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絕望之後的希望?

日子就在重複的尋找中一天一天的過去,紅袖他們搜尋的越來越遠;隻是這該死的茫茫大山,山連著山、山套著山,就好像根本沒有邊際一樣;她們搜尋的範圍雖然一再的擴大,卻還是沒有走出群山。

山上的野獸對於韻香等人來說並不可怕,甚至可以說是送上來的肉食,正好可以打打牙祭;可怕的是紅袖的精神越來越不好。

不知不覺中,她們在山上已經快要有兩個月了。

韻香等人的擔心也達到了極點:因為她們在紅袖的眼中漸漸的看到了絕望,那如死灰一樣的絕望!

原本紅袖的眼中是有希望的,每天早上起來她的眼中總閃爍著希望:雖然隻有那麽少少的幾絲;但是現在希望沒有了,她好像也開始相信沈妙歌不可能會活著了。

紅袖現在已經整日整日的不說話了,她在晚上不搜尋的時候便坐在帳外看著天空、樹梢,呆呆的坐一整夜,不言不動:她在聽、用心的聽,希望可以聽到沈妙歌的聲音。

不管沈妙歌是生是死,紅袖相信他一定會給自己留下隻言片語的,不會就這樣悄悄的消失在世上;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她已經不再抱什麽希望,隻是沈妙歌死在這大山裏,他的魂魄應該就在這裏吧?

他看到自己來了之後,沒有話要對自己說嗎?紅袖的心在滴血:她在一開始夜夜強迫自己睡著,以為沈妙歌會托夢來和她一會,但是,沒有。現在,她夜夜坐在帳外,想聽清楚這山中的嗚咽之聲,是不是沈妙歌留給她的什麽話。

韻香等人什麽法子都使盡了,也不能讓紅袖開口吐出一個字來;眼著紅袖的身體越來越弱,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大家都擔心紅袖再這樣下去會出事兒,也早已經給鄭將軍送出去了消息:可是路途遙遠,就算是快馬加鞭,鄭將軍也要兩個多月才能趕到;怕就怕紅袖等不及兩個月了。

就在眾人快要受不了,商量著是不是悄悄把紅袖打暈帶她回京時,軍中送來消息:沈妙歌回來了,雖然受了重傷,不過現在傷勢已經開始好轉了。

紅袖聞言後,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二話不說翻身上馬就是一路狂奔:她們現在距軍營很遠很遠了;雖然是策馬狂奔也到天『色』快黑時才趕到軍營。

軍營中已經無人不知道紅袖,雖然沒有幾個人真正看到過她;對這樣的一個女子,所有的將士都肅然起敬:好女子!如果自己能得妻如此,這一輩就不白活啊。

所以,沈妙歌回營的今天,元帥特允紅袖可以進入軍營探視沈妙歌。

隻是所有的軍士看到紅袖的時候,都是靜默的,非常的靜默:尤其是他們看到紅袖那如同被風幹的樣子時,好多人都不忍的轉過了頭去。

紅袖沒有注意到這些,也沒有想很多:她趕了兩個多月的路,又在山上尋了兩個多月,就在她要完全絕望的時候,沈妙歌居然活著回來了!

她幾個月的辛苦白費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妙歌還活著!

有士兵上前為紅袖止住馬:“沈少夫人,沈將軍就在前麵大帳裏,請隨我來。”

紅袖下馬,忍著心中的激動理了理頭發、又整了整衣服:雖然頭發已經枯黃、並且被風吹得散『亂』不堪;那衣服也在山中的搜尋中勾破不少地方,但她還是下意識的整理了一番。

隨著士兵向前走去,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得越來越厲害:有高興、有擔心;眼下,她一心想快一些看到沈妙歌:隻有親眼看到他還活著,她才能真得放下心來。

紅袖走到大帳前時,忽然身子一下子僵硬起來,立在帳門口再也邁不動腳步。

前麵的士兵並沒有查覺到紅袖的不妥,他已經挑起了營帳的簾子:“沈少夫人,請進。”

紅袖的眼前已經沒有遮掩,可以把帳內的情形盡收眼底:沈妙歌半躺在**,而在床頭立著一個女子,手裏端著碗正用調羹給沈妙歌喂食。

如果那個躺在**的男子不是沈妙歌,這副圖會很讓紅袖感動:太溫馨了。

那女子梳著『婦』人的發式,而且她待沈妙歌並沒有什麽親疏分寸:十分的自然,十分的親昵;就如同是夫『婦』一般。

她是紅袖的認識的人:江彩雲!一去兩年都沒有一點兒音訊的江彩雲。

隨著士兵的話,沈妙歌也轉過了頭來,看到帳前的紅袖時,他愣了一愣才認出紅袖來:也立時知道紅袖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他早已經聽軍中的人說起紅袖在山上已經找他,發瘋一般的找了兩個多月。

他的眼圈立時便濕潤了:“袖兒——!”

