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薑太醫看著將軍府前門的兩名軍漢不敢再罵:倒不是他膽子小,就算是見到侯爺和丞相他也不懼——有哪個人不生病?論醫術他在太醫院是坐第三把交椅的人!頭兩個人?他們一個要守著太後,一個要看著皇上、皇後,哪裏有他出入來去方便。
可是他也不是沒有怕的人,他一向就怕這種大字不識一個、又蠻不講理的軍漢!你同他們進道理?能氣得你吐血三升,而且還低了身份;見到他家主子,你還不好意思開口要求人家重罰軍漢:你好意思同一個不識字的粗人一般見識?
他知道,能用軍漢在府中當差的人,都是有著實權的將領:這些軍漢可都是心腹或是立過大功之人,做主子的也不會為了他真把那些軍漢如何。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薑太醫明白:什麽樣的主子才會有什麽樣的奴才啊!用這些軍漢的人,隻會比這些軍漢更加的不講理!
他起身走是不可能的:沈府的事情,他已經陷得很深了,什麽也不為隻為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他也要進去並把沈妙歌弄走才成。
他急急的趕過來就是因為沈妙歌現在的身子居然好多了,能抱得起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就算沈妙歌沒有繼續服他的『藥』,也不可能會好轉的這麽快。一定有人給沈妙歌診過脈,並且在動手解毒!這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麽?事情再不掩飾就要敗『露』了。
現在要掩飾還來得及,他已經想好了說辭:就說那個大夫用虎狼之『藥』,用小侯爺的命數來換得他暫時的好轉,這是飲鳩止渴之舉!他是太醫,醫術在朝中又是大大的有名兒,現在他隻要給沈妙歌診過脈再如此一說,一定可以把事情瞞下來;如果再讓小侯爺恢複下去,那沈侯爺如果不懷疑他才怪。
薑太醫咬咬牙,堆起滿臉的笑對著兩個軍漢施了一禮:“兩位管家請了,我是薑太醫,奉沈侯爺府上沈太夫人之命,來給沈小侯爺診脈的;還請兩位管家行個方便。”
兩名軍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休想騙過我們!既然是沈侯爺府上使來的,為什麽隻見你們主仆二人,卻不見沈侯爺府上的人!你真當我們兄弟好欺是不是?再不走,看爺們好大的拳頭伺候你。”
薑太醫聞言嚇得後退了兩步,看了看身後真是後悔啊:為什麽不等一等沈三管家一起過來呢?就算急其實也不急在一時,自己實在是有些『亂』了分寸。
“沈三管家就要到了,這是我的名貼,絕不會騙兩位管家的;就請兩位管家行個方便,通稟鄭將軍一聲可好?”薑太醫想了想,把名貼讓長隨取出送過去,希望這兩個軍漢不再刁難他,同送過去的,還有幾兩銀子。
說起來,他待人如此客氣還真是不多見,就是對著沈侯爺,他也少有這麽低三下四的時候。
兩個軍漢接過名貼看了一眼,卻說了一句差點把薑太醫氣暈的話:“我們不識字,你給我們這勞什子有什麽用?”說完,手一軍那名貼便被他們扔了回來。
薑太醫一口氣剛喘勻,那兩個軍漢又開口了:“想見我們將軍?我們將軍是誰都能見的?再說了,我們看你剛剛衝進我們將軍府的架勢,絕不像是來給我們姑爺瞧病的,倒像是來鬧事的!”
薑太醫剛想要解釋時,他們卻又道:“你想進去也成;”薑太醫聞言一喜,隻是他高興的早了一些;隻見其中一個軍漢呼呼打了兩下空拳,對著薑太醫一勾手:“你,打過我們哥倆兒,就讓你進去!”
薑太醫的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他是文人、是太醫!真是有辱斯文;而且,他能打得過這兩個軍漢,又何必賠了半晌的小心呢?
可是無論他是好言相求,還是惡言相向,那兩個軍漢就是不放他進去,而且是以牙還牙:他們說出來的話,隻比薑太醫說得話更難聽。
糾纏了半晌,侯三管家坐著小轎子才終於到了。
軍漢們這才勉強相信了薑太醫不是來鬧事的,放他和沈三管家一起進入將軍府。
薑太醫雖然已經氣得麵『色』紫漲,不過能進將軍府,還真讓他鬆了一口氣:就是綁,今天也要把沈小侯爺綁回去!
不過,大廳上隻有鄭將軍,根本沒有沈妙歌;不過,他的一個丫頭卻在;映舒給了薑太醫傳了自己主子的一句話:“我現在挺好的,不用你給診脈,你可以回去了。”
薑太醫聽到之後又氣又急:從來沒有人如此同他說過話;他忍不住跳了起來,就要去鄭府後宅尋人:他如果不好好的整治一番這個小子,他還真以他是天王老子了!薑太醫已經決定,這一次要讓沈妙歌上吐下瀉三天。
“薑太醫,您留步!後院是某的女眷,您不方便過去。”鄭將軍很義正言辭的攔下了他。
薑太醫被說的老臉上更是掛不住,可是沈妙歌無論如何他也是要見到的:隻要讓他見到人,紮上二三針,沈妙歌還不就聽他擺布了?
