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碰到了崔明雨一夥。和平時一樣,崔明雨把盆子丟在我旁邊跟我一起洗頭。洗頭的時候,崔明雨問我,“張明明,你缺錢啊?”
“恩。”我一邊洗頭一邊說。
“用多少錢?”崔明雨問我。
“越多越好吧。”我知道崔明雨想給我拿錢,我不想欠他人情,但為了小矮個爸媽,我還是說了。
“恩,行,我知道了。”崔明雨把臉浸在盆子裏。他洗了兩下頭發帶上眼鏡說,“白狼,中午去寢室齊錢,說我有事用,一個人十塊。”
“好。”白狼應了一聲。
“張明明,你還是不夠狠啊。”崔明雨擦擦頭發,拿著盆子走了。
我的頭發也洗完了,我看著崔明雨瘦小的背影,有些迷茫。我這麽辛苦的跟人借錢,還不如崔明雨簡簡單單一句話。
崔明雨辦事效率很高,下午還沒上課他就齊了一兜子錢,全是十塊十塊的。那些錢要給小矮個爸媽,我看著錢想了想說,“你陪我去小矮個爸媽吧,這些錢你也有份。”
“行。”崔明雨很爽快的答應了。
下午我們逃的課,去了四個人。我、崔明雨、封濤和光頭強,我們四個先去的銀行,把零錢換成整票,然後去的小矮個家裏
。中午崔明雨齊了很多錢,一個寢室八十,上百個寢室,崔明雨整了六千多。盜亦有道,有家裏困難的白狼也沒為難人家。看著這些要來的錢,我心裏不舒服,但我沒辦法,別人要恨我就恨去吧,我問心無愧。
我們的錢和崔明雨的錢加起來差不多有一萬七,一萬七雖然幫不了小矮個家裏太多,但能幫一點是一點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到小矮個家裏,小矮個家還有條子。條子正在抽煙,他看到我們問我們是幹什麽的。我沒理他們,我跟小矮個爸媽說我是小矮個的好兄弟。我們聽說小矮個出事了,給他捐了點錢。這些錢,你們拿著吧。
“不行,我們不能要你們這些孩子的錢。”小矮個爸媽說什麽都不肯要。
“叔叔阿姨,你們拿著吧。小矮個是我們的好朋友,他有事就是我們有事。”封濤跟小矮個爸媽說。
正說著,進來幾個條子。很巧,有一個正是文明他老叔。我們當沒看見,繼續勸小矮個爸媽拿錢。文明老叔聽明白了,他不屑的冷笑,“一群高中生能整到這麽多錢?搶來的吧?”
聽了文明老叔的話我氣悶,這裏的錢有一大半是我們跟家要的,他居然說我們搶。想著他是條子,我沒跟一般計較。說了半天,小矮個爸媽終於把錢收下了。這次小矮個惹的貨實在太大,他爸媽考慮著要把房子賣了賠人家錢。我們這是小城市,房子不值錢。一個六十多平的舊房子賣了能得到十二三萬已經很牛比了,真不知道小矮個爸媽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出去的時候,小矮個爸媽跟我們說,“你們都是好孩子,如果林林在外麵給你們打電話,你們勸他自首,不要再跑了。”
“知道了,叔叔阿姨。”封濤嘴甜。
被說成好孩子,崔明雨臉上泛起一抹紅潤,他麵無表情的推推眼鏡。
回去的時候,大家心情都不好。中午沒吃飯,我請他們在外麵吃了碗冷麵。小矮個的事,算這麽過去了。這事欺負他的混子也有錯,如果小矮個自首,應該不會判死刑。
想起文明老叔,封濤跟我說,“明哥,文明老叔太幾把賤了,有工夫咱們得教育教育他。”
教育一個條子?我們隻是嘴上說說
。
這次崔明雨幫我整了六千多,六千多塊錢,對我們說算一筆巨款。我跟崔明雨說,“謝謝你幫我,以後你不欠我人情了。”
“嗬嗬,咱倆兩清。”崔明雨笑著看我。
