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柔聲歌唱的侍女們慌亂間跪倒一片,聖女蘇摩這次的猛然驚醒,使原本蓋在她身體的金砂一下子揚了一地,還有少數,落在了較近侍女們的頭巾和犄角。~~~~~~.~~
寂靜就這樣保持了下去,蘇摩浸在砂池中,由身體顫抖而引起的摩擦聲隻在侍女咽下口水時被打攪了一下。
“……別趴在地找了,牙齒不都還在你們嘴裏嗎!”蘇摩喘了口氣,感覺呼吸順暢了些:“去把我的衣服取來。”
金砂滑落她如金屬般深紅色的惡魔皮膚,聖女蘇摩顫抖著從砂井中站起。侍女低著頭取來衣物,小心翼翼放在她的腳邊跪回了原地。
在高強度的占卜之後,蘇摩顯得十分虛弱,但很快恢複了往常的沉穩:“把神殿整理幹淨。”她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掃視著滿地金砂的預見神殿,在整理好每片華麗的衣角後徑直向著神殿外走去。侍女們忙作一團,她們不老實地交頭接耳起來……
“聖女大人看到了什麽?”
“預見到自己和冥王的婚禮了唄,對我們無所不能的聖女來說,那是她唯一的噩夢了。”
“別多嘴……趕快搞定這些該死的金砂。”
“聖女還真是吝嗇,一粒金砂也要……”
“那不是吝嗇,是潔癖!”蘇摩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去,隻是用有力的聲調打斷了她們的低語,瞬間嚇得侍女們抱頭鼠竄。
“無須下跪,你出的金屬聲音令我十分厭惡。”蘇摩進到正廳裏反手關門,老管家金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聖女阻止了自己的下跪。
蒼老的金腳,他曾在蘇摩幼年時將她從一次叛亂中救出,背她徒步淌過了滾燙的金水河。從那之後,老管家的雙腳便格外的沉重了,並且在走路時,聲音也大得驚人。
“嗯……是的,我的聖女大人,您有什麽吩咐?”看到蘇摩緊張的樣子,老管家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把哈米蘭給我清理幹淨,我要出一趟遠門。”蘇摩快步走向靠在最中間火爐邊的兵器架,架子掛著11隻蘇摩專用的戰鬥鐮刀,精巧別致製作精良,並且珠光寶氣,每一柄都價值連城。蘇摩專心挑選著,但遲遲聽不到老管家對於她吩咐的應聲。
蘇摩轉頭望向呆呆看著自己的老管家:“你沒有聽見嗎?把哈米蘭清理幹淨!我要騎她出門!”
金腳表情無奈,聳了聳肩膀:“恐怕……您出不了門,我的聖女大人……您的哈米蘭已經被將軍大人征用走了……不光是哈米蘭……聖女宮中所有的獸化魔都已經被帶走充軍了。”
蘇摩楞了下,眯起的雙眼和緊鎖的眉頭訴說了她的惱怒與無奈。隨後,她將手中的鐮刀掛回了兵器架:“那麽,這些東西就都沒用了。”
麻煩的聖女大人似乎放棄了自作主張的出行,老管家金腳欣喜若狂:“我就說嘛……聖女大人是聽他父親話的,您將是冥王的正妻,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的王者,絕對不會被小白臉的什麽普利加爾人類王子給迷惑住的……您果然……等等……聖女大人!等……”
金腳的喜悅瞬間變化成恐懼的表情,顯然他估計錯了:“聖女大人!不要這樣做啊!您的父親……將軍大人他囑咐過的!您不能……”
言語的阻止絲毫起不到作用,蘇摩已然走到了大廳中央的戰神雕像前,高舉雙手將雙臂用力揮下,惡魔族特有的重力場被瞬間製造了出來。蘇摩持續著靈魂力量的釋放,所造成的巨大重力場引大廳劇烈顫動。頃刻間,距離蘇摩較近的華麗餐桌禁不住重力的下墜,餐桌腿應聲而斷,隨後椅子也被墜垮在地,蘇摩腳下的巨大方磚由近而遠崩裂開來。
老金腳哀求著,但卻不敢靠近。聖女蘇摩正是惡魔戰神艾爾文·法萊特的女兒,她擁有著父親法萊特的戰神血統,強大程度在惡魔族中鮮有匹敵。即便曾是軍人的金腳,也怕經受不住蘇摩創造的巨大重力而被墜垮。
哀求是徒勞的,隨著一聲雕像崩裂產生的巨響,一柄華麗的金色惡魔鐮刀出現在了雕像的碎片之中,蘇摩的重力場隨即散去。
“金腳,我不是去普利加爾,我去冥都辦事明白了嗎。在父親回來之前把大廳恢複原樣,我記得花園裏還有一尊差不多的戰神雕像。”蘇摩拔出鐮刀直奔大門而去,一片狼藉之中的老金腳哀聲連連……
進入的侍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聖女的力量著實讓人驚歎。
“聽著,聖女大人的行動,要一點不差報告給將軍大人,你現在準備一下就出,出惡魔城,一路向南,去追將軍剛出征不久的軍隊。你告訴艾爾文大人……他的女兒放出了托皮瑟,正向冥都進……哦,對,聖女宮中除了托皮瑟以外,沒有其他獸化魔可供騎乘,你去集市買一匹好了。”侍從聽完金腳的吩咐轉身離去,老管家淚流滿麵,忽然叫道:“別忘了!一定要告訴將軍大人!我們已經盡力阻止他女兒,隻是最終失敗了,恩。”
穿過了聖女宮後殿,在花園陰冷的盡頭,是一座罕見的純金屬低矮建築,久未開啟的厚重鐵門鏽跡斑斑,蘇摩便站在門前:“托皮瑟,蘇摩再次召喚你的身影!請回答我,你是否願意再次為我效力!”
