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方菲站在江邊,腳下浸著冰涼的江水,腦子裏自然浮現出這些熟悉的詞句……這一首被人廣為傳唱,耳熟能詳的歌曲,之所以能得到不同年齡層次的人認可,關鍵在於它寫得實在太妙絕了。
道盡了人間無數滄桑,氣勢磅礴卻又悲壯淒涼,唱不完的是人生中的悲歡與成敗,也許真的唯有隨著這滾滾而去的江水,洗滌盡你的滿腔怨愁……
這是長江的必經之地,這座城市名“漢江城”。
雖然不是愛情歌曲,但方菲此刻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反複小聲哼唱著,總覺得最後那一句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無奈……盡付笑談中,人生那麽多悲歡離合到頭來不也是這樣嗎?
看著浪濤滾滾,江水日夜奔流不息,它流經了不知道多麽遙遠的路程,時而水急浪高,驚濤拍岸,時而平流緩和……但不管江水多麽曲折,水勢怎樣變化,它總是奔向遙遠的前方,奔向大海。
心情鬱結的時候不能看海,因為這裏不是沿海城市,但是可以在這江邊小憩一會兒,也是種不錯的選擇。
人在最脆弱得時候,都會想要短暫的逃避,哪怕隻是片刻的安寧都顯得彌足珍貴。
方菲靜靜地迎風而立,江風帶著潮濕的氣息迎麵而來,微微有些涼,輕拍在臉上格外舒服,站在這江邊,雙腳被水漫著,還有涼爽的風吹來,一點都不會感覺到天氣炎熱,方菲一動不動,像石化了一樣,目光望向極遠處……
紛亂的思緒,如走馬觀花,不受控製地想起了自己從還俗下山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悲歡離合,起起伏伏,曲曲折折,將她一顆平靜的心,快樂的心,磨礪得坑坑窪窪,苦不堪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句話,很多人會說,都是真正體會到了才有感而發的。方菲一次次地體會到了,現在的她,隻有一種感覺——累。
心累了,對許多東西都沒有了**,美好的規劃和憧憬,都被他說的那一句“她不是小三”給全部粉碎了。
愛情,真苦……方菲想起自己在“妙清觀”的時候,所念得經書裏提到,人之所以會有那麽多的煩惱,是因為“舍不得,放不下”,說得簡單直白一點就是因為人的心理作用,關心著某件事某個人,所以才會因此而產生諸多的煩惱,古往今來的無數修道參佛者,前赴後繼,傾盡畢生精力,不也都是為了得到心靈上的解脫嗎?
方菲迷茫了,是否真的是她想太多,奢求了,所以才會如此下場?
蘇裴坐在她身後的大石頭上,悶悶地抽著煙,一改平時不正經的樣子,沉默不語,蹙著眉頭,垂著眸,臉部的線條緊繃著,精美的麵孔上少了幾分痞子氣,布滿了陰霾。
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搞成這樣的局麵,他原本是怕方菲獨自一人去找殷蔚天說明四年前的那件事,會惹得殷蔚天的反感,缺乏說服力,而蘇裴本就是當年那件事的主角,理所當然他也應該出麵……
蘇裴狠狠吸了幾口煙,感覺從來沒這麽煩躁過,今天的場麵,讓他有點束手無策,想不出有什麽好的辦法能夠讓方菲的心情好過點。或許,根本誰也幫不了她,隻能靠她自己慢慢熬過去。
蘇裴早就聽方菲說了關於她的身世,當然也知道她並沒有回殷家認祖歸宗,而殷家也低調地隱瞞這件事,所以先前有記者再提問時說到了方菲與殷家的關係,這不禁讓蘇裴納悶兒了,消息是怎麽傳出去的?眸光中掠過一絲狠色,蘇裴撥通了手下的電話……
他在電話裏吩咐人查查那些記者到底屬於哪些報社媒體,特意叮囑要確保當時的照片不會被刊登在任何報刊雜誌……
與他一樣在做這件事情的是正在醫院病房裏的殷蔚天。
病房裏很安靜,文茵眼部抱著紗布,躺在病**沒有醒來。
雖然殷蔚天的保鏢已經當場摔了記者的相機,可是他仍然不放心。小聲打著電話,遙控指揮,借著自己滔天的權勢,以絕對強硬的姿態將這件事壓下去,不允許任何媒體的報道,更不準方菲的照片被登出來!
