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八章

要走,不打個招呼嗎?

那人去了之後不久,去沈家催促的人和下旨的太監回來了。

皇帝一看到那太監一臉死了爹媽的表情,心便沉了下去:“你也沒有看到沈家的人?”

那太監一愣,不過還是跪下道:“回皇上的話,奴才見到了沈家的人。”

皇帝微微鬆了一口氣:“那出了什麽變故?”他知道一定有了什麽變故,不然太監不會是那麽一張臉。

“沈家、沈家的人都不見了!”太監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一個人都沒有餘下,就這樣不見了。”

“你不是說見到了沈家的人?”皇帝氣得幾乎發狂:“人又怎麽會不見了的?還不把事情源源本本、仔仔細細的說出來。”

那太監跪在地上,把他進了沈府之後下旨,答應了沈老侯爺所求,並且得了沈老侯爺送得一個小盒子——此事,他也不敢瞞下了;然後他讓軍士圍了沈家各院子,吃茶等了一柱香之後,便讓人去請沈家的人出來。

但是每個院子裏都悄無聲息,太監起先還以為是沈家的人自盡了,便讓軍士闖進去搜人;此時他才嚇傻了,因為每一處院子裏都是空無一人。並且,細軟都被細細的收拾過,屋裏隻餘下了那些笨重搬不走的家什。

老太監差一點沒有被嚇死,沈家的人走失一個,他都是大罪過,更何況現在一府的人都不見了;他相信沈家各院子裏一定有什麽暗道密室之類的,便讓兵士們四處又是砸又是挖的,正在折騰中,他便被皇帝又派去的人給捉了回來。

皇帝聽到這裏,急問:“可有發現密室暗道?”

“沒有;”老太監真想是大哭一場:“什麽也沒有;不論是地下、還是牆壁都沒有什麽暗門之類的,處處都是實的。”

皇帝聽到這裏怒火無處可泄: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鄭府的人不見了、靖安王府的人也不見了,最後連太監親眼看到的沈家人也平空消失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就是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皇帝當然不相信,他認為一定是有人暗中放走了這些人;他一定要找出那些放走三府之人的人來,不能留下這些禍根在身邊、在朝中。

就在此時,那去查看兩府異狀的人也回來了;皇帝看到他喝問:“那些暗衛說什麽?”怕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吧?

“臣問過了,那些暗衛們一直守在兩府之外,並沒有發現府中有什麽動靜;原本兩府這兩天便沒有什麽人在府中走動,所以府外的人並沒有奇怪;而府內的暗衛——”他頓了一頓:“都消失了。”

居然還有暗衛在,這讓皇帝沒有想到;但是府中的暗衛消失了,這讓他聽到之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消失了?那府外的暗衛們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府內的暗衛也沒有求救?”

“沒有,臣細細的問過了每一個暗衛,沒有一個人聽到什麽異常的聲音,也沒有收到求救的暗語。”那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暗衛們的功夫雖然不能說一等一,但也都是練了十幾年功夫的人,並且沒有經過考核也不可能讓他們出來做事的;但是埋伏府內的暗衛,什麽也沒有留下,就那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府內連滴血都沒有留下。

皇帝想來想去,也唯有內『奸』才可能說得通此事,他惡狠狠的吩咐那人要把暗衛和禁衛軍們好好的查一查:看看是哪一個暗中放過了三府之人;當然了,朝中一定有三府的內應,不然隻憑暗衛和禁衛軍,不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覺的把三府之人弄出京去。

去四門查問的人回來了,回報說四門之內並無三府之人出去:三府的主子們都是畫了像的,不可能易裝出城的。

那人聽完之後眼睛一亮:“皇上,也許那些逆賊現在並沒有出城,隻是藏匿在什麽地方,等著事情過去之後再混出城去。”

皇帝聽完認為很有道理,讓那人暗中去查訪一切;又叫了禁衛軍的將軍來,讓他立時關閉四門,在城中細細的搜尋。

禁衛軍搜的當然是城中的平民,而暗衛們搜的便是京中的王公大臣府中。如此一鬧,京中算是『亂』了,人人自危。

不過倒是便宜禁衛軍發了一筆財:哪一個商家不給錢,能躲得過附逆之罪?而暗衛們更是大大的發了財:商家哪有大臣們家中有錢啊。

皇帝此舉,讓他一下子便失去了人心;雖然他有吩咐暗衛不可驚擾大臣們,也不可搜刮大臣和百姓們的錢財;禁衛軍和暗衛們當然是答應了,隻是這樣的好機會如何會放過?