紅袖卻還是呆呆的站著,一動不動: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不分日夜的趕路,不顧身體的搜尋,就是為了眼前的一幕嗎?她呆呆的看著,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江彩雲也轉過身來,對著紅袖福下去:“姐姐萬福。”她的神情很平靜,沒有不好意思,不卑不亢;而且她對紅袖也不是執的妾侍之禮。

紅袖隻感覺天旋地轉,她兩眼之前忽然變得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了;不過她的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在叫著: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

紅袖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回來就好。”她的聲音平平靜靜的,沒有一絲火氣、怨氣;然後,她伸出手去;韻香立時便扶住了她:直到這時,韻香才知道自家姑娘的不對勁兒。

紅袖的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絲熱度:就好似是寒冬的冰塊兒一樣。

她和點嬌幾個剛剛也是驚呆了:她們萬萬沒有想到,她們五爺回來了,隻不過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韻香卻是極知道紅袖心意的人,當下輕輕一碰身邊的點嬌;點嬌此時也反應過來,並且清楚眼下的情形;她咬著牙忍著淚上前一步,和茶香、映舒、靈禾幾個人靠近紅袖,用身子撐住紅袖。

她們不能讓姑娘倒下去,尤其是在現在的五爺和那個江彩雲麵前倒下去!也不能讓她們那個五爺、還有那個江彩雲看出姑娘的不妥來!

她們輸人,不輸陣。

點嬌和韻香對視一眼,在心中都閃過一句話:五爺,還不如死了的好——這話帶著兩個丫頭十二份的怨念。

她們姑娘在山上的煎熬,現在看來算什麽?她們的心都痛得碎成了一片一片,那姑娘自己呢?五爺、五爺……,真是太該死了。

紅袖扶住韻香之後,又淡淡的道:“你剛回來,好好歇一會兒;我,去梳洗一下。”然後轉身,輕輕的一步、一步的向來路走去。

她走得並不快,因為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在山上,她已經把身體幾乎掏空了;現在她挺直了後背,雖然慢,但卻堅定的向來路走去。

雖然她雙目看不到,不過她相信韻香知道帶她出軍營:她現在,隻想回家,回到鄭府去。

沈妙歌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紅袖已經轉身走了;他大急的掙紮起床:“袖兒,你聽我說,聽我說啊!”

江彩雲急道:“爺,您注意身子,傷口剛剛結疤會繃開的。”說著就要按沈妙歌回床。

紅袖的神『色』雖然很平靜,但是她的眼神卻讓沈妙歌的心生生的撕裂了;他知道,如果他現在不能把紅袖留下,解釋清楚事情的話,他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紅袖了。

他想推開江彩雲,可是江彩雲現在力氣可比受重傷之後的他要大的多;她一麵把沈妙歌扶上床一麵道:“姐姐不過是去梳洗,一會兒便回來了,爺急什麽呢?”

沈妙歌一次一次擺脫不開江彩雲之後終於急怒交加,想也不想一掌打在了江彩雲的臉上:他這一會兒什麽也不記得了,隻知道他的袖兒要走了,他就要永遠失去袖兒了!哪個阻止他不讓他去攔下紅袖,哪個就是他的仇人。

江彩雲對他的救命之恩什麽的,統統在他的腦海裏消失了;他隻記得紅袖,眼中隻看得到紅袖了。

江彩雲被打得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可是救了沈妙歌的『性』命啊;她輕輕的撫著臉,一時間沒有再動——這個樣子的沈妙歌讓她感覺到陌生。

沈妙歌已經撲倒在地上:他受得傷極重,根本無力站得起來;但是他爬也要爬出去!他掙紮著、一下一下向帳門爬了過去:身上的傷口就像江彩雲所說都繃開了,血浸透了他的衣衫,在他身後留下粗粗的一條血痕。

那帳門口的士兵終於醒過神來,跑過來扶起沈妙歌。

沈妙歌卻隻有一句話:“扶我、出去!”他已經痛得全身都哆嗦起來,四個字便已經讓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算這個樣子,他還是一心要追回紅袖。

如果沒有了紅袖,那麽他的努力還有什麽意思可言?他會到軍中曆練兩年,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變成一個精明強悍的將軍,其中的苦不足以對外人道。

他也不能想像,日後如果沒有紅袖會怎麽樣。

士兵看了一眼江彩雲,扶著沈妙歌出了營帳:外麵早有士兵看到,飛快的抬過來軟兜讓沈妙歌躺上去。

沈妙歌隻是催促:“快,快,袖兒、袖兒!”他的神誌痛得開始有些模糊了。但他強迫自己一定要清醒著,一定追上袖兒,要留下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