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苗金花要請假,馬小樂咬了咬牙根沒搭理,再怎麽說,跟一個女人磕個沒完,那也沒麵子。

馬小樂沒答話,苗金花也沒敢離開。按照常理,也就是說會議馬上要結束了。

“今天該講的都講了,會後望各自執行相關要求!”馬小樂果然來總結性發言,“到時局裏組織檢查,現在散會!”

會場小小地**起來,這個是放之任何會場皆準的道理,散會後,會場沒有**是極不正常的。

“馬局長,我們醫院出事了。”苗金花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走到馬小樂跟前匯報起了情況。

“啥事?”馬小樂表現的很大度,完全沒有會場上的嚴肅,很和藹。

“有個醫生被打,院門被堵。”苗金花很無奈地說。

“也被堵了?”馬小樂吃驚不小,瞪大了眼,“這麽嚴重?”

“具體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剛才電話裏說不清。”

“走,去看看。”馬小樂一揮手,幾個人匆匆離去。

榆寧縣婦幼保健醫院,挺小的一個地方,就一棟五層小樓,連個院子都沒有。馬小樂他們趕到的時候,堵門的患者家屬還沒離去。

“先報警,都失去理智了,講不通道理!”馬小樂對苗金花說。

“已經報了,估計民警差不多該到了。”苗金花看看手表,焦急地說。

五分鍾後,幾個民警來了,可是不管用,患者家屬好像真是瘋了,說要討回公道,嚴懲庸醫。

“到底怎麽回事?”馬小樂轉向苗金花,“打電話問問裏麵!”

苗金花已經撥通了電話,正準備打呢。過了一會,電話掛了,苗金花搖頭歎氣道:“馬局長,是我們醫院的責任,前幾天有個破腹產,結果在縫合的時候,遺落了塊紗布在裏麵。”

“這不是狗屁醫生麽!”馬小樂著實惱火,“難怪人家來鬧騰!”

“可也不是這麽鬧騰法兒。”苗金花道,“分明是來找事的,把醫生打了不說,還要起賠償十萬!”

“得考慮患者家屬的情緒。”馬小樂道,“當然,他們的條件有點高,還不能答應。”

沒有法子,現場民警又打電話叫來了防暴警,形勢似乎嚴峻到了一定程度。

“行了行了,不能再鬧了。”患者家屬中有人這麽說。

隨後,堵門的人群開始散開,但他們派出了兩個代表,要和醫院談判。馬小樂坐到了談判桌上,麵對患者家屬的聲淚控訴,還說不出什麽反駁話來,但馬小樂總覺得控訴有點虛假,不過碰上這種事能職責啥呢,畢竟把人家肚子裏縫了塊紗布,導致的炎症還不輕,說起責任,這完全是院方的。

經過幾個回合的博弈,最後談定,醫生被打的責任不追究,另外賠償三萬元。醫院作出的讓步是很大的,馬小樂知道苗金花不滿意這樣的結果,但他作主答應了。

“患者家屬帶了攝像機。”前來調解的民警提醒。

“難道他們要曝光?”苗金花道,“這事不能讓他們鬧出去,要不影響太大。”

“所以要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馬小樂道,“苗院長,事後對當事醫生要處理,發生這種事,醫生的責任是推卸不掉的。當然,對被打一事,也要體現一定的關懷,這是醫院對員工的人性化的體現。”

“兩免了吧。”苗金花道。

“不行!”馬小樂回答得斬釘截鐵,“賞罰分明,不能混為一談!苗院長,這事你也難辭其咎,平常的業務抓的不緊、督導教育跟不上,這種醫療事故竟然也發生!”

此時苗金花也不能說什麽,畢竟事實擺在眼前,雖然她平日算是夠用心的了,但碰上這種事情也沒轍,而且出事的醫生是前任局長介紹過來的親戚,說多了、處理重了,對李局長麵子不太好看。

馬小樂也沒再多說,陰著臉離開了婦幼保健醫院,心事重重地回到局裏,上任時間不長,但發生了兩次群體性事件,這雖然談不上是什麽失職,卻也是工作不到位的一個體現。

馬小樂越想越有情緒,打電話叫來張浩,說把各醫院院長、書記喊過來,開了小會。

小會上,馬小樂直接點出要害,往後,哪家醫院再發生群體性事件,院長免職!

此言一出,小會議室裏鴉雀無聲,隻有抽出的煙霧嫋嫋散開。

“這處罰或許是重了點。”縣中醫院院長喬中慶輕輕地說,“醫療事故是不可避免的,患者家屬要鬧事,誰能製止得了?”

