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最開始聽起來像假的,但最後卻是真的,老奶奶對女記者說的那個故事,其實說的就是她自己,等了那麽多年,盼了那麽多年,等到的卻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把後媽當成了親媽。無數次,老奶奶跑到村裏頭去看望自己的兒子,每次看到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兒子和另外一個女人其樂融融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心裏流的淚是高興還是悲哀。漸漸的兒子長大了,長高了,變得孝順了懂事了,當老奶奶在深夜裏爬在兒子的窗戶前看時,她多麽希望兒子能叫自己一聲媽。不爭的事實,一次次的傷了老奶奶的心,她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兒子端著一碗熱湯進了那個女人的房間,管那個女人叫媽,那一聲‘媽’叫得她的心好疼。老奶奶總是安慰自己,現在還早,遲早有一天兒子會知道自己的存在,誰知道她等來了秋去春來,墳上長滿了野草,也不見有人來看望她。清明節的夜晚,她獨自在外麵溜噠,總能看到其他墳頭有殘餘的香燭,有的還有水果,可她一無所有。等啊等啊,兒子都娶了媳婦,還生了孫子,孫子又慢慢的長大,兒子開始變老了,還是沒有人告訴他這個世界上躺在荒墳裏的女人才是他的親媽。
“你就這樣等下去,如果他還是不知道呢?”郭子蕭開始有點兒同情老奶奶的遭遇。
老奶奶望著遠處的小山坡,歎息:“我就守著他,等到他有一天老得走不動了,陽壽盡的時候,自己去告訴他。”
“就算是這樣,你覺得他會信嗎?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一輩子,以為自己有個很健全的家庭,在死後卻有一個老太婆跑出來說自己才是他的親媽,那個時候你覺得他會信嗎?”唐秀本想說得更殘忍一點,那就是有可能老奶奶的兒子死後,他們連麵都見不上,但唐秀還是克製住了。
郭子蕭給唐秀使眼色,覺得唐秀說得太殘忍,忙接過話說:“那還得等好久,有可能是十年,也有可能是二十年,你就這麽等下去?你不覺得孤單和寂寞?”
“我這個老太婆還有什麽好求的,一個孤魂野鬼在這個山頭,再寂寞也不會有人知道,要不是這個小姑娘來到這裏,我恐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老奶奶說的小姑娘指的就是女記者。
唐秀現在終於知道老奶奶要帶女記者進屋的理由,原來老奶奶也是覺得寂寞了,想給自己找個伴兒,好讓自己在漫長的歲月中不再那麽孤單,無惡意的老奶奶卻沒有想到另外一件事,唐秀隻好婉轉的問:“老人家,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樣做,你會讓另外一個母親傷心欲絕,就像你愛自己的兒子一樣,這個女孩子的媽媽也深深的愛著她,要是你的兒子突然失蹤了,死了,你要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會不會太自私了,換成是你的兒子,你會怎麽樣?”
這個比喻太深刻,讓人忍不住聯想,一想到這裏,老奶奶就失聲尖叫起來:“不!我的兒子不會不見的..我要…我要去找他…”老奶奶說著站了起來,蹣跚著腳步,想要走。
唐秀攔在了老奶奶的麵前,安慰道:“你現在不要著急,我剛才隻是打個比方,你兒子不會失蹤的。”
“不會嗎?”老奶奶抬頭看著唐秀,一個鬼對人的期望都寫在了眼睛裏,這個世界上誰都需要安慰,人和鬼沒有什麽不同。
郭子蕭插嘴道:“不會啦,我保證。”
“老人家,那你現在還想要這個女孩子來陪你嗎?”唐秀的語氣溫和了很多。
老奶奶轉身,看著神情呆滯的女記者,一個勁兒的搖頭。“不要了,不要了,為了我這個老太婆,要讓別人跟我承受一樣的痛苦,太缺德了。”
“秀!”郭子蕭聽到老奶奶這句話,興奮的喊了一聲唐秀,目光中都是對唐秀的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