片刻寧靜,隨後,便從漆黑陰冷的密室中傳出了野獸般狂野的笑聲:“哈哈哈!托皮瑟願聽從您的召喚!我的聖女大人!您終於肯將我放出來了!”
蘇摩眉頭緊皺,如果不是自己的父親用掠走坐騎的伎倆剝奪自己的出行權,她絕對不願放出這麻煩的野獸。即便他曾經是父親大人的坐騎,比其他的獸化魔更為強壯迅捷,但是,畢竟曾將年幼的自己甩出去過,並且造成了自己的生命危險。
托皮瑟在鐵室內等待著,空氣的顫動證明了他的激動。蘇摩沉默片刻:“你聽著,我們約法三章,這是賜予你第二次自由的條件。第一,保持低調,不惹事生非。第二,保持清潔,保證我的騎乘環境。第三……不許再把我摔出去。你是否接受!”
鐵室中的狂笑聲再起:“聖女大人!獸化魔是遵守約定的種族!為了自由,這樣的犧牲不值一提!我,托皮瑟,接受您的條件!”
“好,約定成立!請趴到地麵!”蘇摩隨即舉起手中的金色鐮刀。
隻是輕微的金屬磨擦之聲,這便是帝王聖器·婆度爾的威力。鐵室被攔腰斬為兩段,托皮瑟奮力挑起,巨大的身影頂開了剝奪他自由2o餘年的鐵房頂。
落在蘇摩麵前,托皮瑟端詳著:“……太美了,我的蘇摩大人……”
“廢話少說,把自己清理幹淨,我們時間緊迫。”
“實在太美了,原來這就是帝王聖器·婆度爾。同薩蒙尼陛下的帝王聖器·卡若奧共生的訂親禮……”托皮瑟兩眼光,盯著蘇摩手中的金色鐮刀。愣神之餘他瞟見蘇摩的表情,急忙彌補著:“這樣的鐮刀才配伴隨在您的身邊您說是……話說回來,短短幾十年不見,您的變化實在令人吃驚……啊哈哈哈哈……”
大雪紛飛,惡魔之城尼克尤斯南門一片寂靜,瞭望塔的衛兵懶散地飲著烈酒,片刻的分神,門前劃出了兩道長長的白色蹄印,在落雪中漸漸被覆蓋,消失不見了。
通向冥都的道路寒冷而遙遠,雪地中閃電般竄過的身影,是許多年前被惡魔軍人稱為‘北方世界刀風奇跡’的戰神坐騎托皮瑟。在他背,身背金色鐮刀的蘇摩將鬥篷披在頭,低著頭,看著自己呼出的白色霧氣被一次次甩到身後。
“看,蘇摩大人……那是我們的軍隊……”托皮瑟放慢腳步,望向大路邊的峽穀。
峽穀本被白雪覆蓋著,應在星光下顯出晶瑩的銀白色。但如今,巨大的峽穀已經漆黑一片。身著黑色披風的惡魔軍,鋪天蓋地占滿峽穀的每個角落。大軍正在行進,這種規模的軍事行動令蘇摩本已十分寒冷的身體又再罩一層寒氣:“這是父親大人的軍隊……足足有惡魔城一半的兵力……這樣的大軍足以毀滅途經的每個勢力。”
托皮瑟完全停下了腳步,在大路的寒風中,兩人望著峽穀的方向,隻有蘇摩的披風被風吹向了前方。
托皮瑟問道:“將軍大人要出征天使國?”
