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上午9點30許。

23中隊的8架戰機，降落在連雲港機場。

之前，連雲港由東北軍王肇治的333旅守衛，在被調往臨沂以後，此地隻剩下一個縣城保安團來維持治安。

而作為備用機場的連雲港機場，自從建好以後，幾乎都沒有來過什麽飛機。

整個機場一片荒蕪，野草青青，兔子野雞出沒。

機場裏麵隻有一個步兵排駐紮，看到飛機過來，半天才明白應該扛幾個梯子，讓空軍下來。

不過等他們還沒在倉庫找到梯子的時候，杜劍南他們就從戰機上麵跳下來了。

看到那個一臉尷尬的少尉排長跑過來，杜劍南就猜測應該沒電台。

一問之下，果然猜對了。

而且電話還得到七裏外的城裏去打。

杜劍南倒不準備打電話，他隻是害怕這個‘機場’有沒有燃油。

那時候，就得用電話了。

還好，不但有二三十桶未開封的燃油，7.62mm口徑的機槍子彈，居然也有不少儲存。

於是，23中隊的飛行員們，就和一群連槍都不背的衛戍步兵們一起，給戰機加油，填彈。

忙完了這一切，再對戰機進行一遍仔細的檢查，已經是上午11點。

因為23中隊的8名飛行員，除了杜劍南和周海，其餘不是海外華裔，就是江浙人。

自從37年底撤離華東，就沒有再來到過海邊。

所以紛紛向杜劍南提議，在海邊搞一頓海鮮，再飛合肥。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於是8兄弟就向那個排長借了一口鍋，還有一些調料，來到了海邊沙灘。

這個機場靠近海灣，頭頂藍天白雲，東麵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

因為日軍控製了中國的海域，在海麵上看不到一艘輪船的蹤跡。

海麵上隻有海鷗飛翔，一些本地的漁船捕魚。

8兄弟坐在海邊的沙灘上麵，望著大海，吹著海風，似乎一下子就遠離了戰火。

走進了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陳懷民，楊夢青，信守巽，陳盛馨，四人負責捉螃蟹，貝殼這些能吃的東西。

陳振華和周海，負責架鍋燒火，取水。

杜劍南和梁添成，則是負責等著開吃。

杜劍南給梁添成遞一支煙，然後點燃自己的，吹著海風，望著大海。

“有什麽對策？”

梁添成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麽？”

杜劍南笑著望了梁添成一眼。

“你知道我說什麽，包括陳懷民他們；不然能讓咱倆閑著白吃。”

杜劍南聽了，沉默著慢慢的躺在沙灘上麵。

遠處，海鷗鳴叫。

清亮遼遠。

“雖然你是一心為了打鬼子，可是這裏麵牽扯著站隊的問題；這場戰役你也看到了，濟寧，滕縣，臨沂，包括台兒莊，都是西北軍，川軍，還有韓複渠的魯軍在打，到目前為止，中央軍的嫡係，隻是才參戰了200師的兩營炮兵和一個戰車中隊。”

梁添成看杜劍南不說話，就直接挑明說道：“今天這場大戰，委座，包括李司令，之前都沒有想到和準備；結果——”

“我，陳振華，是海外的，曆來被排斥；陳懷民，陳盛馨，信守巽，楊夢青是江浙一帶，屬於嫡係，你和周海是河南人，不過都是南京中央軍校，後來進入筧橋，也是嫡係，——稍微遠一點的嫡係。”

梁添成繼續幽幽的說道：“對上麵的這些大人物來說，才能雖然重要，但是出身，站隊和忠誠，往往更加的重要。”

“麻痹，這群王八蛋，整天不幹正事兒，竟搞這烏煙瘴氣的東西，能打贏，才是出鬼了！”

杜劍南怒罵一句：“槽，大不了回去賣豆腐！”

風兒輕輕掠過，帶著大海的氣息。

“有些事情，道理我也懂，但是這是國戰，這是和日寇不死不休的衛國戰爭！”

杜劍南停了好久才開口沉悶的說道：“在我找到了鬼子的死穴的時候，什麽亂七八糟的都不重要，我隻有一個目標，打垮他們，消滅他們！至於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

“今天這場空戰，不是航委突然要調走3，4大隊，我怎麽可能在微山湖上空用電台和李宗仁廢話，設計這場空戰？不打掉日軍的炮群，沒有空權，想吃掉他們，簡直就是做夢！——而且就是現在，沒有空權，你以為他們能吃掉？最多此消彼長，少一些傷亡，多殺一點鬼子而已！”

“不是航委的這個狗屁命令，機群都在歸德，日軍陸航敢來突襲？打不死他們！隻要空軍繼續作戰，壓著日軍陸航，湯恩伯別舍不得流血，完全能吃掉整個瀨穀支隊；然後一邊牽製攻擊濟寧日軍，全力攻擊阪本支隊，解決掉他們！”

杜劍南憤懣的說道：“日軍2個甲種挽馬師團，就沒了半條命；接著在日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全力解決兗州的第10師團，繼續東進，打掉濰坊，青島第5師團的剩餘殘軍。然後全部重兵推進濟南，仗打到這裏，整個形勢都會有著質變！”

看到梁添成一臉驚訝的合不攏嘴巴，杜劍南沉聲繼續說道：“這麽打，會死很多的軍隊，尤其是湯恩伯那十幾萬人；可是連幾架飛機都不願意投入，更別提這十幾萬嫡係精銳！”

“現在這事兒，也就這樣了！至於以後，什麽冷板凳也好，小鞋也行，大不了不讓我飛了；老子就拿著菜刀，自己去拉一支隊伍和鬼子繼續死戰！除非哪一天戰死，人死鳥朝天，至少我杜劍南沒白來走這一遭！”

杜劍南的話，讓梁添成微微動容，不過最後一句話讓他有些不明白。

“沒有白來，什麽意思？”

“就是沒有白活！”

杜劍南站起來，麵朝大海怒吼起來：“人固有一死，或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

——

27號中午，23中隊的8兄弟，在海灘吃了一頓飽飽的純天然海鮮大餐。

其間，他們互相玩笑，極盡高興。

不去想之前的血戰。

不去想將要麵對的東西。

恣意狂歡。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之前在濟南西郊機場，日軍陸航的6架Ki-30九七式輕爆擊機，不是因為島田隆一的電報。

早已過來轟炸連雲港機場。

下午1時，在受命過來催促啟航的縣長劉尋源的慰問下，23中隊離開連雲港。

飛向東南360千米處的合肥。

下午3時，8架E-166離開合肥，飛向西300千米的信陽機場。

開始他們新的征程和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