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究竟

七夫人看到自己說完之後無人答話,便又強調了一遍:“的確是不同,味道要比我平常吃的好一些;我當時還想,大廚房很是欺負人,同樣的飯菜卻給三侄兒房裏的卻比給我的好的多,所以我才沒有打發人去給三侄媳『婦』說,飯菜拿錯了。”

紅袖淡淡的開口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大廚房的廚娘都是可以一鍋出三到四盤的菜,不過是兩份菜而已,她們不可能出兩鍋——就是出兩鍋,我想也沒有幾個人能嚐不出多大的不同來。”

她說的,大家都都懂;她並不是在說廢話。

“七嬸娘,是不是你一向對飯菜都十分的講究,稍稍的不同也能吃出來?”

七夫人連連搖頭:“我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吃了一個多月的飯菜,除了拿錯菜的那一次之外,我從來就沒有嚐出菜式的味道有什麽不同來。”

紅袖心裏已經確定,七夫人也是被人陷害了:是誰的陷害的她,紅袖還不知道;但是,一定在幾個換了食盒的人當中。

沈妙歌好像漫不經心的聽著紅袖的話,悄悄的四下打量四周的人群;當他掃過二夫人時,發現二夫人的臉『色』有些微微的發白。

他仔細看了一眼二夫人,又若無其事的轉開了目光。

紅袖點點頭:“那隻有一種可能,是換了人做那些飯菜;但是我剛剛自大廚房裏來,那裏不止一個人可以證實,二嫂和七嬸娘的飯菜是由一個廚娘做出來的。”

七夫人聽到這裏終於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已經不需要再做分辯了。

三夫人忽然道:“也不對啊,如果是二侄媳『婦』的飯菜味道不對,才是被人換過了食盒;怎麽可能是弟妹的飯菜味道不對呢。”

紅袖點頭:“是啊,這一點很奇怪。”

不管怎麽說,一切已經不像是七夫人所為了;沈太夫人便讓人扶她坐了下來,叮囑她好好的養胎。

話音剛落,七夫人卻忽然撫著肚子說有一些痛。

靈禾急忙上前給七夫人診脈,然後回頭對太夫人道:“有、有滑胎的脈像。”

一時間房裏又忙『亂』起來,不過最終七夫人的孩子還是保住了;隻是七夫人往後的一兩個月裏要極小心在意,不然極容易小產的;吃過這兩個月的『藥』去,便沒有事兒了。

沈太夫人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如果七夫人小產了,現在當然是看不出男女來的,但是七夫人能有喜是極不容易的——她一定會怨恨沈太夫人,不是沈太夫人冤枉她害霜霜,她也不會在地上跪那麽久,也就不會滑胎了。

就算是現在,也難說七夫人心裏是不是有怨意呢。

紅袖的臉『色』也不好看,她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沈太夫人氣得出了七夫人的臥房,也沒有回房,就把那些丫頭又叫了上來,又問了一遍。

紅袖在廳外,悄悄的問七夫人的幾個丫頭:“你們早早的取了飯菜出來,怎麽又會遇上二少『奶』『奶』的人呢?”

幾個丫頭回道,她們遇上了幾個要去取飯的丫頭,代一個院子的丫頭婆子們取飯,帶了兩三個食盒。

其中一個丫頭忽然道:“其中有一個食盒是我們的一樣,並且當時說話的時候食盒也是放在一起的。”

另外一個丫頭卻瞪了她一眼:“你就是『亂』說話,她們是剛去取飯,不是像我們取了飯菜回來,如果是拎錯了我們的食盒一眼就能看出來。”

裝了飯菜的食盒,可不是一個丫頭用力氣能拎起來的,要兩個丫頭抬才可以。

紅袖輕輕的點頭,的確是如此;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那幾個丫頭是哪個院子裏的?”

“都是在槳洗上當差的粗使丫頭;原本也不會和她們多說話,隻是昨日我們去拿夫人的衣服時,她們把夫人的一件紫紅福字不到頭的大裳給洗壞了,婢子便多說了她們兩句。”

“她們不服氣,說明明是我們取回去的路上貪玩,被什麽東西勾壞了,怎麽能把錯扣到她們頭上;所以爭執了兩句。”

“正爭執的時候,二少『奶』『奶』的人剛好過來,我們才住口不提的;而那幾個丫頭也氣衝衝的走了。”

紅袖聽完之後,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那幾個丫頭有可能會換食盒的,但是她們是去取飯菜,食盒是空的,換了之後立時就會被七夫人的丫頭查覺。

沈妙歌輕輕的道:“也許,那食盒本就不是空的;七嬸娘不是說了嘛,那飯菜的味道不太一樣呢。”

