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樂一聽這話,本來要說事的也收住了口,不能給方瑜添麻煩呐。鄒筠霞倒像是習以為常了,嗬嗬一笑,“方瑜,既然要輕鬆快樂,就得先忘掉瑣事,要不來點紅酒?”

“不行不行。”方瑜連連擺手,“你知道我沾酒就醉,說是要輕鬆些,也不能放縱啊,呆會還有事要談呢。”

“啥事?”鄒筠霞問。

方瑜看看馬小樂,沒有說他找她要說事的。馬小樂知道方瑜的意思,是擔心他當著鄒筠霞的麵不好說。“哦,我今天找方市長的,有點私事。”馬小樂看了看鄒筠霞,又看著方瑜,“方市長,我有個朋友在榆寧縣城管當副局長,看看如果合適的話,把他調到市城管局裏來,可能會對以後的工作有幫助。”

“怎麽說?”方瑜很有耐心地看著馬小樂,示意他講透一點。

“最近在華泰路西段北側的棚戶區搞了點事,給湯靜虹的拆遷多少製造了點麻煩,他們把城管喊了過來,幫了不少忙。”馬小樂道,“如果能有熟人在城管,估計周旋起來就得心應手多了。”

“提拔人?”鄒筠霞聽了說道,“這提拔的事哪裏是說提就提的,怎麽說也得經過一段時間,恐怕短時間內起不了作用。”

“可以先借用嘛。”馬小樂看著方瑜,“當然,如果能快速提拔更好!”

“噢,拆遷的事,我倒想問問,你是怎麽給拆遷製造麻煩的。”方瑜笑問馬小樂。

馬小樂突然感覺到了壓力,或許這次對他來說非常重要,邊把計劃安排詳細地說了一遍。期間,邊說邊觀察方瑜的表情,從反映來看,還不錯。“方市長,這事沒向你匯報請示,不妥之處還要寬諒呐。”馬小樂笑道,“我本意是不想讓那些個小事侵擾你。”

“嗯。”方瑜點點頭,“要的就是這樣思路,處事縝密不添亂。”

“方市長,那你看我剛才說的事咋樣?”馬小樂趕緊問。\

“小樂,我替方瑜問你一句吧。”鄒筠霞一旁道,“你的意思是把你朋友從榆寧縣調到市城管來,能配合你的工作,可你想過沒,在通港,方瑜哪兒沒有關係人?隻要你先詢問,不管那個部門單位,還找不到配合的人?所以說這就牽扯到另一個問題了,你是不是還想幫你朋友一把,畢竟憑自己的努力到市裏工作是不太容易的。”

“兩者都有吧。”馬小樂道,“關鍵是跟他比較熟套,配合著做事很默契,往往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行,這點小事完全可以辦。”方瑜道,“小馬,就按你說的來,三天內解決借用問題,過段時間解決身份問題。”

馬小樂心中大喜,暗暗佩服方瑜的不拖泥帶水,也或許這是這股作風才讓她走到市長的位子上來。馬小樂知道,方瑜這麽爽快地答應下來,其實是賣足了人情給他,幫他辦了件順手好事,提拔丁新華。\

既然有這個便利,馬小樂也幹脆,直接提出要丁新華到市城管局當監察執法大隊隊長。隊長這稱呼似乎沒有以前的局長好聽,但級別上去了,正科。丁新華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原本等著在榆寧縣城管局副局長的位子上等退休的,沒想到有貴人相助,不但提了,而且還到市裏去了。在大多數人嚴重,工作在縣裏和市裏那是截然兩個境地。

“欸喲,馬局,還真沒想到,能托到你這份福!”丁新華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這不正常嘛,都是好兄弟好朋友,有能耐幫襯一下的就幫襯下。”馬小樂笑道,“在榆寧,我真正看做朋友的沒幾個,還有欒大鬆,改天找到好機會,把他弄到市能源辦來,起碼得有間像樣的辦公室吧!”

“夠意思!”丁新華情不自禁地握住馬小樂的手,“就這幾天,你抽個空會榆寧,把老欒喊上,好好喝一頓,那可是很開懷的!”

