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報答他!”竇萌妮道,“他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嗬嗬,是嘛。”柳淑英對竇萌妮來了興趣,馬小樂對他說過有關竇萌妮以及魏小夢的事,但倒是沒料到,這個竇萌妮對竟然還有這麽樣的想法,“萌妮,我看你對馬小樂好像特有好感。”
“嘿嘿。”竇萌妮紅著臉看了看柳淑英,“柳嬸,先不說這個!”說完,彎腰端起紙簍子,“我倒垃圾去。”
“嗬!”柳淑英看著竇萌妮拉開門出去,搖頭歎笑。
歎笑也是笑,多是出於無奈。柳淑英是覺得,竇萌妮這丫頭對馬小樂有種戀,在她看來,弄不好馬小樂又要多些麻煩,可是她現在能怎麽著呢?就說剛才狠下心來拒絕了馬小樂,她是真認為這樣做對馬小樂絕對有好處。
可是她忽略了馬小樂對她的感情,那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男女之間的那種情,還有種依賴。這種依賴,讓馬小樂覺得不能沒有柳淑英。
此時往單位去的馬小樂,臉跟天氣一樣,沉悶。當然,天氣還有點暗黃,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馬小樂覺得,誰都可以拒絕他,就是柳淑英不能。
回到辦公室,馬小樂點了支煙站到窗前,他跟柳淑英耍了個小脾氣,倒不是真的生氣,似乎這隻是一種埋藏在心裏很深很深的願念。從記事到現在,馬小樂幾乎就對誰撒過嬌,小時候看到玩伴跟在大人後頭發脾氣,別提有多羨慕,可是他沒那個條件,就算馬長根和胡愛英沒啥,他自己心裏也不是個滋味,不是自己親生父母,想撒也撒不起來,打心底就沒那個感覺。
但是柳淑英卻讓他時時有那麽絲絲的感覺,不過馬小樂又覺得不可思議,柳淑英和他啥關係?
就這一點,馬小樂經常覺得自己心理有些不正常,所以他一直克製著自己,不要在柳淑英麵前耍脾氣,甚至連充小都不可以。在柳淑英麵前,應該像個超級大男人,超級大男人的胸懷,怎麽能耍脾氣撒小嬌?
可這次沒忍住,借著柳淑英拒絕他的那股小氣,馬小樂擰了一把。
“呼”地一聲,馬小樂使勁吐了一口長煙,“沒啥,阿嬸總歸是不會生氣的。”馬小樂回頭走到辦公桌前,把煙頭掐了,又轉過去朝窗外看看,“狗日的天還真是要下雪。”
雪前的天空是陰黃而抑鬱的,很容易給心籠上一層淡而凝滯的灰**緒。
不過馬小樂不是,每當這時候他都會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一股說不清的亢奮情緒在體內奔騰不止,總讓他難以平靜。小時候他住果園裏,一到下雪的時候就脫下棉襖,身著單衣,撒腿在滿園子裏跑。園子裏跑完了,再到地裏。地裏滿是幾寸高的小麥,這個時候的小麥踩不壞,馬小樂總是歡得像個犢子,再來勁了,還會到河堤上去,像野兔一樣堤上堤下躥騰。
此刻,馬小樂把頭伸到窗戶外麵,眼巴巴地望著天,自打離開小南莊村,已經許久沒有這個衝動了。“這天兒肯定下雪,不下就是老天沒長眼!”馬小樂縮回腦袋,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現在的座椅已經不是皮質的專一了,是張木椅,上麵覆一層人造皮革,夾層裏有片海綿。
“日不死的,海綿都舍不得多放,硌人啊!”馬小樂歎了口氣,又搖搖頭,“?G,差異,差異啊!”
一番感歎,窗外已經飄起了小小碎星兒雪花。
“娘的,果真下了!”馬小樂拍了下桌子,拿起了電話,“棗妮,我馬小樂,幹啥呢?”
“嗬嗬,你還敢給我電話?”範棗妮的語氣很調皮。
“咋不敢了。”馬小樂道,“不就打個電話嘛,有啥啊,再說了,就是有啥又咋了,現在我是一個人!”
“唉,這下又吹開了,你不看看前些日子跟我說事的時候,那緊張的樣,都讓人可憐!”範棗妮嗬嗬直笑。
“得,你少擠兌了。”馬小樂道,“有空來看看我呐,都到政協養老了,怎麽說也得過來瞅瞅嘛。”
“嗬嗬,你這一說還真是,這兩天有空就去。”範棗妮道,“小樂,你讓我肯定是有事,先說說,讓我有個準備。”
“聰明,妮子可真是聰明!”馬小樂笑著,把回鄉準備搞一畝三分地項目的事,仔細又說了一遍,想讓範棗妮製訂個宣傳計劃,好好推廣一下。
“行,那還有問題麽。”範棗妮道,“小樂,那你拿啥來犒勞我?”
