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世彥來到財政局,出示過證件後,吳鐵良打量了下匡世彥,“真的?不是冒牌的?”
“吳局長,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不接受采訪。”匡世彥道,“這也是你的態度。”
吳鐵良見匡世彥如此淡定,一下謹慎起來,“來來來,坐,坐!”吳鐵良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把匡世彥讓到沙發上,然後打電話讓秘書過來倒茶,“匡記者,我以前被懵過,所以比較謹慎,不要見怪。”
匡世彥對吳鐵良的態度是無所謂的,好與壞都不會影響稿件的采寫,因為他的立場已經確定。
立場的確定,讓采訪變得咄咄逼人。吳鐵良幾次答不上話,紅著臉傻笑,沒辦法,見著大記者了。
采訪結束,匡世彥很平靜地道了個別,還和吳鐵良握了握手。吳鐵良好言相邀,希望匡世彥能留下來吃個午飯,但被拒絕了。
“走就走吧,我也輕鬆輕鬆。”吳鐵良在馬小樂走後,躺在沙發裏自語著。沒過一分鍾,馬上又跳了起來,趕緊打電話給吉遠華,把這事情說了。
“吳局長,恐怕你被懵了。”吉遠華笑道,“這肯定又是馬小樂在搞鬼,找人冒充呢!”
“但願是冒充吧。”吳鐵良道,“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還是該小心點,要不要向宋縣長匯報下?”
“宋縣長事多,這種小事就算了。”吉遠華笑道,“吳局長別擔心,他馬小樂現在是屁點大的本事也沒了,看他還怎麽折騰。”
吉遠華是真的不相信什麽中國經濟研究報的記者,他現在正琢磨著馮義善的事情。自打吳儀紅的電話之後,吉遠華越想越不對勁,所謂奸人多狐疑,一點不錯,他越想越覺得馮義善不可信,“老糊塗蟲,讓你早日回家享清福吧!”
吉遠華這話不隻是狠話,他真的想把馮義善從鄉長的位子上搞下來,他覺得馮義善對他的背叛是不可原諒的,必須懲戒。
而馬小樂的用心安排,加速了這一懲戒的進度。
大概是兩天之後,馬小樂來到縣大院,通過嶽進鳴了解到了吉遠華的外出安排。
算準時間,馬小樂和吉遠華同時下樓。馬小樂在吉遠華前麵大約米的距離,使勁踏著樓梯。
吉遠華聽到動靜,不露聲色。
“馮鄉長,事情談定了!”馬小樂肆無忌憚地打著電話,是真的在打電話,打給馮義善。
“哦,馬局長啊,啥事情談定了?”馮義善一時不明白咋回事。
馬小樂不管馮義善是啥反應,按自己計劃的接著說,“對,剛和嶽部長談妥,他已經答應了,有機會就把你弄到縣裏來,不過至於是哪個局,到時再說。”
“……”
“謝啥謝啊,馮鄉長你人仗義,能把吉遠華的那點鬼主意都告訴我,那咱們就是一個戰壕裏的了,還用得著感謝麽?”馬小樂嗬嗬笑著。
“……”
“嗯,好好好,馮鄉長,你要真是想感謝,那就等我回沙墩鄉,你弄點野味給我嚐嚐就行!”馬小樂說著已經走到一樓大廳,站住了步子,“不過馮鄉長,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對吳儀紅,你可得防備著點,我發覺那個女人會耍陰招,有些事不能讓她知道!”
……
這一番偷聽,吉遠華幾乎暈厥過去,證實了,最後一點懷疑都沒有了。本來要去紅旗化工廠找左家良談事情,也不去了,悄悄轉身回到辦公室。
“馮義善!”吉遠華抓起電話大吼起來,“剛才幹啥了?”
馮義善正被馬小樂的電話弄得一團漿糊,又被吉遠華一嗬斥,很犯暈,“沒,沒幹啥啊?”
“沒幹啥?!”吉遠華一聲冷笑,“和誰打電話了?”
“馬小樂啊。”馮義善一說完,覺得不太確切,立即改口到,“不是不是,嚴格來講,沒和他打電話。”
“啥嚴格不嚴格的,打就打了!”
馮義善怎麽說也是個鄉長,而且吉遠華又在他手下幹了好幾年,現在被他嗬斥著,心裏多少有些不爽,“吉主任,你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了?”吉遠華又是一聲冷笑,“我正想問你怎麽了,老了,糊塗了?還指望嶽進鳴把你弄到縣裏來!”
“今天到底出啥事了?”馮義善壓住心中的不耐煩,反問道,“吉主任,你得把話說清楚。”
“還說啥,就這麽地吧,剛才你和馬小樂的通話,我碰巧都聽到了。”吉遠華道,“好自為之,做過的事可不能後悔,後悔也沒用!”
