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表示對張老的尊重。”
喬老頭沒那麽容易被擠兌到崩潰，很快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家給最偉大的物理學家頒獎，我怎麽能夠坐著觀禮呢？”
聽他這麽一說，其他嘉賓都坐不住了，急忙集體起立。
喬老頭當然不是其他人陪他站著，他還反將了陳默一軍。
如果陳默不反對，就等於承認自己比張老還要偉大，相反他要是否認，那麽又何來給張老頒獎的資格？
可惜他忘了，張老雖然歸國時間不長，但也是華國人。
華國人當然要幫著華國人。
不等陳默開口，張老便緊張地說道：
“你們都站起來幹什麽，是要搶我老頭子的獎杯嗎？”
嘉賓們全都被逗笑了，帕米爾更是豪爽地笑道。
“我可沒有膽子和張老搶獎杯。”
說完，他便坐了下去。
其他人也紛紛跟著落座。
喬老頭一看：得，我也坐下吧，再站著別人以為我要搶獎杯呢。
他屁股剛挨到椅子，張老又笑吟吟地叫了一聲。
“喬！”
“張老。”
喬老頭又站了起來。
沒辦法，張老年近百齡，算起來比他還長一輩。
雖然張老早已不問世事，但以他在科學界的影響力，至少在場麵上喬老頭可不敢坐著回話。
“看來你沒有領悟陳默剛才的講話精髓。”
張老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科學的道路上沒有第一人，同樣也沒有最偉大，我們存在的意義隻有一個，就是被後來者超越。”
“呃，是，張老說的對。”
喬老頭知道自己給陳默挖的坑沒用了，心裏鬱悶得要命。
張老淡淡地笑了笑，轉頭看向陳默。
“好了，現在沒有人搶我的獎杯了，你是不是應該先把獎杯發給我？”
又是一片大笑聲。
老爺子這麽幽默，陳默必須得配合。
他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連聲應道：
“是是是，馬上發，馬上發！”
笑聲變得更加歡樂。
陳默向場邊招一下手，早已準備好的禮儀小姐立刻把獎杯送了過來。
不過他沒有馬上遞給張老。
“張老，首先我得聲明，這可不是獎勵，而是對您的敬意……”
“你小子哪來的那麽廢話，拿來吧你！”
張老一把搶了過去，稀罕巴啦地抱在懷裏。
“現在好了，落袋為安。”
陳默哭笑不得，眾人則是哄堂大笑。
等到笑聲漸止，張老走到麥克風前，伸手調整了下高度。
“很高興能夠站在這裏，接受這個終身成就獎。”
說著，他把獎杯衝著下麵晃了晃。
“看看，這樣才有感覺，這才叫做頒獎。”
嘉賓們笑得前仰後合。
直播間的彈幕裏更是滿屏的“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剛才陳默說這不是獎勵，其實讓我很傷心。”
眾人全都為之一楞。
緊接著，老爺子雙手一攤。
“說好的1億軟妹幣的獎金，就這麽沒了。”
哈哈哈哈！
233333333333！
恍恍惚惚紅紅火火！
大家笑得要抽過去了，陳默急忙跟上一句。
“張老，有獎金！”
“哦，那我就放心了。”
張老拍了拍胸口。
“鬧了半天，這還是獎勵，不是他嘴上說的敬意。”
陳默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
“張老，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說。”
張老卻不聽他的解釋，擺了擺手接著說道。
“剛才頒發能源獎的時候，陳默說的話我很讚同，我和他一樣，最不願意聽的就是什麽最偉大的物理學家。”
張老神情嚴肅起來。
“哪裏來的最偉大？我們不過是科學的先行者罷了，從我們取得成就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要被後來者所超越。”
“很高興，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陳默這樣的後來者，能夠將現有的理論體係運用到極限，創造出遠遠超過我們所處時代的科技。”
“也很榮幸能夠得到陳默這樣的後來者的認可和獎勵，這就是對我，以及所有先行者的最高敬意。”
“至少比某些連最基本理論都弄不明白的人對你品頭論足，要尊重得多。”
老爺子這話裏有話啊。
某些人是哪些人呢？
難道是諾獎？
大家轉念一想，不可能。
諾獎雖然腐朽了，但是除了去年取消陳默的提名，在科學獎的評比上還是很公平的。
而且老爺子本身就是諾獎得主，也一直以此為榮，不可能當眾冷嘲熱諷。
那麽說的是誰呢——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喬老頭身上，就連直播鏡頭都給了他一個特寫。
法克！
都踏馬看我幹啥！
喬老頭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
偏偏這種場合他還不能發作，也沒法發作，否則就成了不打自招。
我忍！
喬老頭麵不改色，暗地裏卻用力地掐住大腿，褲子都被掐破了，指甲都嵌到肉裏也不自知。
“但是，我對陳默還有些不滿。”
台上的張老突然話音一轉。
不過這一次誰都沒有發楞，還以為老爺子又要整活呢。
可是接下來，張老卻極為嚴肅地看向陳默。
“如果單論理論運用，唯一能夠和你比肩的隻有上個世紀的尼古拉斯特拉斯先生，你們都擁有遠超於常人的才智。”
“在這方麵，不隻是我，恐怕就連愛因斯坦先生都要自愧不如。”
“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住一點，理論才是科學的最高峰，沒有理論作為基石，再多的應用也隻能算作巧技。”
“即使沒有你，隨著時間的推移，技術的積累，這些都能夠實現，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今天，你會被人稱作偉大，會被視作科學界第一人，但是明天，當更先進的技術研究出來，人們就會忘記你。”
“因為你對科學的貢獻僅限於讓這些所謂超越時代的技術提前出現。”
“尼古拉斯特拉斯先生，就是先例。他的技術到現在還在被人們所應用，可是究竟又有多少人會記得他的名字？”
“反過來，愛因斯坦先生沒有取得特拉斯先生那麽多的專利，可是又有幾個人不認識愛因斯坦先生？”
“年輕人，不要再醉心鑽研技術了，把你的才智用在研究理論上，你會走得比我們任何一個先行者都更遠！”
“不要像尼古拉斯先生一樣，到了晚年才去研究理論，可惜卻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