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並快樂著

沈妙歌和紅袖常常悄悄的出入茶樓,對劉長青父子的所為十分的清楚;他們也遠遠的看到了劉水柔,看到她一副嬌羞的樣子之後,也就沒有再對她生出憐憫來。

果真是一家人。

誠王爺再一次被廉親王請去吃酒,之後便忽然忙了起來,劉長青父子請他十次,倒有六次請不到。

劉長青父子著緊起來,生怕這快要煮熟的鴨子飛走了,對誠王爺十二分的殷勤;但是誠王爺卻總有些不鹹不淡,雖然對水柔還是一樣,但是卻不再提什麽議親之事。

在劉長青花了許多銀子之後,才知道是因為劉太傅之死:他們現在有熱孝在身的人,居然天天出入茶樓酒肆,十分的為人所不齒。

劉長青父子商議一番之後,便再次請了誠王爺挑明講了劉太傅之事:雖然他們有盡孝之心,可是劉太傅的家人卻不讓他們進門,無奈何啊。

誠王爺大怒:“當真是惡奴欺主!劉太傅無子嗣,他的家仆如何不能讓你們進府?”

劉長青長歎:“我不是有兩位姑姑在嘛。”

誠王爺更是大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古就沒有聽說由女兒承家業於外姓人的道理!等我打發人去和他們理論一番。”

至此,誠王爺又和劉氏父子走得親近了。

近幾日紅袖、沈妙歌和廉親王都忙得沒有時間理會劉氏父子,因為大姐兒和廉親王的長子福官要成親了。

雖然隻是兩個小娃娃成親,但是兩家人也沒有馬虎半分,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都送了賀儀來,成親當日是京中多有空巷:因為大家都對廉親王硬要娶這小的兒媳『婦』感到好奇。

而廉親王的兄弟輩兒更是齊出,人人都要來吃新人茶:其實是為了出一出被廉王欺負的惡氣,看廉親王的熱鬧。

可是當日的大姐兒卻讓眾人大吃一驚,一個三歲的娃娃居然有模有樣的端了茶給王爺們:隻是男娃兒也才五歲,所以兩個娃娃把茶遞到大人手中時,一杯茶水倒有多半杯傾到了長輩們的衣服上。

想看廉親王的熱鬧不成,還搭上了一身上好的錦袍,這讓大姐兒的王叔們十分的鬱悶;隻是粉裝玉琢的兩個小人兒,笑嘻嘻的牽手看著他們,他們也隻能笑著說好,然後給紅包。

不過他們太過小看了大姐兒。

大姐兒把紅包接過來,轉身便遞給自己身後的『奶』娘,然後再次伸手:“我們有兩個人,王叔?”那意思就是,你怎麽隻給一份?

王爺傻眼了:那就是兩份啊——包好的兩份然後再包一層;但是,大姐兒和福官都是小孩子,和他們解釋的清楚嘛?

指望著廉親王解圍?他站在一旁笑得眯了眼睛,越看大姐兒越愛啊:這孩子更像是自己的女兒才對!

『奶』娘們低下來想要勸說兩個孩子,兩個孩子便扁了嘴巴,眼圈一紅眼瞅著就要哭出來!

王爺們這一下手忙腳『亂』起來,如果把這一對小小新人弄哭了,他們這臉麵可真就丟大了;急急忙忙各自在身上取下來自己最愛的東西,塞到兩個孩子的手裏:“小祖宗啊,隻要你不哭,紅包兒要多少有多少?”

福官倒是收了淚水,大姐兒卻還是扁著嘴:“不許騙人。”

“不騙人、不騙人!”王爺們的汗水都流下來了。

“要同樣的紅包,十個;”大姐兒的眼圈不紅了,不過又補充了一句:“一人十人!”

王爺們連聲答應著,卻都把殺人的目光瞪向廉親王:你是娶兒媳『婦』嘛,你這不是娶了一個強盜來家嘛!誰舍得用惡狠狠的目光瞪兩個小人兒?

廉親王皮厚的很,坦然受之還拱手相謝:“讓諸位王兄王弟破費了、破費了。”

諸位王爺都看向了上座的老王爺們:這些老狐狸,居然個個有準備——為什麽不知道給我們吱一聲呢?

老王爺們也是暗捏了一把汗:隻是被廉小子自細磨練出來了,所以萬事都會多準備的,隻是沒有想到廉親王不是今兒的主角。

好在剛剛那大姐兒對自己這些人留了情麵啊。老王爺們慈愛看著大姐兒:這丫頭,怎麽就讓廉親王看中了呢?早知道我們也去搶人了。

有一位王爺不自禁的喃喃道:“聽說,沈家少夫人有喜了,不知道這一胎是男是女啊。”眾王爺的耳朵都立了起來:是女就好了。

廉親王懶洋洋『插』了一句:“那已經給我們家的肚子裏小二定下了。”

眾王爺怒目而視,廉親王沾沾自喜;而大姐兒卻正奪福官手中的東西,往自家『奶』娘手裏的袋子裝,福官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哭好呢還是不哭好——他要去找父親,這媳『婦』他不娶了,居然和他搶東西。