想到我們倆的人情就這麽兩清了,我有點不舍。我和他哥崔明風有仇,但和崔明雨沒仇。我看崔明雨的眼睛,他也有點不舍。很想跟他做朋友,我打了他一拳,“我打了你一拳,我欠你一拳。”
“哈哈,對,你欠我一拳,有機會我一定還回來。”崔明雨笑了,笑的挺開心的。我一直以為他是冷血動物,想不到他也會笑。
小矮個的事解決完,還有王新月。王新月那天晚上被我們玩的老慘了,跪在桌子上被冷風吹了一夜。中途老三嫌不過癮,又往他身上加了幾盆涼水。王新月遭罪,我們也不好受。我們怕王新月半夜拿刀把我們整死,全都不敢睡。天快亮時,我感覺王新月要死了,趕緊放他回去。
王新月回去以後就病倒了,去醫院住了好幾天。
混子是分等級的,無論在社會還是在學校。在學校裏,高三的混子最大,因為他們是老生。他們人多精英也多,他們掌握著這個學校的生殺大權。除了他們是高四的,他們是太上皇。
這次辦了王新月,我們惹得高三和高四一片不滿。高一學生玩高三的,在他們眼裏這太不像話了。他們覺得我們有點裝,他們覺得他們的威嚴受到了挑戰。
王新月好了以後,他找我們要手機。手機黑子拿去了,他還用王新月的錢買了張電話卡。我們幾個兄弟,黑子是第四個擁有手機的人,第三個是老四。拿著王新月的手機,黑子美滋滋的。所以,黑子不還王新月手機。
王新月知道打不過我們,他去找飛龍做主。那兩天我們縣高和市裏的點高有場足球賽,飛龍和彪哥還有我們學校一群混子踢球去了。我是飛龍的弟弟,又是高一老大的好兄弟。飛龍不在,沒人願意為了王新月得罪我。
黑子是我兄弟,他拿人手機是不對。但是他是我兄弟,不管他做錯了什麽,我都挺他。因為手機的事,我們和王新月僵住了。等了兩天,終於出現了一個願意多管閑事的。
這人是高四的,高四就是上一批落榜等著重新考大學的學生
。那些人,我們稱之為高四。高四的老大叫宋軍,平時在學校作威作福,沒人敢惹他。他是上一屆的老生,飛龍也很尊敬他。
在宋軍看來,我們這一次不是打了王新月這麽簡單,我們這一次打了高三和高四的臉麵。作為高四的老大,宋軍必須教育教育我。
我是飛龍的弟弟,宋軍對我還是有點忌憚。他對我采取的先禮後兵戰術,當時我正和大辮子聽歌呢,就來個高四的喊我,說軍哥找我。
軍哥,能被稱作軍哥的也就一個宋軍了。想著我和宋軍無冤無仇,他找我幹什麽?大辮子緊張,問我是不是又有打我的了。我無奈的笑,“你有病啊,天天盼著有人打我。”
大辮子吐吐舌頭,不說話。我看戴季不在,我小聲跟大辮子說,“小老婆,你等我,等老公回來疼你。”大辮子壞笑,“好啊老公,人家脫光光的等你。”大辮子說完,目光炙熱的往我下麵看。
和大辮子一起當同桌久了,我倆感情很深。她這人大方,不做作,我喜歡跟她做朋友。也是感情太深了,我倆就總開玩笑。我對她有好感,我叫她小老婆。她知道我是鬧著玩的,她叫我老公。沒事的時候她就和我說,“你什麽時候把你大老婆休了啊,我當正房。”
這些都是鬧著玩的,當不得真。
鬧過後,我看文明往我們這邊看,我沒理他,跟高四的走了出去。
一場秋雨之後,天氣冷的很快。有時候早上起來地上會有冰碴,說話的時候也能看見哈氣。高四的帶我走到樓後,我看到了宋軍和王新月,還有幾個高三高四的混子。看著他們,我懂了,王新月這是找宋軍給他出頭呢。
“軍哥你好啊!”我笑著走向宋軍。
“哈哈,明明弟。”宋軍也笑著跟我打招呼。
我們兩個笑的很假,各自心懷鬼胎。混的久了,我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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