“行,沒問題,我也好久沒放鬆了。\”馬小樂道,“到時把嶽部長也喊上,他我是幫不上了,沒那個能耐,而且我估計他也不願意動,現在他的日子可舒服呢。”

“沒有宋光明跟他唱對台戲,嶽進鳴簡直就是神仙!”丁新華道,“全縣的處級以下幹部調動、提拔都得看他臉色,他不舒服就沒有天理了。”

“嘿嘿。”馬小樂笑道,“這話不錯,榆寧縣就是他的地盤,到處踩著肯定得意,調他到市裏來,估計八抬大轎都請不動。不過,也可能是他年齡到了,要是他再年輕些,沒準也要折騰一番的。”

“有可能。”丁新華道,“馬局,說說我吧,你說我到監察執法大隊去,萬一要服不了眾咋辦?”

“怎麽會呢。”馬小樂拍拍丁新華肩膀,“你過去先別舀架子,請隊裏的人做一做,喝個小酒,到時我喊幾個有頭臉的人給你撐撐麵子,肯定管用。\”

“那可真是太好了!”丁新華道。

“別急著說好,還有事等著你去辦呢。”馬小樂道,“我在方市長麵前說了要急需出力,所以你才這麽快就提到市裏來。”

“啥事盡管說!”丁新華是個爽快人,拍得胸脯直響。

馬小樂很有耐心地把華泰路西段北側的棚戶區改造一事說了,目的很明顯,就是要阻止光大公司的拆遷進程。

“也就是說現在的城管執法大隊是站在光大公司那邊的?”丁新華問。

“是。”馬小樂道,“我想這方麵的事不用多說,你肯定知道該怎麽做,不過要講究個策略,你到任後也不能明顯傾向我們。”

“演戲,我也會!”丁新華笑道,“在拆除違法建築上,我能做到氣勢洶洶,卻半天也拆不下幾塊磚的效果!”

“好!就照這樣幹!”馬小樂道,“這事做好了,也不屈我在方瑜麵前開了那個口!”

馬小樂跟丁新華作了這番交流後,又打了個電話給方瑜,現在他已經沒有顧慮了,找方瑜不再經過卜博,而是直線聯係,他不擔心方瑜會因為不便或被打攪休息等而生煩。\

“方市長,我是馬小樂,有個事想跟你匯報下。”

“什麽事?”

“上次說把我朋友丁新華調到市城管局,現在已經辦妥,在執法大隊,下一步的拆遷工作估計他會出麵,因為其中有周旋,這事最好不要讓湯靜虹知道,所以我覺得該有人跟城管彭局長打個招呼。”馬小樂道,“讓城管插手華泰路西側的拆遷糾紛,是梁本國跟彭局長打的招呼,其實彭局長知道這事你會不高興,但他也沒法子,隻能祈禱你能諒解他的無奈。現在我們安插丁新華進來,實質上是跟梁本國對抗,彭局長也明白,所以丁新華到位也很順利。\隻是有一點,彭局長這人我不了解,萬一他思想要是一個不到位,把這事跟梁本國說了,恐怕湯靜虹就不會依賴城管,那麽丁新華就發揮不了拖拉拆遷進度的作用了。”

“嗯,是有必要。”方瑜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事我讓卜博去盡快去解決,你隻管實施你的計劃。”

“是。”馬小樂簡潔一個字回答後便掛了電話,別的倒沒啥,就是覺得卜博這人挺奇怪,可以說是方瑜的心腹,咋能這麽安心?就一輩子當個小秘書?其實不是這麽回事,卜博雖然是秘書,但括弧是正科級,他自認為把名利已經參透,不是雙豐收的事,最終他選擇了後者,不爭名,但奪利,他做到了,而且很滿足。這些都是馬小樂後來才知道的,而且方瑜也給過卜博一個承諾,在她退居之前,會給卜博解決掉副處的問題。所以,卜博對方瑜更是死心塌地。

話說回來,方瑜和卜博之間的事情,馬小樂才不會去關心,他隻關心自己腳下的每一個階梯。\

眼前拆遷的事情,就是他認為極為重要的一個,必須壘結實了。

這一段時間,華泰路西段的棚戶區拆遷,起起伏伏進進退退,有一部分居民氣餒了,敗下陣來乖乖地搬離。

但以金柱幾人為核心的近二十戶居民頗有視死如歸的精神,大有房在人在、房無人亡的氣概,再加上丁新華表麵上咋咋喝喝要吃人,實際上卻不見半點腥風的做法,也助長了這批“釘子戶”的頑強抵抗作風。因此,接下來的很長時間,拆遷工作並無實質性進展。

“怎麽會這樣?”湯靜虹坐不住了,麵對拆遷組項目經理的匯報大發雷霆,“有城管支持著,這麽長時間竟然沒有進展?”

