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意難平

夢真並沒有攀比這些,她原本隻是平民出身;雖然家有餘財,但卻一樣是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吃上一次肉,現如今的日子已經在天上了;況且沈府還對她的父兄多有照顧,家中的日子比原來更好了,她隻有感恩之心。

做秀女進宮其實說白就是一個丫頭,隻是侍候皇室的丫頭罷了;十有**老死宮中,父母兄妹都不可能再見一麵;現如今成了沈侯爺的義女,能嫁到官宦之家,這是她原來想都不敢想的——這是造化啊。

她謹記著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個平民,不是什麽王侯之女。

但是夢梅幾個卻沒有這樣一份心思,她們在經曆了繁華之後,心裏早已經忘了原本的麵目:她們想要的更好、也更多。

所以明知道自己不能和夢喜相比,但是看到夢喜夫家如此大的權勢、財富,她們還是忍不住想:如果這些都是屬於自己的多好。

不過,她們也隻是想一想而已。

四少『奶』『奶』請了她們來,卻是讓她們不要隻是想一想,要讓她們去做、去搶!

沈四少『奶』『奶』先是感慨了一番夢喜訂婚的排場,用她自己當初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她,是庶子一房的嫡子之妻。

就此又說起她平常的難為之處:做為庶子一房的妻室,天天都要仰長房鼻息過活,哪裏敢大聲說話、大口喘氣;又等出若幹個例子,證實好事是沒有她的份兒,但是苦差事是一樣也落下她。

她訴了一番苦之後,強笑:“說這些做什麽呢?好不容易和妹妹們聚一聚,來,我們吃酒吃酒。”

接著她仿佛是為了轉移話題,說起了某王府的側妃娘娘如何如何:正好趕上人家的正妃娘娘無子,她的兒子居然接了王爵!

四少『奶』『奶』一番話說下來,夢梅三人都有些心動,人人心中都在想:是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為什麽夢喜能有的,我們不能有?

就算王爺不會聘我們做長子的妻室,可是我們做王爺的側妃那可是綽綽有餘啊;側妃,可比什麽填房、庶子的妻室強的不是一點半兒啊。

……

不過她們還是有顧慮的:我們已經定了親,再者,人家小王爺怎麽會想讓我們做側妃呢?想到這裏,人人又是一臉的戚容並歎了一口氣。

沈四少『奶』『奶』查顏觀『色』知道她們已經動了心,便再次岔開話題,大力的讚起了她們的容貌來:“妹妹的相貌之好,連我這個女子都有些心動呢。”

夢蓮眼含笑看向她:“嫂嫂說笑了,我們姐妹哪能比得起嫂嫂?”夢蓮雖然也想要更多,卻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論相貌她們自然不比這些侯門千金們差,但是比氣質卻是她們萬萬不能及的。

四少『奶』『奶』笑道:“你們能被選到帝側,這相貌自然是千裏挑一、萬裏挑一的,嫂嫂哪裏能趕得上?”她頓了頓:“嗯,如果說有什麽缺少的,便是裝扮上了;來人,把我給姑娘們備下的東西取上來。”

取來的是幾種樣子的宮製堆紗花:這可是她花了大把銀子買來的;還有一些頭麵首飾等物,一式三份但花樣兒也各不相同,送到了夢蓮三人的手上。

四少『奶』『奶』的眼光是極不錯的,不是夢蓮幾個能比的:她挑選的是極合適這三個人用的東西。

她把一枝花『插』到了夢梅頭上:“怎麽樣,如此便能讓妹妹的美展『露』出來了吧?”

一旁有丫頭把銅鏡拿了上來,夢梅看到鏡中的自己也小小的吃了一驚:她豔麗了何止三分!

夢蓮二人看了也大為讚歎,三人謝過四少『奶』『奶』收下了東西;再次歸坐吃酒說話:三個人已經對自己的容貌更自信了。

四少『奶』『奶』卻不再說相貌之類的話,又說起了綠珠三人,還有其它房的寵妾們,話裏話外不過就是她們雖然是妾,卻是極有手段的,攏住了男人的心,就算她是妻室卻一樣無可奈何:人家不都連兒子都生了,自己卻一直無所出?

夢梅和夢春聽得心中大動,對視了一眼之後雖然沒有說什麽,卻各自有了想法;而夢蓮也不是不動心的,隻是她看了看四少『奶』『奶』、又看了一眼她送給自己的東西,垂下了眼簾。

說起來,在四位秀女中間,夢蓮是最精乖的一個,她的針線不錯,沈府各房的主子沒有一個不曾得到她做的東西。她雖然和四少『奶』『奶』極親厚,卻也沒有遠了紅袖半分。

她心中可比夢梅二人明白,四少『奶』『奶』對長房嫡孫的怨恨:這些,她雖然看了出來,聽到丫頭們的隻言片語,但是卻從來沒有對其它人提起過。

夢蓮隻想要個好日子,更好的日子;所以在沒有把握之前,她並不想站錯了隊。

也就是說,她並不想摻和到四少『奶』『奶』和紅袖的事情裏去;她並不是不想站到紅袖那邊去,而是紅袖能給她的幫助幾乎沒有了——她已經定了親,這已經是沈家對她最大的幫助;紅袖做為沈府的主母,能做的都做完了;眼下,能幫上她的反而是沈四少『奶』『奶』。

