒有過多地解釋。

邱玉珍說道:“你交朋友我不反對,但找女朋友一定要找一個能夠過日子的,真正的生活並沒有那許多的浪漫,更多是油鹽柴米這些瑣碎的事情。媽說這些並不是要幹涉你的自由,隻是給你一點建議,媽更希望你能夠早一點把女朋友帶回來。結婚的錢媽早就給你攢著了,媽等著抱大胖孫子呢!”

沈沉直接就無語了,每次一談到這個話題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好了,知道你還有事情要忙,去吧。”

知子莫若母,沈沉確實很著急想要看看馮虎給他的那個U盤裏到底都有著什麽樣的線索,聽到母親這句話,他應了一聲:“那您也早點休息。”

話才說完他便鑽進了自己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