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舞劍,親厚是麵兒

沈妙歌說著說著便皺起了眉頭:如果他現在不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兒,而是行了冠禮的大人,那麽這些事兒便不會讓他一籌莫展。

紅袖聞言偏頭想了想:“你先歇一會兒吧,我出去一趟,回來我們再商議——也許我回來時,就有法子了也說不定。”說完她一笑,示意沈妙歌不要再說話,躺好睡覺。

沈妙歌看紅袖的樣子,心下有些起疑:“你要去做什麽?”然後,他便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是不是祖母喚你?”他的心思一向都是極靈敏的,居然一猜就中。

紅袖隻是微笑:“你想得太多了,好好睡吧;我隻是出去轉轉;嗯,好幾天沒有給老祖宗請安了,你說我不應該過去看看嗎?”

紅袖不想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會袖手,到時隻會讓事情更麻煩。

沈妙歌又問了兩句,都被紅袖搪塞過去,隻好依言躺下閉目養神;紅袖看他不在問東問西,也就轉身出去;又吩咐點嬌幾個人好好伺候,她帶著韻香走了。

按說那『藥』丸是應該還有一些才對,但是沈妙歌在服『藥』時浪費了一些——他大少爺一開始隻服『藥』而沒有蜜餞等物,哪裏能壓得住那股『藥』味兒?嘔吐總是時有發生,到現在才好些了。

蜜餞並不是沒有,隻是沈妙歌原就不喜歡吃這些東西,隻在服『藥』時才會吃:所以,紅袖和沈妙歌都認為,最好是不用蜜餞。

『藥』丸沒有了還是小事兒,讓趙氏出去一趟,便能再取來一些;隻是如何才能讓大夫再給他診診脈,卻是一個難題;而最大的難題,便是沈妙歌最後所說的那句話:他身子好了,在沒有捉住暗中下毒手的人之前,如何能瞞過那位太醫去呢?

告知侯爺,讓他捉了那太醫,問他為什麽沒有診出沈妙歌中毒來?那太醫太好推脫了,如果他真承認他醫術不行,沒有診出來沈侯能拿人家怎麽樣?因為,根本就沒有太醫要害沈妙歌的憑據。

紅袖坐在車子裏,越想眉頭皺得越緊:此事,不好解決啊。

“姑娘,已經到了,您下車小心。”車子停下有媳『婦』子請紅袖下車。紅袖收拾起所有的心事,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平靜心情,這才起身下車。

老祖宗和沈太夫人都在。看到紅袖進來,老祖宗笑得那張臉如此盛放的**:“莫要多禮了,起來坐下。五哥兒可是睡了?這些日子實在是累了你,瞧瞧下巴都尖了三分。”

紅袖依然是行完了禮答道:“回老祖宗的話,五爺已經睡了;袖兒沒有累到,哪有瘦下去?袖兒現在天天在屋裏,感覺胖了三分倒是真的。”

說完,她羞澀的一笑:本尊原來可是不到天黑不進屋的人。

老祖宗朗聲一笑,又細細問了一些沈妙歌的事情:雖然她幾乎天天去瞧重孫子,不過有些話卻是不方便在紅袖的院子裏說。

聽到紅袖所言,沈老祖放心了孫子,眉眼都舒展開來:“五哥兒真好起來了,這真是太好了。話又說回來,你這次的確是不當心,雖然你們母親把此事揭過了——我也知道五哥兒忽然暈倒不是因為你;隻是,五哥兒身子弱,你卻是應該多加注意的。”

紅袖沒有想到沈老祖會一上來便派了她一個不是,不過她也隻能聽著;隻是她臉上的不高興與委屈明晃晃的,好似她努力收起,也隻是收起了一些,依然能看到她眼中的委屈。

沈老祖和沈太夫人把紅袖的神『色』都收到了眼底。

沈老祖聽到紅袖委委屈屈的回答後,便沒有再說她有什麽不好,反而說紅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勞心勞力,所以沈妙歌的身子才能好起來;因此,沈老祖手揮了揮,賞給紅袖一盒六支金釵步搖,樣式都是極好的。

紅袖心下明白:打了她一巴掌,當然就要再給她些甜棗才對;她略略推辭了幾句,便上前接過交給韻香收起;隻是神『色』間還是有著委屈的。

沈老祖便又說起其它,有意無意的提及各房各處的姨娘們,所說的都是這些姨娘都幫她們的主母做了什麽事兒,或是幫沈府添了多少子孫等語。

紅袖卻裝傻好似什麽也沒有聽懂,時不時的點頭應聲是:沈太夫人是真得疑心她了,所以這些話,沈老祖是在提點她;如果她日後再有什麽舉動,沈老祖和沈太夫人就不會如此“客氣”了。

說了好一陣子的有關姨娘們的閑話後,沈太夫人才開口道:“我讓人在我們的花園子裏布置了一番,今日天氣正好,不如老祖宗帶著我們一起過去耍耍;那裏地方也大,正好可以讓袖兒展開身手;她舞劍舞得盡興,我們也看得明白日。”

