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樂看多了《周易算經》,對預感很是在意,覺得那是冥冥中天意的安排。
站起身來走了一圈,馬小樂恍然大悟,“他老娘的,毒!”馬小樂認為,吉遠華肯定隻看出吳儀紅和他有些熱乎了,而吳儀紅和馮義善的關係那可是大家都知道的,可大家都不說,是個公開的秘密。如果吳儀紅再和別的男人攪和在一起,那麽這個男人就要倒黴。吉遠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盡管他對吳儀紅垂涎一尺半,卻也隻是把涎垂到了地上而已,沒有垂到吳儀紅的體內。
馬小樂斷定,吉遠華既然看出了吳儀紅和他的這個苗頭,肯定會暗中監視,抓些把柄然後向馮義善打報告。
摸了摸額頭,沒有汗,算是慶幸吧,馬小樂歎了口氣,“看來這鄉裏頭比村裏要難混多了,要不是多想想,指不準哪天就會被吉遠華這小子給坑害了!”
中午,政府大院的食堂裏鬧哄哄的,都說飯菜不可口,不知道那些補貼的錢都搞哪兒去了。
吳儀紅是分管後勤的主任,食堂也是她的管轄範圍,來到後台找食堂負責人,一個會做菜的櫥子,姓蔣,一般都稱呼他蔣櫥子。可蔣櫥子不在,吳儀紅便到廚房轉轉,這一轉不要緊,那髒兮兮的廚房讓她都吃不下飯。
“髒死了!髒死了!”吳儀紅撫摸著胸口走了出來,“得整改,不整改這飯菜還能吃麽!”好在說話的聲音不大,幾乎沒人聽到,要不就一哄而散,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吳儀紅走到馬小樂身邊,“小馬,你出來下,辦公室有點事要交代。”說完,小皮鞋“哢哢”地踏著節奏走出食堂。馬小樂已經打好了飯菜,便端著碗盤走了出來,“吳主任,啥事吃完飯再說唄。”
“還吃呢!”吳儀紅的表情很誇張,“吃了就得病!”
“哎喲,吳主任,你可別咒我,不就吃個飯麽,又不是這一回。”馬小樂嗬嗬笑了,“吳主任,剛好我找你也有點事要說。”
“啥事啊,你先說吧。”吳儀紅甩了甩頭發。
“就是晚上寫材料的事,我看還是不麻煩你了。”馬小樂剛要扒口飯,被吳儀紅止住了,“咋了小馬,覺得我水平不行?”
“不是!”馬小樂扭頭看看,小聲道,“吉遠華對我們有防備啊,那個小子壞得流膿,我看八成是要暗中跟梢我們,逮了證據就會向馮鄉長捅婁子!”
吳儀紅一聽也很重視,緊張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的?那不是明擺著的事麽,真不知是不是出鬼了。”馬小樂一副無辜的樣子,“我也沒啥得罪那小子啊,可他就是跟我過不去。今天上午你在我辦公室裏,他在門口看我的眼神就不對,很毒,像是要下死手的樣子。我想那小子肯定會用個狠招來治我的,而狠招就跟你有關,他捕風捉影的,把你我的關係攪混了,向馮鄉長一報告,那個時候,不但我完了,就連你也可鞥保不住!”
吳儀紅聽得心驚肉跳,“吉遠華還不至於這樣吧?”
“不至於?”馬小樂鼻孔裏一哼哼,“吳主任,跟你打個賭,就今晚的事,不信我們透個風,晚上他吉遠華要是不鬼鬼祟祟地來探視,我就不信這個馬了!”
“哦。”吳儀紅若有所思地點著頭,“要是這樣的話,那以後是得小心了,要不可就壞了大事。”
“看來你還是不太相信,那就做個試驗好了,下午找個機會故意讓他知道你晚上要來辦公室單獨指導我寫材料的事,然後你在走廊頭上貓著,肯定會看到吉遠華跟鬼似的摸過來!”
“成,就試驗下,要不我心裏不踏實。”吳儀紅點頭同意。
“唉對了,吳主任,你說這飯菜吃了要得病是咋回事?”馬小樂端著飯碗,看著不敢吃。
“髒死了!”一說起這事,吳儀紅一臉的惡心模樣,“那廚房髒成那樣,估計你想都想不到,我不多說了,說了還想嘔呢!”
馬小樂看看盤裏的湯,瞧上去還行,聞一聞還噴香,“吳主任,你瞧這湯,再聞聞,味道挺好嘛!”
“你懂個啥啊。”吳儀紅擺擺手,“大鍋燒湯,越髒越香。”
馬小樂聽了這話,覺得吳儀紅就跟個村姑似的,也許她原來就是村姑,隻不過進了鄉政府大院才裝出不是村姑的樣子而已。
“那以後咋辦,總不能讓人不吃飯吧。”馬小樂端著碗盤,走到泔水缸倒了進去。
“整改啊,下午就出方案,明天就實施。”吳儀紅有些義憤填膺,“我不能看著那蔣櫥子這麽坑害人!”
