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設計的？”
葉啟明看著他。
中年男人苦笑點點頭，有些狼狽的撿起了自己的行李。
“學什麽設計的？”
葉啟明看著他。
中年男人似乎覺得葉啟明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東一個補丁西一個補丁，有點可憐，應該是跟自己一樣的可憐人。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中年男人歎了一口氣，說道：“服裝設計。”
“哦，會設計鞋子嗎？”葉啟明問道。
“會。”
這男人也脾氣好，如果是其他人被這麽掃地出門，又被這麽問，可能就要罵娘了，他們會認為葉啟明故意這麽問是在看他的笑話。
“嗯，你有設計圖紙麽？給我看看。”
葉啟明說道。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仔細看了一眼穿著破爛的葉啟明。
“你能看懂？”
他問道。
“應該能吧。”葉啟明點點頭。
“……”中年男人有點無語，不過還是從包裏拿出一遝紙出來，遞給了葉啟明看。
葉啟明雖然不是學設計專業出身的，不過這東西他也能看得懂一些大概。
“你這設計不錯啊，為什麽這廠子不要你了？”
他指了指鞋廠，問道。
中年男人歎了一口氣，說道：“他們請來了新設計師。”
“哦，你本事沒別人大？”葉啟明問。
他這麽說話，也是有點欠打，要是脾氣不好的人估計這時候就揮拳頭揍人了。
中年男人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我的設計比他們請來的新設計師好多了！”
“那人家為什麽把你掃地出門？”葉啟明一邊翻著中年男人的設計圖，一邊說道。
中年男人聞言，立刻窩火的握緊了拳頭，說道：“就因為新來的設計師是洋鬼子，是他們從國外請過來的，分明就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而已，設計經驗欠缺，又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服管教，我因為理念跟他不同，結果就被掃地出門了，大家都是華人啊，真是讓我寒心啊，難道洋鬼子就高高在上嗎？”
他越說越窩火，竟然捶胸頓足起來。
“哦，原來新設計師是洋大人啊，可以理解你為什麽會被掃地出門了。”
葉啟明搖了搖頭。
即便是他二十一世紀的二十年代，都還有不少崇洋媚外的人，更何況現在這個年代，崇洋媚外的風氣非常嚴重。
“就是一個外國佬而已，這群人一個個當祖宗一樣的供著，估計對他們親娘都沒有這麽親，真是讓人氣憤！”
中年人依舊是惱火的說道。
葉啟明把設計稿紙還給了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看上了你，這樣吧，我廠子整個缺個設計師，你願不願意跟我混？”
中年男人：“？？？？！”
他再次上下打量了葉啟明一眼。
破衣服，七八個補丁，褪色牛仔褲，土的不行，老解放鞋，看起來飽經滄桑，也不知道鞋底是不是已經破洞了，手上提著一代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不知道是垃圾還是衣服。
“小夥子，別開玩笑了，我心情不好。”
中年男人鬱悶說道。
葉啟明遞給他一根煙，中年男人不抽煙，本來想要拒絕。
但是，男人一般心情很鬱悶的時候，都會抽煙。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接了過來。
葉啟明主動給他點了一根煙，然後又給自己點上，兩人靠著旁邊的石墩坐了下來。
“哥們，你覺得我不像老板嗎？”
中年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覺得好笑，說道：
“二十多歲，年輕人，找一份體麵的工作，好好上班，丟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真的是老板。”
葉啟明無奈道。
“我不信。”
中年男人倒也幹脆直接。
“不信？你可以去我的廠子裏看看。”
葉啟明說道。
“你廠子在哪兒？”中年男人問道。
“蓮花鎮蓮花村。”
葉啟明說道。
“聽說過，是個很窮的村子，據說從這個村子出來的流氓地痞挺多的，在縣裏的口碑不太好。”
中年男人抽了一口煙，徐徐說道。
葉啟明：“……”
這麽直接的話？
鋼鐵直男？
“我真是老板。”
葉啟明強調。
“我不信。”
中年男人也強調。
“好吧，你贏了，難怪你會被開除。”
葉啟明搖了搖頭，這男人，設計有餘，人情世故不足啊。
哪有這麽跟人說話的？
“兄弟，單身吧。”
見他一根煙抽完了，葉啟明又遞給他一根。
這人也不客氣，點了點頭，直接接了過來，然後才反應過來，說道：“你怎麽知道？”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就你這樣，要是能討到老婆，那真是見鬼了。”
葉啟明搖搖頭。
中年男人臉色有些黯然，沒有多說什麽。
“哪兒的人？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葉啟明隨口問道。
反正也不急著回去，再加上，他打算收了這個男人當設計師，所以打算跟他嘮嗑嘮嗑。
“金陵人。”中年男人道。
“金陵，那隔著咱們市一千多公裏呢，金陵也是一個好地方啊，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葉啟明問道。
“張飛。”
中年男人回道。
“嗬嗬，哥們你可真幽默，我還叫關羽呢。”葉啟明笑了笑，抽了一口煙，吞雲吐霧，快活似神仙。
“我真叫張飛！”
見葉啟明竟然不相信，中年男人頓時有點急了，連忙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找出自己的一代身份證出來給葉啟明看。
葉啟明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好家夥，真叫張飛。
“不好意思啊。”
葉啟明嗬嗬抱歉道，看著他認真找身份證的樣子，真像個小學裏被人冤枉了亂丟垃圾之後拚命要證明自己清白的孩子。
“沒事。”
張飛搖了搖頭，也沒有在意，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喂，兄弟，你真的不跟我混？我真的是老板。”
葉啟明叫住了他。
張飛搖了搖頭，壓根不信，哪有老板穿這樣的！人家老板都是西裝革履的，就你破破爛爛的。
甚至是，他有點懷疑葉啟明是不是人販子。
“哎……”
葉啟明無奈，咋就不信呢，然後，他默默掏出了自己的銀行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