沈老祖自然是同意的。

長輩們都同意了,紅袖哪裏能說個“不”字?讚了兩句沈太夫人考慮的周到,便上前扶了沈老祖的手,一同出門坐車去花園了。

劍終究是要舞的,至於在哪裏舞不都是一樣?所以紅袖還真沒有在意此事;不過她到了園子後,她才明白沈太夫人為什麽要她在園子裏舞劍了。

花園中,那收拾出來的桌椅間已經有人在座了,正是沈老侯爺和沈侯爺父子二人。

沈老祖一下車子便笑道:“你們父子怎麽會得閑?我們想耍耍的,不想先讓你們白白享受了去。”

沈老侯爺上前給沈老祖請安:“今日得便,聽說母親要在這裏做耍,才趕過來伺候著——母親也不能隻顧疼惜媳『婦』,多少也要憐一憐兒子。”

沈老祖笑著坐下,擺手讓老侯爺父子坐下,又打趣他們父子兩句。

紅袖不相信沈老侯爺父子今天這麽巧有空閑,又這麽巧要趕來承歡沈老祖膝下;不過她也是有倚仗的,所以並沒有因為老侯爺父子的到來,而有什麽不安。

因為沈老祖和沈老侯爺之間的話,也是多餘的緊,所以紅袖更確家他們這是在試探自己;沈太夫人看紅袖的神『色』間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看沈老侯爺父子變得拘緊了一些,再也沒有其它的神『色』流『露』。

既然說要承歡沈老祖,所以沈家人先同沈老祖說了一陣子的話兒,多半兒是講些趣事兒、笑話之類的,哄沈老祖開懷一笑。

“天『色』不早了,一會兒就要熱起來;老祖宗今日原是要看袖兒舞劍的,倒被你們父子擾去了不少時辰;袖兒,你舞劍給我們瞧瞧。”沈太夫人的臉上帶著三分笑意:“我們家也算是將門,家中也有不少子弟學武,我們就算看不出什麽真意來,但好壞還是能品評一二;你這個孩子可不藏拙,或是怕嚇到了我們,不用出真本事來哄我們。”說完便是一陣朗笑。

紅袖聞言便知道沈太夫人的意思是什麽,也沒有做什麽推辭,上前屈膝自謙了兩句後,她便凝神定氣,抽出了長劍。

自她見到沈老祖開始到眼下:沈家的人好似親熱的話語裏,哪一句不是藏著玄機?

本尊雖然年歲不大,不過劍法卻是練了很久,所以使出來倒也是極為純熟——任誰一看,也知道這路劍法,沒有個幾年絕不會練到如此地步。

沈老侯爺父子很認真觀看紅袖的一招一式,看了半晌後父子對視一眼,然後對著沈老祖和沈太夫人輕輕點了一下頭:這路劍法沒有問題,使劍的人一定是鄭紅袖無疑。

鄭將軍的這一路劍法,因為他兒子年紀還小,所以隻傳過他的女兒。

不過沈老侯爺父子都有一些驚奇:紅袖使出來的劍法,少了三分跳脫多了幾分沉穩——倒也和現在紅袖的『性』子相符;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不應該使出這樣的劍法來才對。

沈老祖還是笑眯眯的,沈太夫人還是一樣神『色』平靜;隻是她們心中是不是像臉上的神情一樣,卻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紅袖一路劍法舞完收勢站好,雖然額頭鼻子略有微汗,不過卻是氣不喘心不跳:功夫一事最做不得假,身子沒有經過苦練,裝是裝不出來的。

沈老侯爺拍了兩下手掌道了一聲兒“好”!而沈侯爺也笑道:“真真是虎父無犬女啊,鄭兄後繼有人。”

紅袖收劍屈膝行禮後,把劍遞給了韻香:“袖兒隻是花拳秀腿罷了,不敢當祖父、父親之讚。”她沒有在沈老侯爺父子身上看出什麽來,但直覺告訴她,他們好像對自己有了一絲不解;和沈太夫人所懷疑卻不相同。

沈老祖笑著招呼紅袖到眼前,拉起她的手兒拍了拍:“你的劍舞得就是好,不用這麽自謙!來,坐在我這裏歇一歇,好好吃杯茶。也是我不好,偏要這個天氣看你舞劍,倒生生是累了你。”話語中的憐惜足足有十二分。

沈太夫人也讓丫頭們準備了溫熱的『毛』巾給紅袖拭汗;她人婆媳待紅袖極為親厚寵愛的樣子,卻隻讓紅袖心生警惕——沈府中的女人們,這兩個人的城府是最深的吧?

紅袖實在是拿不準,沈老祖婆媳是不是已經去了對她的疑心;不過她現在什麽也不能多做、多說,隻能靜觀其變;她神『色』坦然的謝過沈老祖二人,輕輕拭汗後便取了茶一口飲盡——她這是故意的,畢竟本尊是尚武之人,並不喜歡文靜二字;就算成親後有所收斂,但是也會不經意的有些流『露』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