“嘻嘻……”馬小樂一陣嘻笑過後,吐出四個字,“竭精,全力!”
範棗妮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咋了棗妮,你明白了?”
“我不明白就不是範棗妮了!”範棗妮道,“馬小樂,我跟你說,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屙啥屎!”
“行行行,你有本事!”馬小樂笑道,“別的我可不管,反正我那項目宣傳計劃你一定要給我搞好了,那對我很重要,弄不好我就爬不起來了!”
“知道了,到時跟你商量著來,保證讓你滿意!”範棗妮道。
馬小樂滿意地點點頭,放下了電話,俯首小憩。辦公室裏很安靜,大院供暖開放,也算是安逸。
許久,當大片大片的雪花從空中飄落的時候,剛好打在路上下班後匆匆回家的人們身上。
從辦公室裏出來,馬小樂徑直來到路對麵的鄉鎮班線站點,回到縣城,馬小樂一般不開車了。
等了一會,有一輛慢騰騰地駛來。乘這班車,馬小樂可以在米婷家小區門口下來。不過今天,馬小樂沒按點下車,想到郊外撒個歡。
在經過縣城北的郊外時,馬小樂下車。大路兩邊都是莊稼地,沿著一條土路,馬小樂向大片的麥地裏走去。五六百米後,就幾乎看不到路上有什麽人了。
馬小樂即刻撒腿狂奔起來,除了耳邊的風聲和迎麵的雪花,他感覺不到其它東西。
當馬小樂近乎虛脫地靠在路邊的一顆小樹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時,他已經身處茫茫曠野之中了。
遠望薄暮中的縣城,已燃起了星星點點的霓虹。榆寧,這個不算很大,但也不小的縣域之城,在眼前依稀舞動著的白色雪花瓣中,顯得有些沉寂。
繼續向著田野走去,走進麥地。腳底下厚厚的小麥剛覆上一層雪,踏上去沒什麽聲音,感覺像是在飄行。又是一陣狂奔,馬小樂想飛起來,他覺得有足夠的能量來完成這個讓他興奮的想法。
奔到腿腳開始發軟的時候順勢一撲,青麥苗和薄雪就在身下了。扭身翻滾起來,馬小樂看到灰暗的有些發黑的天空跳動著向他靠近。
“我他娘的像大鳥一樣飛起來啦——”
近乎歇斯底裏的呐喊不斷從喉嚨裏發出,似乎帶走了軀體內的那股亢勁。好一會兒,馬小樂慢慢平息下來,四仰八叉躺著不動了。
雪落在臉上涼涼的,腦袋下的雪化成水滲過頭發來到頭皮上。馬小樂忽地坐了起來,用手按住後腦勺使勁搓了搓。可不能著涼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想到這裏,馬小樂站了起來向大路走去。此時,他才注意到四周是那麽安靜,雪花落在肩上發出撲撲簌簌的聲音,非常親切。
時間太晚,已經沒有班車了。
馬小樂索性甩著步子往回走,八點半多了,才回到米婷家裏。
坐在床邊剛點了一根煙,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柳淑英的。猶豫了一下,馬小樂沒接。
人總有孩子氣的一麵,馬小樂歪著腦袋,哼了一聲,樂悠悠地吸了口煙。“響吧,看你能打多久。”
響了兩遍。
馬小樂的香煙也抽到了一半。
一陣寒意襲了上來,馬小樂打了個寒戰。被汗水弄得很潮濕的內衣已經發涼,緊貼在身上的確很冷。不巧的是,米婷家裏的熱水器壞了,洗不了熱水澡。馬小樂急忙收拾了內衣褲和洗漱用的東西,鎖上門就向附近的浴室趕去。
浴室裏,馬小樂從來不進大浴池,他覺得裏麵的水是最髒的,那麽多人進去,那麽多屁蛋子眼裏的屎東西,還有那麽多前麵玩意兒,不知道哪個有沒有啥病呢!而且那些赤條條地躺在池中半眯著眼、時而揮動著手臂向脖子地下蕩水的男人更讓人不舒服,尤其是那些個肚大腰圓的家夥,簡直就像一大窩蠕動著的大白蛆。
還是淋浴噴頭好!裏麵噴出的熱水沙沙地撲打在頭上,在身上滑動著,熨燙著每一個神經,包括末梢。
站在淋浴下,馬小樂垂手而立閉著眼一動不動,仔細品味著每一股熱流給他帶來的舒暢。
淋了一會開始自搓。馬小樂也想讓搓背工給擦擦,可是他體下的玩意太招眼,總是會引來議論紛紛,所以,馬小樂一般是不到浴室的。
隻是現在沒辦法,身上的淌了些汗難受,必須得來衝衝,順便再搓兩把灰。
馬小樂離開淋浴噴頭,站到牆角,麵向裏,背朝外,兩手飛快地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