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香港是“文化沙漠”,尤其是北京來的人好像都有這樣的認識。其實,香港的文化生活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文化”了,而是更多的富予了商業和時代的色彩。

中國是號稱有著悠久曆史文化的大國,但到目前為止,高樓蓋了不少,卻很少見到有香港文化中心同等規模和功能的市民文化活動場所。文化中心根據功能分為三個部分,音樂廳是非常現代的,不用擴音設備也能享受到古典音樂的樂趣。

林峰之所以喜歡《梁祝》,是因為在大學時許慧給他個人開的小灶,那是一個美好的記憶,那天許慧在林峰麵前給他演奏的就是其中的片段,許慧演奏完放下琴,沒有解釋什麽,那清澈的雙眼似乎在期望著林峰的回應。林峰當時那個難堪,是這一輩子難以忘懷的,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有這麽一首協奏曲。那悠揚的旋律時時在林峰的耳邊回繞,之後的幾天,林峰可沒閑著,他向音樂係的朋友請教,又一頭鑽進圖書館,翻閱了所有能查到的關於《梁祝》的書籍。最後對該曲的欣賞作了個淋漓盡致的解剖。那份感動至今難忘。雖然當初許慧並不是想僅僅得到這樣的反應,但做為“醒事”較晚的林峰,當時隻是有種濛濛朧朧的衝動。這種晚熟也使林峰時時感到有些遺憾。

在文化中心音樂廳聽純音樂的演奏是林峰夢昧以求的。音樂廳內,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的演奏已經開始,樂隊是香港各音樂團體和個人臨時組成的。《黃河》是由殷承宗領奏的鋼琴協奏曲,林峰同樣喜歡《黃河》。自從那次剖析《梁祝》後,林峰迷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音樂。但他更喜歡大合唱《黃河》,那種眾誌成誠的感覺在缺乏人氣的器樂中表現出來,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麽。雖然指揮和領奏都是相當專業的人士,但總體來說演出的水準很難恭維。

成誠在兩個曲目的間隙向林峰介紹了她所了解的樂團情況,這些人都是有工作的,之前的準備、練習和現在的演出都是請假或放棄生意來參加的,演出報酬很低,但卻表現出高昂的熱情和非常敬業的投入。成誠是一個有心人,也是一個做思想工作的好手,隨時隨地不忘自己的領導責任。

老胡估計唐曉平貨物轉移的工作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才終於與小劉前後腳上了同一列駛往中環的地鐵。列車上很清靜,老胡和小劉一頭一尾同乘一節車箱,各自找了個座位坐下。列車靜靜地在隧道中行駛,車內從頭至尾一眼望去,一排排靠窗的座位和過道中間的扶手組成長長的金屬長陣,彎彎曲曲地前行。小劉稍一走神,突然發現老胡站了起來,他們四目相望,老胡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鬼秘的笑容。小劉剛剛感覺不對,列車似乎突然慢了下來,他抬頭再望過去,老胡仍然站在那裏,但似乎是越來越遠,小劉趕緊站起身來,迎著老胡的目光向車頭走去。老胡望著小劉,神態悠然,一動不動。快到車箱頭部時,小劉才突然發現,原來前後車箱已經脫開,老胡站在前節車箱的尾部,兩節車箱已經拉開了五、六米的距離。前麵的車箱在車頭的引導下,仍舊前行著,似乎沒有人發現,後麵的車箱已被甩在隧道內,正靠著慣性前行。小劉懊惱地拍了一下車門。這時後邊車箱內的乘客已經發現了這一情況,大家一時慌亂起來。小劉判斷已經離下站並不太遠了,他說服了準備啟動緊急製動裝置的乘客,讓列車繼續慢慢滑行,呼籲大家迅速向中間靠攏,同時也做好隨時啟動緊急製動的準備。當時,手機還不象現在這樣普及,很少有人持有手機,而且隧道內也沒有信號,大家屏聲靜氣地等待著,列車向前滑行數十米後,慢慢停了下來,人們的心情也開始緊張起來,這裏正好是維多利亞港灣的地下段,再往上就是海水,隧道內前後望去,是空蕩而深遠,還好車箱內的燈還亮著。

司機並未及時發現這一狀況,前麵的列車一直行駛到下一站。因為,當時香港的地鐵沒有掛鉤分離的警告裝置。直到列車進站後,地鐵站職員才發現出了事故,馬上中斷了地鐵這一線的服務並展開救援工作,一個小時後將後邊列車上的乘客帶回到站內,並恢複了地鐵正常運行。當晚的電視和第二天香港各大報紙都報道了這件地鐵第一宗脫卡事故,事件中幸無一人傷亡,後來地鐵公司也在駕駛室裝置了掛鉤分離警告器,這些都是後話。

