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

明天的麻煩

紅袖的心底是冰涼冰涼的,她不知道江氏倒底對沈二爺有心還是無心?如果無心,為什麽還要糾纏於沈二爺呢?如果有心,就算是因愛成恨,也不可能麵對沈二爺的生死如此淡然平靜啊。

在這一刻,紅袖忽然發覺到自己一點兒都不了解江氏、不懂江氏的心思。

靈禾在紅袖等人趕路到一半時才趕到,當下便和六夫人一起上車子給沈二爺診治;紅袖沒有跟上去;車子裏麵已經躺了一個大男人,再加上靈禾和六夫人,根本就沒有她立腳的地方。

而六夫人上車比她上車要好的多,因為受傷的人是沈二爺,他是和紅袖平輩的人,她帶著丫頭照顧沈二爺並不太妥當:眼下又不是沒有其它人;讓靈禾一個人在車子上照顧沈二爺,對她的名聲也不好,所以六夫人上去隻是為了靈禾的清白而已。

靈禾診完脈之後輕輕一歎:“傷並不要緊,也沒有傷到什麽要害,更加沒有傷到筋絡;隻是失血過多才暈『迷』的——不過,隻這樣也是極危險的。”

六夫人聽到之後心裏就是一抖,她馬上讓靈禾想辦法,先保住沈二爺一條『性』命再說,哪怕是暫時的,到時墨神醫趕來便不用怕沈二爺有個萬一了。

靈禾已經取出了銀針來,她要給沈二爺止血,完全的的止住血:映草兒隻是包住傷口,並不能阻止血往外流,隻是減緩了血的流出而已。

六夫人忽然又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來,她在車上探出頭來:“袖兒,二哥兒要送到哪裏調養?”

紅袖也正在煩惱此事:把沈二爺送回他的院子裏吧,霜霜正在養月子哪裏能讓她擔心受怕?但是不送去,霜霜也一定會想東想西的——丈夫總不回家,哪個妻子不會想東想西的?如果不送沈二爺回房,也讓江氏心裏多少有些得意吧。

想到江氏那平靜的臉,她的心就猶如被人狠狠的踏了一腳上去。

紅袖想到江氏,心裏堵得更是厲害,輕輕搖頭:“嬸娘,你容我再想一想,我現在心頭有些『亂』。”

“哪個不『亂』呢,我也『亂』啊;我一想到那個……,我就和活吞了幾個蒼蠅一樣。”六夫人也是一肚子的火氣與不滿。

紅袖苦笑搖頭,示意六夫人莫要說了:江氏的事情,等救完了沈二爺再說。

送沈二爺回院子,為救治沈二爺院子裏勢必要忙『亂』幾天,霜霜這月子還能養得好嗎?紅袖想得頭都大了,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做到兩全齊美。

六夫人道:“送回二哥兒的院子裏吧,一來免得有閑話,二來也能讓……,第三嘛,霜霜那裏是瞞不住的;我們就算是瞞了她,她看不到二哥兒也不會安心養月子的,不如我們好好的同她說說;有我們在,相信霜霜比一個人胡思『亂』想要好的多。”

紅袖聽了之後點頭:送回去吧,送回去是正理;隻是今天晚上,她是不用睡了:光救治沈二爺的事情,便已經足夠她忙了,再加上還要安撫霜霜,哪裏還有時間睡。

而且明天她還要若無其事的去給沈老祖請安,不能讓她老人家聽到半點風聲,感覺一點兒不對勁才行。

她抬頭:“二哥的情形還好吧?”沈妙歌偏在這個時候喝的爛醉,根本指不上;今天的事情,處處都有著古怪,她要想得事情還多著呢。

靈禾探出頭來:“姑娘放心,血已經完全止住了;隻是開方子最好是由墨大夫來,眼下就用婢子開得方子湊和著吧。”

紅袖想了想:“墨大夫明天下午也就到了,隻要你能保得住二爺到那個時候,就是大功一件。”

靈禾點頭:“我知道的,姑娘;就算墨大夫趕不回來,婢子也能救了二爺來,隻是二爺調養起來沒有那麽快;婢子的醫術比起墨神醫來還有著不少的差距。”

紅袖點了點頭,隻要沈二爺能活著就好。

到了二爺的院子裏,夢春看到一身是血的沈二爺, 一下子便暈了過去:她長這麽大,也沒有看到這麽多的血;她沒有幫上忙,倒還讓靈禾給了她兩針。

等夢春醒過之後,沈二爺已經安頓到了東廂裏,由六夫人帶著人守著;而紅袖去了霜霜的房裏勸解她去了。

夢春想了想,收拾了一下先去看了沈二爺,然後便對六夫人告退,也去了霜霜那裏:她把沈二爺眼下的情形一說,加上紅袖的話,倒讓霜霜放下了六分的心。

霜霜拉著紅袖的手,眼中含淚:“一切都拜托給你了。”