“醫療事故是不可免,但患者家屬的思想工作是可以做足的,思想通了就鬧不起事來!”馬小樂沒好氣地說道,“還有,醫療事故要看什麽樣的醫療事故,就像婦幼保健院的這起事故,手術把紗布都留在人家肚子裏了,這種還叫醫療事故?我看就是醫療謀殺!這樣的醫生怎麽能走上崗位的,是不是某些人做了手腳?做不做手腳也不管了,單說作為醫院領導,有沒有責任!”

喬中慶不說話了,苗金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對馬小樂的激進做法,他們雖然不認同,但也說不得什麽。不過最關鍵的是,他們擔心哪一天不幸降臨到他們頭上,包括段義林,也很擔心,萬一一次醫療事故引起群體性鬧事,那可真是沒法估計後果,畢竟馬小樂說過,院長要免職的。

屋漏偏逢連陰雨,醫院群體鬧事將他弄得坐立不安,金柱那邊又出事了,工人在工地上與另外一個施工隊發生爭執,結果金柱一鋼撬將對方一個工人的手臂硬生生打斷。

這種事,原本私了賠錢就可以解決,金柱也不想讓馬小樂知道,但問題是對方不要私了賠償,而是向法院起訴,就想把金柱給辦倒。

“這還了得!”馬小樂道,“已經致殘了,肯定要追究刑事責任!”這事找不到別人幫忙,除了甄有為。

甄有為說傷害致殘了,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甄隊,我不是谘詢你刑法的,是要你幫忙。”馬小樂道,“金柱是我好兄弟,無論如何得幫幫他。”

“嘿嘿。”甄有為一聲奸笑,“老弟,還從來沒見你這麽猴急過。”

馬小樂歎了口氣,道:“你不知道,本來以為到衛生局去過度一下,跳個板,誰知道麻煩事還真不少,一件接一件,弄不好我這板跳不成還落了水!”

“困難是有的。”甄有為道,“想成大事,就得經曆大苦難。”

“甄隊,別跟我講大道理了。”馬小樂道,“現在我聽不進去,最好的法子就是幫我解決點實際問題,金柱的事就拜托你了。”

“應該沒問題,這種事天天都有。”甄有為道,“小得不能再小了,如果法院件件受理,那還不累死人,最終還是調解。”

“這樣最好。”馬小樂道,“具體情況我還不了解,一到市裏就找你來了,現在我去工地看看。”

“為防止萬一,讓你兄弟態度好點,治療、看望等要積極點,這說明認罪態度好,如果對方真的起訴,也好說些。”甄有為道。

“如果對方起訴了,甄隊,我看不起你了!”馬小樂眉頭一皺,半開玩笑地說。

“唉,這沒有百分百的事情。”甄有為道,“但我可以保證,如果不出意外,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馬小樂也沒再說什麽,點點頭走了。來到工地,金柱一臉憔悴,“馬大,我要坐牢麽?”

“應該不會,我找人了。”馬小樂道,“到底怎麽回事,跟我說說。”

“是他們欺負人!”金柱道,“我們修的這段路,所用的材料都必須從東邊的小路上運過來,可那邊有家開發房地產的在施工,非要把那小路切斷,我當然不能同意。”

“切斷那小路有必要麽?”馬小樂問。

“沒!”金柱道,“是他們想美事呢,那邊工地上的一個小負責人來過,問這裏的頭是誰,我出來說話,他說那條路礙他們的事,要截斷,不截也行,得給點損失。我說小路不礙事,不能截,對方也沒說什麽,扭頭走了。事後我怕他們會偷偷下手,就派人盯著,果然到了下午他們弄過來五六個人,還帶著輛小挖掘機,要斷路。你說我能肯讓麽?當下就帶著十來個人過去,將他們一番好打,他們跑了,連挖掘機都扔哪兒了。”

“就這點事你就把人家胳膊給打折了?”

“沒,後頭還有呢。”金柱歎了口氣,“過了十分鍾不到,你才怎麽著,對方來三十多人!那場麵可不行,如果控製不住,那我們這十來個人就被窩了。當時我站在挖掘機旁,一看對方來人,從旁邊夥計手裏拿個跟鋼撬就站到了挖掘機鬥子上,說這事誰出頭就掐誰。哪知對方不是孬種,一個領頭的讓人開動挖掘機,說要把我翻了下來埋了!馬大,你說這氣人不?”金柱抽了口煙,跟英雄似的,繼續說道:“當即我就沒打頓,看見那人要上來開挖掘機,我一下竄上去就是一撬子,把那家夥打了下去。當時那人栽下去,都沒氣了,趕緊送醫院去,也剛好把對方給震住了,這才算事。”

聽了金柱這麽說,馬小樂也不怪他,工地上的事就這樣,遇事不能軟,否則就等著挨欺負。

“事後怎麽著了,派出所有沒有來人?”馬小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