“不是的,薩蒙尼早已放棄了征服格蘭蒂斯。這個進軍方向……”蘇摩露出了驚疑的表情:“是……教會聖城迪文……不會的……薩蒙尼你搞什麽名堂……”
“迪文!?冥王膽敢向教會出手!?大主教是他父親的戰,也就是他的叔父,更是東守護君主!這是引火**!絕對不可能的!……蘇摩大人?”
托皮瑟的話喚回了蘇摩的思路,沉思片刻蘇摩抬起頭:“是的,這是不可能的。繼續走托皮瑟,我們到冥都問問他,看看他除了想娶我以外,還能有什麽荒唐的想法。”
“是的,蘇摩大人,那麽我們便應該盡快到達。您最好抱緊我,現在是午夜12點!我們五天後到冥都揭曉一切的答案。”
“五天!?”蘇摩輕笑起來:“你以為你是東方世界那些飛馳的艾酋戰馬嗎!?”話雖如此,雙臂卻已牢牢抱住了托皮瑟脊背粗壯的獨角。
如鍾盤一般的永夜世界,托皮瑟踏著午夜12點的正北方向,向著鍾盤正中心的冥都飛奔跑著,這個世界的命運便隨著鍾盤的時間不停轉動,指針劃過世界的每個角落,落在了4點鍾,世界東南方從未被人重視的,落後的牧民村莊。
淩亂的建築格局,牧民村落中盡是木製的殘破房屋,每座房子都附帶著牲畜圈,牧羊,便是與世隔絕的他們,生活的來源。
和蘇摩的緊張心情截然相反,曼提斯就這樣懶散地坐著,坐在院中的躺椅,望著這璀璨的星空。一顆暗淡的星似乎與他遙相感知,那就仿佛是他。曼提斯知道,同那些惹眼的明星相比,自己是那麽渺小黯淡。那麽不起眼而遠離天頂,在天空的邊緣自生自滅……曼提斯微睜著雙眼歎了口氣,拿起椅邊圓桌的衫木杯子,一口飲盡抗毒的果汁。
這是一種牧民自製的被稱為‘胺奴米’的抗毒果汁,它的味道是如此令人難以下咽,即便早以習慣,曼提斯依然痛苦地皺起眉頭用力磨了磨牙。
一代代傳承下來的抗毒習慣,讓果汁中的激素將這個古老物種的膚色由灰黑變得慘白,色由黑變成淡黃色。像是漂白作用一樣,黑色素就這樣在漫長的歲月中被一點點地漂掉了。
即使逐漸偏離祖先的本來麵貌,牧民們必須按時按量喝下這苦澀的抗毒劑,他們的村落靠在西麵蘇倫瓦森林的邊緣,巨蛇的化身渥紐米族數千年的野蠻掠奪依然在頻繁進行著,在它們進攻時,為了更為方便地掠走牲畜,渥紐米總是會殘忍地將毒液注入牧民的身體,令他們麻痹並漸漸死去。即使這樣,牧民依然堅持生活在這片祖先遺留下來的,也證明是最適合牧民們生存習性的艾勒爾大草原。
值得慶幸的是,這弱小的種族從沒遭受到渥紐米人以外更為強大勢力的毀滅性打擊。這可能是因為這片位於世界東南端偏僻的貧瘠土地不值得強大種族太多留意,也是這個弱小種族存活至今的原因。畢竟,每次渥紐米的瘋狂掠奪都被抵擋住了。
果汁固然能減少傷亡,但更為重要的是,牧民在群落誕生的時期就有著一支被稱作‘保衛者’的家族存在著。天生的靈魂力量,讓這個家族能夠使用強大的魔法打擊野蠻的渥紐米入侵者,在牧民群落中,流傳著神賜給我們存活下來的理由:‘保衛者的血脈’這樣的說法。這個家族的姓氏被命名為安德威德,即:靈魂捍衛者。
該睡了,即便這個世界沒有晝夜可分。曼提斯·安德威德拿衫木杯子,轉身回到破舊的木製小屋中,屋子被妻子拉菲瑪打掃得十分幹淨,雖然她看不到東西。
潔淨溫暖的屋子並不能緩解曼提斯憂鬱的心情。他已經6歲了,對於正常壽命為13o年的牧民來說,如果拉菲瑪再不能為曼提斯產下安德威德家族的的後代,隨著曼提斯一年一年的老去,艾勒爾大草原的牧民們很快就將失去他們最後的保衛者。
曼提斯輕手輕腳地躺下,深愛他的妻子已然入睡。於是輕輕拉被子,最後瞟了一眼牆的古舊時鍾,九點了……他就在躺椅懶散地坐了整整5個小時。也許,是因為時間對於牧民身份的他來說,原本就沒有什麽意義,他的命運,還未被這個世界所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