紅袖點頭。對啊,極有可能那食盒中是有飯菜的,隻是到哪裏去尋那麽一個孔武用力的丫頭,拎一個裝滿飯菜的食盒,如同拎個空盒子一樣。

沈妙歌想了想,讓韻香到漿洗上把丫頭婆子們問一問,可有什麽大力氣的丫頭。

就算是當時把食盒換了,可是同霜霜的事情並沒有什麽關係:把飯菜換給七夫人做什麽?紅袖忽然抬頭:“有人知道七嬸娘有孕了,所以——”所以那食盒本就是要給七夫人的。

七夫人今天腹疼也不是偶然,而是她早已經吃下摻了『藥』的飯菜,所以才有了滑胎的事情。

紅袖立時起身進了屋裏,問七夫人可有把有喜的事情告訴其它人;七夫人搖頭,她隻是說要請個大夫來診脈:因為七老爺壽辰將近,她想給他個驚喜,所以想等兩天七老爺去莊子上查田租時,再請大夫的,並沒有給任何人說過此事。

知道她可能有喜的人,隻有她的四個貼身丫頭。

紅袖把自己的疑『惑』給七夫人說了,想要問問那四個丫頭;七夫人並沒有攔著,讓紅袖盡管去問:她原本也不是沒有懷上過,隻是不小心小產了;現在想想,也許很有可能也是被人動了手腳的。

為了孩子安危,她當然要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在紅袖要走時,她又道:“那天的飯菜,有些過於酸甜,所以我才嚐到了有些不同。”

酸甜?紅袖的眉頭挑了挑。

“我不是說別的,袖兒;隻是府中各房的小廚房裏,隻有二嫂的廚娘擅長做酸甜的菜式,因為她是愛吃這酸甜口味的。”七夫人猶豫了一下,把丫頭趕出了房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紅袖給七夫人整理了一下被子:“嬸娘,你好好的調養;眼下事情還不好說,就像嬸娘你也是受了委屈一樣,也許……”她沒有往下說,但是七夫人聽懂了。

七夫人點了點頭,拍拍紅袖的手:“今天多虧了你,袖兒。”

紅袖一笑安撫了她幾句,便起身出去了。她之所以代二夫人遮掩,是因為她感覺霜霜那一碗紅花,幾乎把沈府各房的主子都牽扯了進來:如果再鬧下去,各房之間一定會互相懷恨在心的。

就像現在七夫人已經對二夫人有懷疑,伴隨著懷疑當然會有一些怨氣;如果各房都如此,沈府就真無寧日了。

家和,才能萬事興;如果沈府的各房之間撕破了臉麵,各不相讓的要鬥個你死我活,沈府就真要敗家了。

紅袖不想看到會出現那種事情,所以才替二夫人說了幾句好話;其實,她也是在懷疑二夫人的。

回到廳上,沈太夫人正和二夫人說話,雖然話沒有挑明,但是句句都是在盤問二夫人;紅袖並沒有阻攔,她立在沈夫人身後靜靜的聽著。

沈太夫人並沒有咄咄『逼』人,她問得十分柔和,並沒有傷到二夫人的麵子;太夫人因為七夫人的事情,現在已經沉下來心思,好好的思索此事了。

桂月早已經在紅袖和沈妙歌、沈二爺進來時,避到了房裏;不過她的母親薑夫人板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雖然沒有說話但她在生氣眾人都看得出來。

七夫人是被人冤的,那麽她的女兒當然也是被人冤了;她現在很有理由生氣的。

沈二爺緊緊閉著一張嘴,並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事情越查越複雜,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現在,這事好像和他還有霜霜沒有多大的關係了一樣;他感覺那一碗紅花湯好像隻是一個開端,之後的事情便和開端沒有關係了。

二夫人一句一句的應答著,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答得十分的詳細;對於一些事情她也沒有回避,比如那個陳婆子的事情。

紅袖並沒有說出那些飯菜偏酸甜,現在說出來反而就好像要指認二夫人一樣。

太夫人看到紅袖回來了,平和的問她:“你在廳外房裏轉了一圈了,聽說了些什麽說給大家聽聽吧。”

紅袖這才把沈妙歌和她疑心被粗使丫頭換過食盒的事情說出來,又把七夫人的話照直說了;說完,她對著二夫人行禮致歉:“嬸娘莫怪,我也隻是聽丫頭們說的。”那飯菜的口味偏酸甜,她並沒有說是七夫人所說。

二夫人苦笑:“這也是實情,袖兒你沒有做錯什麽,不必有歉意;我院子裏的廚娘的確是擅長酸甜口味的菜式,隻是我沒有讓她做和二侄媳『婦』一樣的早飯,她也不可能會私下做那麽一桌子的飯菜——那是瞞不過院子裏的人的。”

紅袖還是福了一福謝過二夫人,便又立回了沈夫人的身後,沒有再說什麽。

沈太夫人想了想道:“焚琴你去問問你們二夫人的廚娘,可有什麽人和她學過菜式;嗯,漿洗上的人來了沒有?”

沈妙歌躬身:“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