因為四少『奶』『奶』有銀子又大方,她可以積累不少銀錢之物;至於是不是有機會得到更多、更好的,便要看她的運氣的。

但是四少『奶』『奶』現在所說,卻不是機會,更不是她的好運氣到了:和沈府的正經姑娘搶夫婿,那真是壽星公上吊活膩了。

而且,夢蓮也不想得罪紅袖,她嫁人之後還要指著沈府能給她多少撐一撐腰,到時還要紅袖這個嫂嫂出麵的。

她想得比較遠,比較全麵;和夢梅、夢春不同。

沈四少『奶』『奶』並不知道夢蓮的心思和夢梅二人不同,以為已經說動了三個人,便招呼她們用過飯之後散了。

夢梅和夢春果然往夢喜的房裏走得勤了,對夢喜十分的親熱。

而馮世讚到沈府來時,有時候也會到園子走動——此事被夢梅、夢春知道後,以為是極好的機會。

她們先是想盡法子和夢喜一起去園子,發現馮世讚十分的知禮,看到她們一禮之後就匆匆避讓走開:沒有同她們說過一句話不說,看也不曾看她們一眼。

夢梅以為馮世讚是當著夢喜的麵兒才如此,便和夢春打扮好常常去園子裏,希望可以偶遇馮世讚。

馮世讚和沈妙歌十分的投契,又因為有心要做給劉家人看,他到沈府走動的十分勤;沈老侯爺和沈侯爺也十分喜歡他,時間一久也就少了一些俗禮。

紅袖也和馮世讚見過麵,對這位守禮、卻又心思靈活的男人十分看好,回頭對夢喜大大的誇了一番;夢喜自從在園子裏遇上馮世讚之後,便極少去園子裏,怕被人說三道四。

馮世讚也因為在園子裏遇上了沈府的女著,是夢喜他當然是心中高興的:雖然恪於禮法他不能和夢喜說什麽,但是能看到夢喜卻讓他興奮了很久;不過他也因此不去園子中了,怕沈家的女眷們不方便。

他畢竟和夢喜還沒有成親,見沈府的女眷們並不方便;如果不是天氣寒冷,以為沈府的女眷不會到園子裏去,他也不會和沈妙歌一起以園子去看他們家的梅花。

如此一來,卻讓夢梅和夢春在園子裏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人:天氣冷,她們因此而著涼感冒,隻能待在屋裏了——也算是老天有眼。

沈妙歌卻對夢梅幾個上了心,他回去對紅袖提及了在園子裏見夢梅二人的事情:“這事兒本來就是巧合,原也沒有什麽;隻是夢梅和夢春二人的神『色』有些不對,她們、她們幾次瞟向小王爺。”

紅袖聞言一驚:“不會吧?她們可都是訂了親,就算是我們府中正經的姑娘,隻要不是嫡出,都不算辱了她們,更何況她們還是……”

她驚是因為擔心夢喜:大姐姐好不容易有個好歸宿,不會再節外生枝吧?雖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紅袖和沈妙歌夫『婦』對此還是上了心。

因為沒有什麽憑證,紅袖也隻是暗暗的向沈夫人提了提,並沒有明說;而沈夫人聽了臉麵也是一變,卻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過了幾日之後,沈夫人又給夢蓮四人安排了一個『奶』娘:原本沈家的姑娘都有,隻有她們沒有;『奶』娘,現在就是規勸姑娘們的行止之人——因為『奶』過少主子,所以身份同一般奴仆不一樣。

雖然這幾個『奶』娘沒有『奶』過夢蓮四人,但是她們可都是在沈府有較高的身份:要規勸夢梅幾個人足可以了。

夢蓮在見過『奶』娘之後,便不再去赴四少『奶』『奶』的宴請,托辭自己身子不好留在房中專心做針線:給沈老祖和沈夫人各自做了一件褙子,給沈老侯爺和沈侯爺都坐了一雙鞋子。

她做得活兒十分仔細,費了十二分的功夫:平日裏她做一雙鞋子也不過三五日,這一次她做得極用心思,一雙鞋子足足用了十幾日才做成。

紅袖聽說了夢蓮的改變之後,輕輕的點頭又搖頭;映草兒在一旁看到問道:“姑娘,您這搖頭又點頭,是認為夢蓮姑娘是好人啊、還是壞人?”

紅袖回頭笑著看她:“你認為呢?”

映草兒想也不想:“她,不能算好人也不能算壞人吧?說好人,這四位姑娘裏隻有夢真姑娘是好人;夢蓮姑娘現在如此做,隻是有什麽目的才對,婢子愚笨猜不出來。”

韻香回頭捏了捏她的臉蛋:“你還愚?你那個姐姐才是真愚的人。”話音剛落,便立時惹來映舒的一個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