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嘶鳴戰馬

懷抱中那寂靜的喧嘩

風過天地肅殺

容華謝後

君臨天下

登上九重寶塔

看一夜

流星颯遝

他不記得那是哪一天,哪一夜,隻記得哪一夜的天空黑沉得仿佛永遠都不會醒來。

“喲,小青子,您這是鬧哪一出,德妃娘娘可是讓你在這裏捧著魚盆跪上三個時辰,可別讓我難做!”看門的太監打著哈欠看著那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少年,有點惱火地看著摔在地上的魚盆。

落在地上的金魚翻著白肚皮,艱難地掙紮,莫名其妙就讓那那太監覺得那金魚翻滾掙紮竟和麵前削瘦而容色慘白的少年竟有點子相似。

什麽相似呢?

是那種叫做絕望的東西罷?

那太監也已界了中年,到底在宮裏呆了的時日久,明白了那少年的神態是個什麽意思,他瞅了瞅周圍,已經是子時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他歎息了一聲,走過去將那盆子扶了起來,一邊將金魚扔進盆子裏一邊絮絮叨叨:“咱家進宮很多年了,早年在玄武門伺候著,後來又到了後宮,這宮裏什麽人都有,什麽事兒都可能發生,誰也不知道誰下一刻是不是就會灰飛煙滅了。”

他頓了頓,把魚盆子弟給那少年太監,卻不見那少年接,他也不惱,將那魚盆子擱在那少年麵前:“咱們是奴才,奴才的命就是賤,跟我一起進宮的,如今也沒有幾個還能好好地當差了,這人哪,見一麵少一麵,牛不見狗麵,若是老記著過去的那些人,過去跟在哪個主子身邊的榮耀,就是沒有給上頭人打發了,自己也活生生地逼死了自己呀,那榮耀就是口毒!”

那少年看著盆子裏翻滾著白肚皮的金魚,漂亮得不像話,卻也蒼白得不像話的臉上,閃過蒼茫:“毒……見一麵少一麵……”

可是,他怎麽可以忘,怎麽能夠忘卻,忘卻那些時光,忘卻自己的身份,忘卻那些撕心裂肺的痛,還有忘卻另外一個自己硬生生地瘋顛在這個夜晚?

他覺得自己也要瘋了。

那麽多,那麽多的侮辱,那麽多那麽多不可以承受的折磨。

就是毒,也深入了骨髓。

中年太監望著天空黑得一點光都沒有,隻剩下門口的宮燈幽幽晃晃,他歎了一聲:“小青子,你啊,吃了毒吃得太深,忘不了,你就永遠這麽由著毒入骨髓裏,然後生出倔來,什麽是倔?那就是咱們奴才的催命符!”

他頓了頓,掏出個小茶杯,倒了一杯粗劣的茶水慢慢吃:“我瞅著你總是三天兩頭的被罰,聽說上回你也是在錦貴嬪娘娘那裏被罰了跪杖子,這是啥,這就是倔,你以前是在殿前伺候的吧,想來你是惦記著禦前宮人的榮耀了,便拉不下臉伺候這後宮的娘娘小主了罷!”

他也不知道今兒為什麽忽然想和這個小太監說話了,也許是看到他那種絕望的樣子,像個漂亮的瓷器娃娃,一碰就碎了,讓他想起自己早夭的小妹妹。

聽到禦前兩個字,少年太監原本一片死灰的眼底閃過一絲光,冰冷森然。

那中年太監瞅見了,便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罵:“蠢,你知道你眼底那是什麽玩意,那是招人恨的東西,宮裏的主子們都是人精,你那副樣子,還長了這樣的臉,不招人恨?”

少年太監被人打慣了,他沒有太多反應,隻是怔怔愣愣地。

那副模樣,讓中年太監到底下不了手了,他低低地苦笑:“不想在宮裏這麽多年,我還有這個心慈的時候,就當帶個徒弟罷了。”

他敲了敲那少年頭,歎息:“真是蠢,你這副樣子,便是能讓誰高興呢,想來也是這副樣子不討喜,所以才被從禦前發落出來吧,你小小年紀就站在那樣人人眼紅的位子上,這落了泥巴裏,才回不過神。”

小太監的手微微動了動,頭抬起來了一點。

中年太監看在眼底,繼續道:“主子們不歡喜,你便也沒有爬上去的一日,你整日裏地跪著這個,跪著那個,卻也落不得個好,奴才也分三六九等,有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