紅袖連連點頭,然後叮囑丫頭們好好照顧霜霜,帶著夢春出了臥房;她看向夢春:“現在,隻能由嫂嫂去給二爺清洗一番,然後由靈禾診脈下針開方子——嫂嫂如果再暈倒,那二哥可真就沒有人能照顧了。”

夢春咬咬唇鄭重點了一下頭,讓丫頭們去收拾她是不太放心:沈二爺是她和霜霜的支柱,這個院子裏誰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了沈二爺。

紅袖把夢春帶回東廂交給靈禾後,便和六夫人一起吩咐丫頭們行事;六夫人已經安排了一些,二人把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已經是三更時分。

六夫人輕聲對紅袖說,讓紅袖看著沈二爺這裏,她想去霜霜房裏看看,因為霜霜到現在也沒有睡下。

紅袖卻攔下了六夫人:“嬸娘還是慢些吧,我剛剛就怕二嫂問我一句——你二哥怎麽在園子裏?又怎麽好端端的受了傷?是誰傷得他?嬸娘,問你的話,你怎麽答?”

六夫人張了張嘴,最後閉上了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這事兒,還真不好說。”

說是有刺客的話,霜霜根本就不會相信:如果真有刺客,府中一定會有動靜,而她這院子也會被人保護起來才對;但是根本就沒有一點響動。

霜霜不是那麽好騙的人,如果你騙她,隻會招惹的她疑心更大;而且有一點是紅袖和六夫人無法解釋的,就是對霜霜說了出府在外的沈二爺,怎麽會在園子裏。

在園子裏也就罷了,還受了這麽重的傷,差一點死掉!如果讓她知道那亭子裏還有著半個很明顯的女子腳印兒,不知道霜霜會不會“想左”了。

紅袖看到那半個血『色』腳印,便知道見沈二爺的那個女子也受了傷,因為她根本不是踩了沈二爺的血才留下來的腳印兒;聯想到江氏的胸口上的傷,她在心中輕輕一歎——此事,還真是從來沒有過的棘手。

六夫人最後搖搖頭坐了下來:“那我還是坐下吧,這事兒,隻能是二哥兒才能說得清楚;旁人隻怕是說得越多,事情越糟。”

紅袖點頭,卻沒有再說話,隻是等著夢春和靈禾在屋裏出來。

靈禾先出來了,隻留了夢春在屋裏;紅袖和六夫人便知道傷口清洗的差不多了:一定是清洗身子要脫小衣,所以靈禾才躲了出來。

“傷口有幾處?”紅袖最關心的就是這一點;在車上靈禾草草的檢視,就怕她有看不到的傷口。

“就是手上和胳膊上的兩處,手上的傷要輕一些;隻是手上的肉本來不多,還是見了骨頭,而胳膊上的傷比較重,洞穿而過。”靈禾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雖然她是個大夫,但是胳膊上的傷口還是讓她受驚不小。

“啊?她可當真下得去手!”六夫人聽了之後,氣得連連拍了兩下桌子;她以為沈二爺身上的傷是江氏留下的。

紅袖卻仔細的問了一句:“二爺沒有中毒?其他要害沒有受傷?你可仔細診過了脈,仔細檢視過了?”

靈禾很鄭重的點頭:“姑娘放心,二爺當真隻有這兩處傷口。”

紅袖看向六夫人,她的臉『色』有了微微的變化:“二哥身上的傷,應該不是……所傷。”如果是江氏的話,想殺沈二爺就直接對著要害部位下手,不會傷到手和胳膊;如果她不想殺沈二爺,那她也就不必傷到沈二爺。

“有、有另外的人?”六夫人立時搖頭:“不可能!”

是不可能;紅袖也這樣想,所以她猜那兩處傷,八成是沈二爺自己弄傷的:可是,他為什麽要傷得自己這麽重呢?就算是傷得這麽重,他也不會因這傷而暈倒在地上——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止血找大夫的。

六夫人和紅袖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江氏的傷,然後兩個的眼底都閃過了驚懼:如果,不是江氏要殺沈二爺,那麽兩個人都有傷的話,事情便不是她們起初所想;江氏那麽平靜,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她根本不知道沈二爺暈倒在亭子裏差點丟掉了『性』命。

現在不知道,不等於明天不知道啊。

六夫人看向紅袖:“我們要想個法子,莫要在明天再鬧出其它事情來;如果真鬧出了什麽事情來,就算是救活了二哥兒,他也……;唉,這是造的什麽孽!”

紅袖也擔心啊:兩個人都有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兩個人的感情不但有而且還深著呢;天亮之後,江氏得知沈二爺因為她而暈『迷』不醒、『性』命垂危,會不會出什麽事情還真難說。

感情,是最容易讓人變成傻子的。

而這裏是二爺的院子,這裏還有一個什麽都還不知道的霜霜;並且,府中還住著外客;紅袖的頭開始疼了:這一次不是因為中蠱而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