殷蔚天是個不怕事得主兒,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他深知方菲是應付不來記者的,他不能讓她平靜的生活因為今天的事兒被打亂。
殷蔚天腦子裏很混亂,今天的事,到底誰對誰錯?或許不是簡單的對錯能說得明白。她當這那麽多人的麵,說她和他已經分居一年多,就快要離婚了……最可惡的是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挽著蘇裴的胳膊!
她說的話,是真的嗎?她隻是故意氣他的吧?氣他說文茵不是小三……殷蔚天不願意去相信方菲和蘇裴有不正常的關係,他記得她曾說過兩人是朋友。
可即便是如此,殷蔚天在看見方菲挽著蘇裴胳膊的時候,身體裏的狂暴因子也在不斷地洶湧!如果不是文茵的眼睛突然有事,他就會衝上去!
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啃著,咬著……又是熟悉的心痛,這種隻有方菲才能帶給他的痛。
**昏迷的文茵,臉色慘白,了無生氣,尤其是她那雙美麗勾魂的眼睛被纏上了白色的紗布,讓人看著也不禁揪心。
接下來的幾天裏,由今天的事件所產生的後遺症,超出了殷蔚天和蘇裴的預料。兩人都是有著絕對的勢力,聯手向那些媒體施壓的結果本該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應該盡在掌握之中。
可是這看似是鐵板釘釘的事,卻出了紕漏,在第二天,就有不怕死的某報社將這兩對男女的照片刊登在了頭版頭條,不但如此,還附上了簡單的說明……大意是說邘總和邘太太夫妻關係破裂,各自都有了新歡,殷邘兩家的關係也將陷入僵局,四人中,還牽扯到本市黑街太子爺……
刊登著這條報道和照片的報刊在半天之後就被人緊急清除,每個報亭上現有的報紙都被神秘的黑衣人收走,那家報社被勒令不準再對外流出今天的報紙。
這些補救措施之所以那麽及時,當然是殷蔚天和蘇裴在沒有互相通氣的情況下還保持著高度默契。蘇裴更是把手下全都派出去辦這件事了。一時間,仿佛城市上空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媒體同行們都在為那家報社暗自擔心,真是不要命了嗎?明知道把照片刊登出來就是死路一條,得罪了淩雲的總裁和本市黑道老大蘇家,以後真的不用混了。
其實並不是那家報社多不長眼,而是……
阿冬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半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冷酷的表情沒有一絲人味兒,一如索命的無常。
“我記得,我好想是親自來向你打招呼,而你也承諾了不會曝光那件事,現在,你還有什麽說的。”阿冬手裏把玩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中年男人是這家報社的社長,早已經嚇得滿身是汗,顫顫巍巍地哆嗦著,一個勁地說不關他的事,他不知道為什麽會被登出去。
阿冬如果這麽容易被人忽悠,那他就不會被殷蔚天安排跟在身邊了。
阿冬冷凝的目光掃了那社長一眼,飽含著濃濃的殺氣,此刻的阿冬看起來不再是那個清俊儒雅的年輕人,而是一個讓人膽喪的幽魂!
槍口無聲地抵上社長的腦袋,隻見他明顯一震,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嚇得屁滾尿流!從來沒想過死亡距離自己這麽近!死亡的味道一點不好聞,可以把人逼瘋!
社長不知道這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用腳趾頭想想也該猜到這如果不是蘇家少爺的人就是淩雲總裁的人了,都是黑道出身,都是惹不起的角色。
“大哥饒命啊,饒命!”中年人起碼有五十歲了卻叫阿冬“大哥”聽起來似乎有點滑稽,可是他自己一點不覺得可笑,能要他命得人何止是大哥,那是大爺,祖宗!