馬小樂聽吳儀紅說這話,突然覺得她挺善良的。不過馬小樂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看法,他認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善良的一麵,但不能因為一時的良心發現善良了一下,那就是善良的人了。馬小樂還是覺得吳儀紅是勢利、自私而刻薄的。
下午,馬小樂瞅了空子,來到吳儀紅所在的辦公室故意對她說了些感謝的話。吉遠華的耳朵果然豎了起來,弄明白是咋回事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
吳儀紅下午一直沒閑著,一心想著要換食堂的負責人。其實食堂的負責人本來應該是正式工作人員,但沒有人願意過去做那事,所以就讓原本在裏麵做廚師的蔣櫥子負責了,一開始還可以,蔣櫥子領著正式工作人員的工資,享受著正式工作人員的待遇,一切都弄得條條理理的。可兩年後情況變了,梳理臨時工時他的工資和待遇全調下來了,於是蔣櫥子就大撒手了,雇了幾個小廚子忙活,結果就搞成了現在的樣子。
吳儀紅決定,開除蔣櫥子,然後在政府大院裏正式工裏選一個,如果沒人願意幹,再雇用臨時工。吳儀紅寫好了報批材料,送給了馮義善。馮義善看都沒看,隻聽吳儀紅說了說,抬手就簽了字,說不相信你儀紅還相信誰啊。
吳儀紅聽了非但沒有高興,反而覺得有了壓力,心想馮義善這麽相信她,如果她和馬小樂要弄出點啥事來,那馮義善還不惱羞成怒,將她弄得一敗塗地?這個時候她才慶幸還沒有和馬小樂做出啥事情來,看來以後得多加小心了。現在,吳儀紅對晚上考驗吉遠華的事情更加迫切了,不管是不是,得有個知曉才是。
下午下班後,吳儀紅故意匆匆忙忙地走了,說晚上還有事情。
天黑了,鄉政府大院裏星星點點的路燈發出令人有些目暈的弱光。吳儀紅前瞻後顧地來到了辦公樓裏,在二樓走廊的盡頭靠著水泥柱子站定了。按照約定,馬小樂已經在他辦公室了,關緊了門,還特地帶了個收音機,調了個談話頻道,聲音時大時小地放著女主持人的聲音,搞得跟有女人在屋裏說笑似的。
果然不一會,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從樓梯口出現了,湊到馬小樂辦公室的門邊,側耳聽著,隨後有走到窗戶邊,勾著頭想找個縫兒往裏瞧。
吳儀紅一看身影就知道是吉遠華,當下就驚出一身冷汗,要不是馬小樂機警,估計就要出大事了,本來她已經打算好了,晚上用指導馬小樂寫材料的機會,怎麽也得搞一下嚐嚐味兒,要是那是發生了,被吉遠華給逮到,那還不死定了!
屋裏的馬小樂時刻精神時刻高度注意,他知道吉遠華在外麵猴急呢,看不到屋裏的動靜,撓心呢!
馬小樂聽到了窗戶上有點笑動靜,估計是吉遠華在拉窗戶,看是否能弄條鋒出來。馬小樂估計吉遠華這個時候是最緊張的,因為本來就心虛,再加上動手拉窗戶更心虛,這個時候嚇他一下肯定能成。
“窗外有賊!抓賊啊!”馬小樂響雷般地在屋裏喊了起來。吉遠華果然人慌無智,一下亂了方寸,本來他也琢磨好了,如果被發現就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反正兩個辦公室離得不遠,就是說到辦公室有事路過,可在他最緊張的時候被馬小樂這麽一吆喝,竟然倉皇逃竄了,慌忙之中,還一頭撞在了樓梯拐角上。
吳儀紅見吉遠華走了,趕緊到馬小樂的辦公室,說了幾句話便走了,她怕吉遠華再過來看到,那就有些說不清了。
馬小樂見吳儀紅慌裏慌張地走了,樂著呢,“哎呀,這下可更好了,吳儀紅這個女人拍敗露,在大院裏,絕對是不用擔心她來纏了。”原來吳儀紅一進門就恐慌地說真是不可思議,那吉遠華還搞這一套,然後說看來以後連說話都得小心點,至於別的那事情,更得謹慎了,還是要小心使得萬年船,不管啥事,都得等一起外出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才好,要不還真是夠危險的。
吳儀紅走了,馬小樂的確樂了一會,但低頭看到辦公桌上的材料,又愁得眉頭皺起來。
“他娘的,都寫些啥玩意兒,空話!”馬小樂翻著幾份吳儀紅找給他看的所謂的材料範文,“不實用,不實用,啥‘在廣泛的調研基礎之上,經過集體討論總結’的,太不符合實際了,這稅收的事還調研個啥討論個啥,還不就是我一個人說的麽。”馬小樂氣呼呼地把材料範文扔到一邊,自己寫了起來,題目就叫:花生不榨不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