音樂會結束後,成誠建議林峰先到尖沙咀海邊走一走,放鬆一下。

在新中社,對於來自國內的幹部們,幾乎沒有一個不是黨員的,也幾乎很難有時間參加黨的活動。兼任機關黨委書記的她,工作的難度可想而知,好在是在境外,相比內地來說還好許多,有些人僅管心裏老大不願意,也隻是說說而已,何況成誠還掌管著人事大權,還沒有一個動真格地拿政治生命開玩笑的。

成誠是那種將全部的精力用於她所從事事業的人。她有著一種對待員工的真誠心態和了解、幫助他們的心願。她為他們鼓與呼,與他們息心相戚。真正下功夫去感受和認識他們,並與他們同悲同喜。

此時,她興高采烈地向林峰描述著一個當地員工的喜事和他一點一滴的進步。那是一位社內的勤雜工,她的關注一絲一毫沒有減低。

她也談到一些內派幹部,因為來港公幹,家庭被人乘虛而入,造成離異。她那極富情感的煽情講述,使林峰罕有地眼含熱淚。

她對下屬的關心也是麵麵俱到,像一個大姐姐。對下屬的每一點成績她都會欣喜。甚至生活上的一些小事,她也時常掛念。這使下屬們感到溫馨的同時,又有一些受寵若驚和莫名的徨恐。林峰現在就是這個感覺。

她與愛人結婚近20年,但由於其丈夫做為二炮軍人工作的關係離多聚少,有10多年是分居兩地。她也透露出這種牽掛。林峰沒有見過她落淚,但感覺到了她的傷心與痛苦。她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文革時期,一個“走狗”的女大學生如何渡過,那是可想而知的,她也曾踏上高樓,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很節省,講起了她的習慣,將每元錢的支出記載下來。她喜歡音樂,在宿舍裏買了音響。她對於服裝的要求與品味極高,由於是北方人和略顯豐腴的身材,在香港很難買到合適的成衣,因此衣服基本上是訂做的。她神秘而感慨地告訴林峰,她已經存了十萬元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她會去幫助一些困難的當地同事。給林峰的感覺,她是一個生活極嚴謹和認真的人。她是一個工作勤懇的人,她也在試圖讓她這位下屬如此這般。

她告誡林峰:外事無小事。她不能算是一個官場中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官場習氣和作風,也沒有那麽多的政治手腕。相比國內來講,新中社的工作環境更適合她。應該用“勤能補掘”來形容她,她非常勤奮,一絲不苟,常常工作到深夜。

從工作、從家庭、從做人,講到了個人的曆史,談到了她與林峰第一次見麵時的印象。林峰這背子還沒有一位領導,尤其是一位女領導向他這樣敞開心懷。這倒使林峰不知所措起來。林峰在心裏感歎道:生活的道路坎坷,生活的故事很多。

當夜幕降臨時,成誠引用了茜茜公主父親的一段話,結束了她的談話:要記住,當你感到煩惱和憂愁的時候,就到這兒來,敞開胸懷,遙望樹林,你能從每一棵樹裏、每一朵花、每一片草、每一個生靈裏看到上帝無所不在,你就會得到安慰和力量。

晚餐選擇了尖沙咀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日本料理,昂貴的一餐“鐵板燒”,林峰在點菜時才發現,居然沒有一款低於500元的菜肴,雖說他也是見過一些世麵,還是驚出了他一身冷汗。平時一元錢都有記錄的成誠,這內裏到底有什麽乾坤呢?

就在林峰感覺是吃著“紅門宴”時,“白鼠”的老胡已經來到了港澳碼頭,他還有一件事件要去澳門辦理。他與唐曉平通了電話,確認了貨物安全後,沒有告知他本人的去向,隻是告訴唐曉平要晚些回酒店。

澳門,這個與香港同聲同氣的葡萄牙的殖民地,在香港就要回歸祖國的熱炒中,這裏並沒有香港那種浮躁的情緒,仍舊是歌舞升平,賭客盈門。今天,應邀參加了白天的賽車後,香港黑道中人陳鑫賭興大發,時間踏正淩晨一點,有些疲憊的他在其手下的護衛下,離開了賭場。正在賭場外等著專車來接的當口,突然殺出三名持槍殺手亂槍射擊,這位威風八麵的“灣仔虎”與其手下一起中彈倒在了血泊中。

第二天,各報在顯要位置報道了陳鑫在澳門被刺身亡的消息。傳聞涉及黑道仇恨,也有說與影視圈近期發生的事件有關。香港警方除與澳門警方聯絡外,還與台灣和內地治安單位接觸,使案件耐人尋味、樸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