阿冬懶得和他廢話,隻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將社長的腦袋按在椅子上,槍口處更用力壓著他的太陽xue!
可不上出。冰冷的槍口上傳來的死亡氣息,足矣讓社長的意識徹底崩潰!
“別開槍!大哥別開槍!我說!我說!”社長見大勢已去,沒有掙紮的餘地,隻好老實交代了。
原來就在阿冬昨天找過社長之後,另外還有人找過他,說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同樣是用槍抵著他的腦袋,威脅他,如果不把事件報道出來,就會把報社給炸了!
社長別無他法,隻有硬著頭皮上,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在連續兩天之內會兩次被人用槍指著頭!真是背時到家了!
阿冬沒有再問下去,因為知道問下去再也套不出有用的消息,幕後之人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且動作很快,做事果決,頗有黑道的作風,社長是不可能會知道對方的身份。
阿冬狠狠踹了社長一腳才走出辦公室的大門,心情沉鬱無比,看來是有人故意挑起的事端,那個人絕對不是蘇裴……到底會是誰呢?
雖然說發出去得報紙大部分被清除掉了,但是那在幕後推波助瀾之手,更加讓人擔心。
這幾天,殷蔚天打過方菲的電話,每次都是關機。文茵醒來後,變得沉默寡言,卻也更害怕失去殷蔚天,隻要他離開一步,她就顯得很不安,情緒波動很大。
殷蔚天有很多次都想去找方菲,可是文茵的眼睛還沒好,他就算站在方菲麵前,他又該說什麽呢?難道又告訴她,他還要繼續回到醫院陪著文茵,因為她的眼睛有可能永遠失明?
這樣的話,不如不見。見了隻會讓矛盾更激化。
踏雪豈能真的無痕呢,雖然事件的影響已經被認為控製在最小的範圍了,可就在這麽短短的時間裏,殷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表麵看起來沒什麽動靜,但其實……
方菲家裏來了一個女人,居然是久已不見的胡麗珍。她最終還是沒有跟殷駿離婚,但是兩人已經分居,殷駿到現在也不肯原諒她曾經做過的那些壞事。
胡麗珍在訴苦,哀求方菲去醫院看看病重的殷駿。
他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方菲心裏訝然,不由自主地抽搐,那深深藏在血脈裏割舍不斷的親情,在這一刻被觸動了。
“他……什麽病啊?”
“還不是被你們給氣的!”胡麗珍說到這裏,先前懇求的語氣有點壓抑不住火氣了,不過她也顯然意識到這點,馬上又變得溫和:“你和蘇家少爺,還有蔚天和那個女人,你們那些事,殷家的所有人已經知道了,跑來家裏指責你爸爸,說你爸爸在外邊有私生女,丟殷家的臉,幸虧有你爺爺壓住場麵,但是,你爸爸他最近本來身體就不好,氣得住進醫院了……”
這就是豪門裏的無奈,枝繁葉多,牽一發而動全身,明明是殷駿的女兒,但由於之前沒有回殷家認祖歸宗,而是經過現在這件事被媒體揭發出來,那個xing質就大不一樣了。殷家那些人個個都是愛死了麵子的,也難怪會上門去指責殷駿了,尤其是方菲還跟殷蔚天是夫妻,而殷蔚天在殷家一些人的眼裏就是死對頭,認為他收購了藍黛是忘恩負義的表現。
方菲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答應了胡麗珍。
那個男人……她的父親殷駿,這次真的是被她所累……方菲心裏愧疚,也忍不住心疼。
方菲隨著胡麗珍去醫院探望殷駿,想不到殷潛龍也在。r2xz。
那頭發花白的老者,背對著病房的門坐著,隻是從背影就能看出他所受的刺激不小,腰都已經直不起,手裏拄著拐棍,鋒利的眼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渾濁不清,還有讓人心酸的黯然。
方菲來之前並沒有考慮那麽多,站在病房門口正準備進去,眼角的餘光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渾身一顫!
他也在這裏?
遠處一抹高大的身影在靠近,是殷蔚天。是的,就是這麽巧,文茵和殷駿是住在同一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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