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晝要比夏天短的多,七點鍾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街道兩旁的路燈亮起了燈光,燈光照亮著整座城市,給這個冰冷的夜晚帶來了一絲溫暖。

陳帆離開李穎的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離開之前,李穎特地駕車前往一家大型商場給陳帆挑選了一身衣服,從裏到外換了一套,整個人煥然一新,絲毫看不出進行過激烈戰鬥的痕跡。

駕駛著路虎汽車,穿越了大半牟城市,在八點鍾的時候,陳帆才回到公寓樓下。

將汽車停在停車場,陳帆抬頭一看,赫然看到公寓是亮著燈光的。

不知為何,望著那亮著燈光的“家”他心中那份蠢蠢欲動的戾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心中彌漫起了一絲無法抹去的內疚。

陳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他沒有往深處想,而是輕輕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在肺裏過了一圈後,邁起腳步,走向家中。

公寓裏,蘇珊脫去了外套,穿著一套棉質的卡通睡衣,腳下是一雙繡著卡通圖案的棉拖鞋。

此時的她,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手機,一臉失落的表情。

與其表情相反的是,整個大廳裏彌漫著一股浪漫喜慶的氣息一大廳裏掛著幾條彩帶,屋頂漂浮著十幾個顏色各異的氣球,茶幾上,床沿上擺滿了紅色的蠟燭。

餐廳裏也是一樣,到處都擺著紅色的蠟燭,餐桌上則是擺著一束鮮huā、一個禮物盒、一瓶紅酒。

這一切,都是她下午的傑作。

“叮當!”

忽然,門鈴聲在安靜的大廳裏響起。

愕然聽到門鈴聲,滿臉失落表情的蘇珊,先是一怔,隨後一臉疑惑地走到門前”看著視頻畫麵。

下一刻,她看到了一身風衣的陳帆。

嗯?

這個發現讓蘇珊的瞳孔陡然放到最大,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訝,更多的則是驚喜!

幾乎下意識地”蘇珊抓起了話筒,氣勢逼人地問道:“踩狗屎的混蛋,你出門難道沒帶鑰匙麽?還有,你這兩天神神秘秘的,都幹什麽去了,為什麽連手機都不帶?

樓下,陳帆聽到蘇珊氣呼呼的質問,心中內疚的同時”硬著頭皮撤謊道:“,唔,那個,親愛的老婆”我的鑰匙、手機、錢包都被小偷偷走了……”

“被小偷偷走了?”蘇珊半信半疑。

“是啊,可憐的我,可是從東海武警醫院走回來的…………”陳帆隻能演戲演到底。

“這樣啊。”聽陳帆說的這麽可憐,蘇珊心中的怨氣和失落頓時蕩然無存,隨後笑嘻嘻地說道:“呆子,你在樓下等十分鍾啊,十分鍾後,我給你開門。”

“唔”老婆,下麵很冷的啊!”陳帆抗議。

“就十分鍾啊。”抗議無效,說罷,蘇珊直接跑開。

哼著小曲,蘇珊像是歡快的精靈一般,跑到廚房,打開微波爐,將裏麵的牛排和糕點拿出,放在餐桌上,然後又將桌子上的盤子掀開,露出了裏麵的水果沙拉。

做完這一切”蘇珊檢查了一番,發現牛排和糕點還是熱的,當下笑了笑,然後迅速來到客廳茶幾旁邊,拿起打火機”開始挨個點燃蠟燭。

幾分鍾後,客廳和餐廳的蠟燭全部被點著,蘇珊滿意地笑了一下,然後關掉了客廳和廚房的燈。

下一刻,燈光消失,紅色的燭光照亮著房間,彌漫著一股浪漫的氣息。

“哦也!”望著眼前的一切,蘇珊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然後歡快地跑到門前,拿起話筒,道:“呆子,可以進來了。”

樓下,等候多時的陳帆,聽到蘇珊的聲音後,霍然發現樓道門杆開。

半分鍾後,陳帆搭乘電梯來到公寓所在的樓層,剛一出電梯,卻發現身著一身棉質睡衣的蘇珊靜靜地守候在電梯門前。

“老婆,你搞什麽飛機?”看到蘇珊,陳帆不由微微一怔。

蘇珊卻是笑嘻嘻道:“呆子,先別問那麽多,按我說的做。”

“做什麽?”陳帆滿臉好奇。

“首先,閉上眼睛,然後跟著我走,沒有我的命令,不準睜開眼睛。”蘇珊命令道。

“好吧。”雖然不知道蘇珊要做什麽,不過陳帆沒有拒絕,而是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

“彎一下身子,我要捂住你的眼睛,防止你偷窺。”蘇珊似乎覺得還不夠,再次下達命令。

“遵命,老婆大人。

”陳帆哭笑不得,按照蘇珊說的那樣,彎腰,讓蘇珊用雙手捂住他的眼睛。

“好了,呆子,朝前走。”蘇珊捂住陳帆的眼睛,一臉燦爛的笑容,笑容中彌漫著幸福的味道。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隨後,被蘇珊用雙手捂住雙眼的陳帆,在蘇珊的指揮下走進了家中,走向了餐廳。