“湯總,那幫刁民實在是太厲害了,城管也沒法子了,就差舀炸藥炸了。”項目經理一臉無奈。

“如果按照那些釘子戶提出的要求,我們要多花多少?”湯靜虹問。\

“兩百萬左右吧。”

“開玩笑!”湯靜虹道,“因為拆遷進程的問題,我已經損失七八十萬了,要是再答應他們的要求,豈不是要虧本。”

“湯總,那要不要采用點特別手段?”

湯靜虹聽了,慢慢合上眼睛。梁本國跟她說過,一般情況下不能用見不得人的法子,畢竟光大也算是是市裏的名企了,有些事得不償失。湯靜虹也懂這個道理,所以很多時候,她寧願多花點錢來解決問題,也不願用那些所謂的特別手段。不過這次拆遷實在是讓她不能忍讓,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太多了!

“好吧,不過別太過分,達到目的就行。”湯靜虹同意了。

這個訊息馬小樂很快就知曉,因為丁新華探到了氣味。平常,光大拆遷公司的人會一直盯著他,要城管加力,但今天沒有。憑以往的經驗,丁新華斷定拆遷公司是要玩“技巧”了,不再依靠城管的執法力度。\

“不怕。”馬小樂嗬嗬一笑,“等他們活動活動,我再動手。”

第三天,深夜十二點。幾條人影閃進清淨了兩三天的華泰路西段拆遷區。

這裏留守的人家,除了金柱他們,別的抗拆戶都以為要迎來了勝利的曙光,個個睡得香甜。

一戶將院子全都蓋滿兩層樓房的人家,最先遭到了猛烈的攻擊。先是玻璃被石塊擊碎,爾後門被鐵鎬砸開,屋內的東西,不管值不值錢,全砸。

戶主是個六十一歲的老婦,還有她三十歲的兒子。兩人被突如其來的悍攻驚懵的一塌糊塗,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打砸是必經的陣痛,但奇襲來得確實夠猛夠慘烈,他們還是呆住了。

可以說,除了睡覺的兩張床,其它家什幾乎都留有被破壞的痕跡,就連床底下的小尿壺,也被砸成幾瓣。

“再不搬走,下次連人一起砸爛!”打砸者留下一句話,風也似的撤離。

次日,母子倆報案。

派出所民警過來,無可奈何,明知是拆遷公司所為,卻沒有證據。再說,就是有證據,最後也會在關照下將事件冰消瓦解。

“怎麽也得做個筆錄吧。”民警掏出本子,隨後問了幾個問題。母子倆不知道其中的玄處,還當成正兒八經的一回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

“不能向他們低頭!”

“這也有點太欺負人了吧!”

金柱他們幾個,挑動另外幾家釘子戶圍了上去。“實在不行我們自己組建自衛隊!鬧出人命也不怕!”金柱大聲吆喝著,立刻引來陣陣附和。

“對,跟他們黑心的拆遷隊拚了!成不了烈士也光榮!”有人發著狠。

眾人的情緒漸起,此時勸說無異於引火燒身,民警也不多說,簡單敷衍幾句就走了。

“大個子,你看看組織一下,我們是得組織一下,要不被砸了房子不也白受了嘛。”有人對金柱說話。

這些日子,金柱都是以戶主的親戚自居,否則生麵孔出現在棚戶區內,混不過去,不像樓房,對門住八年沒準也不知道人家到底幾口人。

“是得想個法子對付那幫狗日的!”金柱眼睛轉了幾圈,又道:“不過給你個建議,到時聽到動靜後都別出門,隻管舀著家夥躲在門口就行,有人進去就打,沒人進去就別出來,不管外麵有多大動靜,等到我喊你們的時候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