何況絕大數的人抱著破財免災的想法,不用他們開口勒索便會主動給他們銀錢之物,他們自然卻之不恭就收下了;不送的?那你就等著這些人搜府吧:誰家沒有內眷?最後,當然也隻能是給銀錢了事。

皇帝在京中查了一夜,到次日天放亮時什麽也沒有找到。

此時,沈家三府平空消失的事情悄悄的在京中傳了開來,百姓都在暗地裏說:三府冤枉,所以土地爺顯靈把他們都救了出去;皇帝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人的,神仙救的人,凡人如何能找到?

這樣的流言還沒有傳到宮中,不然皇帝說不定就會被活活的氣死:民心已失。隻不過現在人們的日子都還過得,所以對皇帝的不滿也隻是不滿,並不會有人要興起造反:天朝之人,如果不是官家『逼』得老百姓不能活了,百姓們是不會造反的。

皇帝找不到三府之人,怒氣再也壓不住,立時下旨把三府的親戚們都定附逆,命禁衛軍去捉人關到大獄中。

但是禁衛軍們並沒有捉到一個正經人,這一次倒不是沒有捉到人:各府裏都有人,老的、瘸的、瞎的、聾的等等,都是看守門戶之人。

各府的主子們早已經離開京城多日,走得早已經離京有三個月之久了;皇帝氣得險些吐出一口血來,他此時才知道,沈家早有準備。

他倒底是皇帝,捉不到主子們總不能拿這些老弱病殘出氣,隻能下令放了這些人;隻是把各府的宅邸等等沒了官:不過除了一處空宅子,各府裏也沒有什麽財物留下。

就算是各家的鋪子、田產也早已經變賣,一番查下來皇帝氣得三日沒有上朝理事兒;他是把沈家恨得牙根疼,卻不知道到哪裏去尋了。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樁擔心:沈家、鄭家、靖安王府這些人的離奇消失,會不會和廉親王有關?如果廉親王當真活著,他把這些人救了出去,想做什麽?

靖安王府一直做著海上的生意,雖然他認為沒有多少銀子,但是那也是銀錢的來路;而沈、鄭兩家都是驍勇善戰之人——如果招兵買馬的話,可真是天朝的勁敵。

況且,他不知道廉親王是不是留有後手,如果還存有什麽銀錢之類的,那不用幾年就會帶兵攻打天朝的城池。

隻是這樣的擔心他說不出口,他隻能硬生生的咽下去,並且讓兵部的人加大力量練兵,並設立武恩科,尋找善戰之人。

京中後來發生的事情,飛奔離開要回上京的一行人並不知道;他們趕路很急,可以說得上是日夜兼程:就算是那女子也沒有叫一聲兒苦。

男人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忍一忍吧,大事為重。”

女子點頭:“我省得;隻要你們能忍的,我便能忍得,不用理會我。”

男人點頭,又抱得女子緊了三分:“我知道你一向要強,不同於一般的女子,隻是這一次當真是辛苦你了;我們還有七八天的路程呢,也隻能在野地、樹林中稍稍歇一歇,你又不是騎慣了馬的人。”

女子的雙腿已經磨破了,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但是她卻沒有呻『吟』一聲兒;她知道,這七八日的痛苦能換來她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今日之苦,她認為很值;看了一眼馬後飛諒而過的景『色』,雖然早已經看不到京城,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看一眼:因為她高興啊,因為她成功了。

沈家的人都死了,全部都死了;不管是那個老不死的沈老祖,還是那剛剛出生的小兒,都死了。

每每想到這個,她大腿內側被磨破的痛楚便一下子消失了:她不止是想笑,而且是想瘋狂大笑。

男人也知道騎馬的痛楚,更何況自昨天下午出發到現在並沒有停下來;他想了想道:“中午的時候,我們轉到官道上吃些東西略歇一歇吧。”

女子搖頭:“不用,到中午尋個有水的地方停下來打個尖,吃些幹糧就走;我可是恨不得能早日離開這裏,恨不得早日看到小王爺你君臨天下。”

男人大笑著拍了一下女子,心情大暢的一夾馬腹:這話太讓他高興了。

他的笑聲驚起了兩旁樹上的鳥兒:這是一條前朝早已經廢掉的官道,隻不過現在他用來離開天朝,是再好沒有了。

可是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他前麵的四騎接二連三的翻倒在地上:有絆馬索!他急急的一收馬的韁繩,終於在絆馬索前勒住了馬兒。

絆馬索的大樹後“踏踏”的走出兩匹馬兒,馬上的人冷冷的看著對麵的一男一女;這兩個人正是紅袖和沈妙歌:“要走了,不打聲招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