電話掛了,吉遠華摸著下巴咬著牙,“年底考核不把你馮義善弄下來,我‘吉’字倒過來寫。”
那邊馮義善也咬著牙,“他娘的比,啥玩意,要當縣長了,了不起了?不問青紅皂白,還訓斥起老子來了,憑啥!”馮義善說完,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覺著不對勁,聯想起馬小樂的電話,有點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八成是讓馬小樂這鬼東西給施壞了!”馮義善想到這裏,趕緊打電話給吉遠華,解釋情況。不過吉遠華哪裏能聽得進去,馮義善越是說得誠懇,他就越覺得馮義善裝得越像。
“好吧,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最後馮義善歎了氣,“小吉,我不喊你吉主任,是因為沒把你當外人,總之我希望你不要被馬小樂那鬼東西給利用了,我和他真的沒啥關係。”
“他利用我?”吉遠華不屑一顧,“他能利用得了我?你說這話是幫我,還是打擊我?”
馮義善聽了,搖搖頭,“行了,這事過段時間等冷靜下來再說。”
馮義善放下電話,很是惱火,而這時馬小樂的又一個電話,差點讓他暈厥過去。
“喲,馮鄉長,剛才打你電話一直占線,是吉遠華那狗日的在訓你吧!”馬小樂哈哈大笑,“別管他了,咱們幹我們的!”
“啥幹我們的,我和你有啥關係麽!”馮義善的脖子筋都暴了出來。
“馮鄉長你這是怎麽了,咋這麽好忘事呢!”馬小樂道,“前兩天你不是介紹了位大記者給我麽!”
“大記者?”馮義善的嘴角**著,“馬小樂,你到底想幹啥,咋胡說八道!”
“馮鄉長,我看你真是老了,不中用了,這麽好忘事!”馬小樂嘿嘿一笑,“《中國經濟研究報》的大記者啊,不是你介紹給我的麽,真是太好了,去財政局采訪那個吳鐵良,問得他啞口無言!我看這回啊,沼氣補貼他是攔不住了,馬上得劃撥下來!”
“啥亂七八糟的!”馮義善被馬小樂說得一陣眩暈,“馬小樂我告訴你,明人不做暗事,你搞啥鬼把戲?!”
“我可沒搞鬼把戲。”馬小樂笑道,“要說搞的話,也是吉遠華在搞。”
“吉遠華?”馮義善聽到這裏,還真是想讓馬小樂下去,他實在是太糊塗了。
“對啊,是吉遠華。”馬小樂笑道,“吉遠華是個熊包軟蛋,我一直這麽認為,不過現在不會再說第二遍了,因為我們交好了。”
“交好?”馮義善一愣,“啥時的事?”
“就這兩天。”馬小樂笑道,“馮鄉長你知道麽,吉遠華卡我的沼氣專項補貼,可我中央有人,我找人說話了,他吉遠華乖乖服軟。我對他說,如果再和我較勁,往後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他害怕了,怕在升官的道路上不順當,便和我講和。”
“你倆講和跟我有啥關係?”馮義善道,“感情是你要整我的?”
“也可以這麽說吧。”馬小樂道,“誰讓你一直跟在吉遠華後頭躥蹦的,按說我和你也處過,你就不該那麽對我。”
“那我也是沒法的事,以前都是吉遠華指示。”馮義善道,“都是吉遠華的事。”
“嗬嗬,馮鄉長,我不管那些。”馬小樂笑道,“我跟吉遠華談了條件,我以後不找他麻煩,但他必須把你的鄉長拿掉!”
“哦,怪不得剛才的電話那麽奇怪!”馮義善有點激動。
“那是我們串通好的,現在也不瞞你了。”馬小樂道,“下午那個電話是吉遠華讓我打的,其實他是在旁邊豎著耳朵聽的,但他跟我說,他打電話給你時會說是碰巧聽到的,然後用這個借口把你拿下,我不知道他和你打電話時提沒提這茬。”
“好個吉遠華!”馮義善抬手抹了把額頭,“小人,狗日出來的小人!”
“喲,都罵上了啊!”馬小樂嘿嘿一笑,“馮鄉長,看在我們以前的情誼上,我不告訴吉遠華說你罵他。”
“我巴不得你告訴他呢!”馮義善道,“我就罵他個狗日的忘恩負義!”
“行了馮鄉長,別那麽大火氣。”馬小樂道,“知天命的年齡了,還這麽火爆,小心年老時氣血衝撞,弄出個毛病來,那可劃不來。”
“馬小樂你別得意!”馮義善氣得嘴唇發抖,“你告訴吉遠華,別把老子惹毛了,我多少知道他點事兒,惹急了我抖落出來,他也舒服不到哪兒去!”
馬小樂一聽,嘿,趕緊穩住馮義善,沒準還能探點吉遠華的老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