“那就麻煩將軍把小侯爺請過來。”薑太醫的耐心已經不多了,在門前被兩個軍汗磨掉了大半。
“太醫,剛剛某已經使人去請過了,隻是小婿不過來,某也沒有辦法;沈小侯爺隻是某的半子,所以某不便對他用強,還請太醫見諒。”鄭將軍一口就回拒了。
薑太醫隻能好言相求,他找出許多的理由,又說了一大車子的好話,就想說服鄭將軍讓他明白沈妙歌不回府的話,後果十分不妙;但鄭將軍隻是同他胡攪蠻纏,就是不答應他。
薑太醫的耐心終於磨盡了,他的理智被鄭將軍氣得快要扔到爪哇國去了;但就在這個時候,鄭將軍卻答應了他,打發人再去請沈妙歌了,不過依然是沒有把人請來。
薑太醫終於忍不可忍,不再理會鄭將軍,強硬的要沈三管家帶路:他和管家要一起去後宅請沈妙歌回府。
鄭將軍立時便放下了臉來:“薑太醫,某雖然是粗人,也知道過府不闖後宅的道理;你再如此胡鬧,就不要怪某不客氣了!”
事關薑太醫的『性』命,他當然不會被鄭將軍嚇倒:“沈小侯爺如果有個萬一,你擔待的起嗎?”拉上沈府,他不相信一個小小的四品武官敢拿他怎麽樣。
鄭將軍嘿嘿冷笑了三聲:“你擔待的起?”
薑太醫被鄭將軍一句給問住了:他不敢接這句話,因為讓他診治,沈妙歌是必死無疑的。
“我是奉了沈太夫人之命……”薑太醫不理會鄭將軍的話,說完場麵話之後,一扯沈三管家便出屋向鄭家後宅衝去。
他和沈三管家剛剛看清鄭府二門上坐著的幾個婆子時,便被鄭將軍的人攔住了;沈三管家和薑太醫都被狠狠的扔出了鄭府。
鄭將軍臉『色』鐵青的指著沈三管家喝道:“我雖然隻是小小的四品官兒,但也不是能任人輕侮的!你回去代我捎一句話,你們沈府把我們鄭家當成了什麽?是親家嗎?”
然後他一甩袖子喝道:“送客!”“客人”早被送了出去,已經不用再送;所以鄭將軍一轉身,將軍府的大門便“咣當”一聲關上了。
薑太醫沒有想到鄭將軍居然一點兒不懼沈府!他看了一眼沈三管家,便陰陽怪氣的撩撥了幾下,沈三管家果然就火冒三丈的騎上薑太醫的馬走了。
薑太醫回頭恨恨的看了一眼鄭府,轉身坐上了小轎:沈家的人都心高氣傲,管家回去一哭訴,他回去再一撩撥,有鄭家的好果子吃。
沈妙歌,今兒說什麽也要接回去:沈妙歌越是不回府,他心裏越是害怕。
沈三管家回到沈府哭訴之後,沈太夫人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兒:“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候著吧。”沈三管家一愣,卻也隻能答應著退了下去。
“來人,看看老侯爺和侯爺是不是有空閑,請他們過來一下。”沈太夫人平平的吩咐道。正在向外走的沈三管家一聽,心中就是一喜;然後他抬頭正好看到薑太醫進了院子,心頭一動便急急的迎了上去。
門前的幾個丫頭看到他迎向薑太醫時,便有丫頭回身進屋給沈太夫人稟報去了。
薑太醫和沈三管家錯身時走得慢了下來,兩個人悄聲說了幾句話後,薑太醫便進去給沈太夫人請安,而沈三管家卻坐到一旁的廊下開始發呆。
薑太醫自然也是一番哭訴,因為他是客人,所以沈太夫人好言撫慰了他,卻也沒有提要對鄭家如何,隻是代表她們侯爺府致歉。
薑太醫聽完沈太夫人的話後,他的心中感覺有些不妙,正想法子如何讓沈太夫人對鄭家動怒時,沈老侯爺和沈侯爺挑簾進來了。
沈太夫人讓沈三管家把事情又說了一遍,老侯爺父子都沒有什麽神『色』變化;而沈侯爺看了一眼薑太醫,已經開始為鄭府開脫:“是我們府上的人做事不妥,哪有硬闖人家內宅的道理當?”
他雖然說是自己府上的人不對,但事實上卻是薑太醫硬要闖人家的內宅,這一句話無疑在派薑太醫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