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緣由天定
韻香看到刺客睜開眼睛,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他便又合上了眼睛,不再睜開如同熟睡了一般;韻香有些好笑,不過她對這個幾乎殺掉自己的殺手並沒有任何好感,立時冷笑道:“已經醒了還要裝作昏睡嗎?你的膽子呢,先前來殺我們姑娘,後來又潛進了我們沈府,我真不知道以你的膽子,還有不敢做的事情。”
她在譏諷刺客;是這個刺客救了她們姑娘不假,但是當初也是這個刺客差一點殺了她們姑娘:救下他的『性』命,她認為自己這一方就無什麽對不住刺客的事情了,當然不會對他客氣。
刺客沒有言語,躺著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曾動一下;韻香看他如此又道:“你不會是啞子吧?當天來時,你的嘴巴可是伶俐的很呢,今兒你的嘴巴被人粘住了不成。”
“你,還好吧?”刺客終於開口了,卻說了和韻香的話完全不相關的話;韻香一愣沒有答他;刺客一麵說話一麵睜開眼睛看向她:“當日、沒有傷到你的心脈吧?”
韻香終於回神,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瞪著刺客;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你第二次潛進我們府中,說,倒底是為了什麽?”
她有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這個刺客,難道第二次來隻是為了看看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當然是沒有惡意的來看看自己是不是活著。
刺客看著韻香,並沒有說話,一個字都沒有說;他是殺手,殺手向來是做得多、說得少;他不習慣於解釋,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向韻香說明白自己的心思。
韻香忽然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呆了好一會子才道:“你不要以為救了我們姑娘一次,便能騙過我們去!你、你說,是不是郭大娘讓你再來刺殺我們姑娘的?”
“郭大娘?我不認識。給我銀子的人,是誠親王府的三總管。”刺客的聲音淡淡的,並沒有什麽起伏:“還有,我不會再來刺殺沈少夫人。”自他醒來開口,每一句說得都平平的,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其實,他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他很不想再做殺手了,他厭了、膩了;他想做個正常人,可以活在太陽底下。
韻香聽到刺客的話之後,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他的話:如果是郭大娘雇請的他,他知道王府的三總管也不算什麽;但是,也真有可能是三總管雇請的他,他並不知道郭大娘的存在。
刺客看韻香不說話,好似對韻香相信不相信他的話並不在意,隻淡淡的又問道:“當日,你的心脈傷得重不重?可有、可有留下什麽後患?”他問韻香的傷,已經是第二次了。
不要說韻香很難明白他為什麽再三過問自己的傷勢,她不相信這個刺客是在關心自己;就是刺客自己也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會在養傷期間,夢中常常出現這個丫頭;後來就算是他清醒的時候,隻要閉上眼睛腦子裏也會浮現她的樣子。
他很困『惑』韻香和紅袖之間的感情:可以為了對方犧牲自己;但是他也很羨慕,因為他孤獨了太久,非常非常久;有時候他都想,也許有一天自己死去了,世上也不會有人知道,更不會有人關心。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由自主的想韻香,但是他很擔心她是不是還活著;當日他雖然把劍刺得偏了一點,但那傷勢一樣是致命的:因為他的劍上喂了毒;況且當日,這個丫頭還不知死活的爬起來,要再和自己拚命。
刺客當天刺進韻香那一劍,在他的夢中不斷出現,常常讓他自夢中驚醒:那個丫頭,應該還活著吧?他的毒雖然並不是最毒的,但要解也不是那麽的容易。
韻香當初的確是傷的很重,雖然沒有傷到心髒,但傷在心髒附近,如果不是有墨神醫在,她真的就此死掉了:那毒,已經進了心脈。
隨著刺客傷勢的好轉,那個丫頭的生死越來越讓他寢食難安;如果不是沈府守衛森嚴,他早已經到紅袖的院子裏來一探究竟了。
隻是他的傷勢太重了,雖然有良『藥』卻也要好好的養一養才成;直到那天的的風雨,讓他終於找到了機會來探一探,那讓他放不下的丫頭的生死。
當天他伏在紅袖的屋頂上,就是想能聽到有關韻香的事情:他想,韻香就算是活著,現在也不可能出來當差的;他也不知道韻香住在哪裏,隻能希望自他人嘴中知道她的情形。
但是,他還沒有聽到韻香相關的事情,便先看到了對麵倒座房屋頂上的黑衣人;他並不想去管閑事的:這是殺手的大忌。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前總晃動著那個丫頭拚死護主的樣子;頭腦一熱的他悄悄的向那黑衣人移去,終於在危機關頭救了紅袖和大姐兒,還攔下了那個黑衣人。
他隻擔心一樣,如果那個丫頭也住在這個院子裏,發現有人殺了她的主子,她一定會拚死報仇的——他不想再看到那丫頭生死不顧的一幕。
讓他很慶幸的是,在他用飛刀擊落了箭枝時,那丫頭真得出現了:他救沒救下沈少夫人母女並不在意,讓他高興的是那丫頭不用跑出來和人拚命。
為此,他和那刺客拚了一個你死我活,最後關頭還不得不使出自己的絕招,被人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如果他是用刀的高手,如果不是當時有顧忌不想被人看出身份來,他也不會被人所傷,也就不會落到沈府人的手上。
他並不後悔救了紅袖母女,隻後悔沒有早早用絕招,給了對方傷到自己的機會:這是一個殺手的失敗。
韻香抬眼看向他:“你那天來倒底是為了什麽?你就說是不是來殺我們姑娘的吧?”