“好香。”眼睛被遮擋,陳帆的嗅覺還是很靈敏的,當下聞到了牛排散發的香味。

“香你個大頭鬼!”蘇珊沒好氣地教訓了一句,隨後語氣一變,柔聲道:“,好了,呆子,可以坐下了,睜開眼睛”

說罷,蘇珊鬆開雙手,走到餐桌對麵,坐下,雙手撐著下巴,等待陳帆睜開眼睛。

在蘇珊的等待中,陳帆緩緩睜開了眼睛。

燭光。

滿屋子的燭光。

仿佛是紅色的海洋。

望著眼前一片象征浪漫的燭光,陳帆的瞳孔陡然放大,完全呆了。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LL”

與此同時,悠揚的歌聲在陳帆耳畔響起。

“親愛的,生日快樂。”歌聲中,蘇珊微笑著起身,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鮮huā和一個禮盒遞到陳帆身前。

燭光中,蘇珊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迷人的眸子裏盡顯柔情。

鮮huā是新鮮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禮盒經過包裝,看起來極為精致。

親愛的生日快樂……

眸子裏映照著蘇珊的笑容,耳畔響起蘇珊的祝福,望著近在咫尺的鮮huā和禮物,陳帆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渾身劇烈地抽搐了起來。

今天,是自己生日麽?

好像是吧?!

漸漸地,漸漸地,陳帆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視線有些模糊,淚水情不自禁地在他的眼眶中湧現。

他沒有去接鮮huā和禮物,隻是傻笑了起來。

就那麽傻傻地笑著,笑著笑著,淚水情不自禁地從他那張堅毅的臉龐滑過……

哭了。

在這一刻,聽著生日歌望著眼前的未婚妻和生日禮物,那個成為近三十年來第一個龍牙的男人,那個為了一個諾言,以一己之力,血洗血色煉獄的男人,那個被冠上屠夫惡名,令整個地下世界顫抖的男人,哭了。

哭得淅瀝嘩啦。

因為……這輩子除了那個為了給他擋子彈而死去的男人之外,從來沒有人給他過過生日!

從來沒有!!

甚至…………包括龍女在內,他那些曾經的生死兄弟,連他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然而……,…在這個冰冷的夜晚。

在殺繆之後。

在病情徹底發作之後。

蘇珊,這個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而和自己走在一起的未婚妻記得自己的生日,並且準備了這一切。

這一切的一切,令得陳帆那顆冰封的內心霍然崩塌,如同決堤的江水,又如同失去枷鎖的大門,徹底敝開!

這一刻他的心中完全被感動所占據!!

“親愛的,你怎麽了?”看到一向在自己麵前扮演惡人,總會想方設法欺負自己的陳帆反常地哭了,笑容和柔情瞬間從蘇珊的臉上消失她第一時間放下鮮huā和禮物,走到陳帆身前,蹲下,握著陳帆那雙曾經沾滿鮮血的雙手,緊張擔憂地問道。

“沒事沒事”陳帆笑著搖頭,試圖像以往那樣調侃,卻沒有發現聲音中帶著濃烈的顫音:“之前眼睛進沙子了,疼的厲害…………嗯“……疼的厲害……””

“親愛的,你到底怎麽了?”這一次,蘇珊沒有相信陳帆的謊言,而是一邊問,一邊擦去陳帆臉上的淚水。

她的動作很輕,很緩慢。

“真的沒事。”陳帆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地將蘇珊摟入了懷中!

“嗯……”

陳帆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得蘇珊身子本能地一僵,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停了下來。

“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還是我做錯了什麽?”第一次被陳帆擁入懷抱,蘇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她將腦袋輕輕地貼在陳帆的胸口,輕聲問道。

“不是…………不是!”陳帆瘋狂地搖著頭,笑著流淚,道:“傻丫頭,你沒有做錯什麽!相反,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那你為什麽要哭呢?”蘇珊輕聲問。

為什麽要哭呢?

是啊,自己為什麽要哭呢?

是感動麽?

是吧……

耳畔響起蘇珊的詢問,陳帆沒有再回答,隻是抱著蘇珊。

緊緊地、用力地抱著!

恍惚的視線中,他仿佛看到了那個為了給他擋子彈而死去的男人,微笑著對他說:“小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爺倆不醉不歸!”

“傻丫頭,謝謝…“謝謝………真的謝謝你………

淚水再次從陳帆的眼眶中湧出。

或許……,…沒有人會相信,這個曾讓地下世界顫抖的男人,會在這個冰冷的夜晚,抱著一個給予他巨大威動的女孩,像一匹受傷的野狼,流出了男人滾燙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