眾人都拜完之後,兩個『奶』娘拖著兩大袋子東西十分的不好意思之外,也十分的有成就感:自己姑娘就是厲害。

一句送入洞房之後,福官終於找到了發作的機會:一進洞房就把紅綢子扔到了地上。

大姐兒卻把紅綢把玩起來:她用紅綢把自己裹了起來;福官看得有趣兒,忘了剛剛自己想發作的,也就上前玩了起來。

不說廉王府,隻說沈府吧。如今沈老祖等人都坐在廳上,人人都麵有戚『色』,這個擔心大姐兒睡不著,那個擔心大姐兒吃不慣。

紅袖和沈妙歌雖然也是滿腹的擔心,卻也隻能壓下去,強顏去勸沈老祖;卻怎麽也勸不住,越勸沈老祖和沈太夫人、沈夫人的眼圈倒紅了起來。

終於,使去廉親王府的人回來了,把大姐兒拜堂後給長輩們敬茶要紅包的事情一說,廳上眾人都笑了起來:“這孩子,不知道隨誰。”

倒還是大姐兒把眾人哄笑了。

沈老祖強打起精神來:“好了,好了,不要這樣;明兒,我們一起去給大姐兒暖親去,回門時留大姐兒多住幾天。”

紅袖一陣頭疼:這好像不合禮數吧?看看沈妙歌,沈妙歌在看自己的鞋子,看得很專注;她瞪了沈妙歌一眼,自己卻也沒有開口勸沈老祖。

沈老祖和沈太夫人、沈夫人把目光落在了紅袖的肚子上,心裏犯了難:是盼著是孫子呢,還是個孫女呢?唉——!

第二日沈老祖等人到了廉親王府,和廉王妃一處說了陣子話,便去新房看大姐兒和福官:兩個孩子不見蹤影。

廉親王妃笑道:“八成去了王爺的書房,福官最喜歡那裏了。”

眾人便向書房而去,遠遠就聽到書房不時有聲音傳來:有的沉悶、有的清脆;眾人的臉『色』變了變,不過都還撐著,隻是腳下快了許多。

再走近些就聽到孩子們的笑聲,細細分辯一下一共有三個。

推開書房時,眾人驚呆了:書房裏除了桌椅還是全的,其它的完整的東西已經不多了;而打破的東西價值多少不說,大多都是廉親王最心愛的東西——他奪人所愛得到的東西。

廉親王妃看了看,還好還好,皇帝太後賞下來的東西還好好的。

紅袖先喝了一聲兒:“大姐兒!”

沈老祖立時回身道:“小聲,莫要嚇到了、嚇到了小王爺。”她臨時想起這書房可是廉親王的。

紅袖心中苦笑:老祖宗啊,這可是在廉親王府。

廉王妃笑道:“無妨,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她十分了解自家的夫婿。

然後喚過三個孩子:“傷到沒有?你們『奶』娘呢?”

大姐兒歪著頭:“睡著了。”

“睡著了?”眾人一愕,這『奶』娘想來是活膩了。

紅袖立時想起了什麽來:“你上花轎前,找你墨叔父討了什麽東西?”墨大夫絕不會給她有傷害的東西,但是讓人睡著的『藥』,還真說不定。

大姐兒笑著自福官的袖子裏換出一個小瓶兒:“我給福官了,換了他的這個。”她自脖子裏掏出了一塊玉佩。

她倒是不賠的,那玉可是上上好的翡翠。

這次是沈老祖出聲兒:“快把玉佩還給福官兒。”

廉王妃道:“不用了,不用了。也是孩子們有緣,這孩子自得了玉從來不離身的,居然能給大姐兒,隻能說是緣份了。”

“我、我、我……”廉親王到了,他看著書房裏的一片狼籍,心痛如狡。

等大人們解釋了半天,說這樣玩兒很危險,會傷到他們時,大姐兒和福官還有福官的姐姐福慧都搖著頭,讓大人們看他們沒有傷到半分。

最終還是廉親王爺無意說到這一屋子的破碎東西可是值很多銀子時,大姐兒的眼睛睜大了,看看地上的碎片,然後很鄭重的點頭:“孩兒知道錯了。”說完,她又挺了挺了小胸膛:“父、父王,大姐兒會再討來給父王的。”

這句話深得廉親王的心思,連連點頭;隻是看看那一地的碎片,又心痛得想掉淚。

不過,當沈府提及回門時多留大姐兒幾日時,廉親王說什麽也不同意;此事隻能做罷。

回門時,福官和大姐兒已經很要好,而且同來的還有福慧:她非要吵著來,不要和弟弟、大姐兒分開。

進了大姐兒的房間,福官兒福慧便被她房裏的小玩意吸引,玩得不亦樂乎;到了晚上,沈老祖等人千不舍、萬不舍的送走了大姐兒。

不過,三五天之後,廉親王親自把福官、福慧、大姐兒送到了沈府,說他和王妃有要事要忙,請沈府的人幫助照顧幾日。

後來沈妙歌和紅袖才知道,大姐兒和福官、福慧,把廉親王最愛的花給拔掉,種上了他們在花園裏收集的草籽兒——這當然不是三個孩子做得唯一的事情。

最讓廉親王受不了的是,不知道為什麽三個孩子就是要霸著王妃不放,天天晚上非要在王妃房中睡才可以。

沈妙歌知道此事之後,親自去了廉親王府:我代你養兒子、媳『婦』,你不能一分銀子不出吧?

就算是大姐兒如此調皮,但還是十分得廉親王的心:因為廉親王常常帶著大姐兒去王府、皇宮中走動時,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這兒媳『婦』,打死廉親王他也不會不要的。

廉親王在娶兒媳『婦』大姐兒一事上,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痛,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