“不是。”他很確定的答道。
“是不是來殺我們小侯爺的?”
“不是。”
“是不是來殺我們大姐兒的?”
“不是。”
韻香瞪他,圓圓的眼睛瞪得很大;刺客忽然笑了笑,他笑起來臉上的線條一下子柔和起來,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完全不似剛剛那冷冰冰的樣子。
“你笑什麽笑?”韻香的眼睛瞪得更大,她有些生氣了。
刺客又笑了笑,卻什麽也沒有說。他並不擅長說話,但是他很擅長聽人說話。
韻香接上來並沒有給刺客好臉子:她不相信他;但是刺客並沒有任何不滿,除了看著韻香之外,偶爾還會笑一笑。
已經有小丫頭去回了紅袖,那刺客醒了。
紅袖和沈妙歌到了房外卻沒有進去,隻是立在門外聽著,兩個對視一眼後,眼底都有著不可置信與好笑:天下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以他們過來人的經驗來看,這刺客八成是為了韻香而來:那天晚上他隻是想趁風雨看一看韻香好不好,不想正好救了紅袖母女。
這樣的事情當然離奇,但是那刺客與人拚命救下紅袖母女是真:說他是來刺殺的,還真說不過去;紅袖和沈妙歌悄悄看過去,當他們看到刺客看韻香的眼神時,他們斷定——這刺客看上韻香了!
沒有比這個更荒唐的事情了:他們隻是見過一麵,而且還是生死相搏;但是,事情就是發生了。
紅袖和沈妙歌又對視一眼,聯袂進了屋裏,把韻香等丫頭打發出去。
他們並沒有問有關刺殺的事情,紅袖隻是問他:“你,後悔了嗎?”
刺客一愣,抬頭認真的在紅袖和沈妙歌的臉上審視了一番,然後搖頭:“沒有。”
沈妙歌微微欠身:“謝謝你救了我夫人和女兒。”他看向刺客頓了頓又道:“你前一次來殺人,後一次救了人,兩次相抵——我們各不相欠;你,安心在我們府裏養傷吧。”
刺客沒有想到沈小侯爺如此說話,那是說原諒了他,不會再追究他;他的目光轉向了帳頂,好似明白了什麽,又好似什麽也沒有明白。
紅袖和沈妙歌又問了他一句:“你為什麽要救人?”
刺客合上了眼睛,什麽也沒有說;紅袖和沈妙歌也沒有再追問,夫『婦』倆人便回去了,隻是照顧刺客的事情由靈禾手上,轉到了韻香的手上。
韻香十分的不滿:她不是對領差事不滿,是認為應該把那刺客趕出去——他是個殺手呢,萬一日後再去殺人,被人知道他在沈府呆過豈不是說不清楚?
但是紅袖和沈妙歌意已經決,她隻能聽命;不過那刺客卻沒有得過韻香一個好臉子,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是真得不在意;而且十分的聽話,讓吃『藥』吃『藥』、讓吃飯吃飯,從來就沒有說過有什麽是他不喜歡吃的。
後來靈禾取笑韻香:那時你就是拿毒『藥』給他,他一定眼睛眨也不眨的吃下去。
紅袖並不是想把韻香給刺客,隻是感覺此事很不可思議:也許是韻香的緣份?隻是這刺客的脾『性』,她還要看看;而且還要看看韻香是不是對刺客有那個心思。
這是因為刺客並不是真的凶人,他的良知還在;紅袖還想著,如果能讓他離開殺手一行最好了;如此好的身手做個鏢師也比殺手強啊。
她從來不認為江湖是個好地方:紅袖對江湖沒有半絲向往,雖然她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