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庚的點評很直接也很無禮,卻無人能夠反駁。就是心高氣傲的元真,也無法反駁。
這兩年高歡不在,元真不得不和昊天真君一起主持太一道。修煉的時間就大為減少。修為雖有進境,卻也隻是穩固了九階的境界。
九階宗師,和大宗師之間的差距就太大了。
站在宋長庚麵前,元真無時無刻不再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尤其是元真站出來後,宋長庚散發出的冰冷劍意幾乎把元真的神魂凍凝。
能在宋長庚麵前穩穩站立,不露一絲異色。已經是元真修為精純無比,心神又和大羅天輪相融,心如神月,明淨空靈,高華不可方物。
這才能得到宋長庚說一句不錯。實際上,以元真的年紀,她能有這樣的修為足以傲視天下群英。隻是在高歡的光芒掩蓋下,元真才變得不那麽奪目了。
元真反問道:“那大宗師想怎麽樣?”
宋長庚道:“本想見識見識高歡的大自在光明天衣。他既然不在,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宋長庚拂袖道:“我們走吧。”
元真有些意外,宋長庚竟然就是真的就這麽走了,這可不像他的為人。
太白劍神宋長庚,性子冷厲酷烈,對於敵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趕盡殺絕。青衣修羅雖是天下第一殺手。可在大宗師中,卻是宋長庚和滄海孤劍江山殺的人最多。
兩名絕世劍客,行事如劍,鋒銳凜冽,也是大宗師中最讓人害怕恐懼的兩位。
也正是深悉宋長庚的為人,元真才會在之前說那些話。
宋長庚走上一圈就要這麽回去,昊天真君等太一道的高手都是暗自鬆了口氣。這位大宗師以往的行事雖有些偏激,卻真有大宗師的氣度。
顧青青卻禁不住有些失望,這可不是原天衣所希望的結果。
隻有元真不這麽看,宋長庚可不是如此寬懷大度的人。他既然來了天極峰。焉能就這麽空手而歸。
太一道勢頭正盛,信徒越來越多,就是在大夏國也有了一些信徒。不論是出於自身宗門的考慮,還是為大夏國考慮。宋長庚都不會希望太一道如此的強盛。
大宗師歸根結底還是人,有著自己的立場和利益。作為大夏國的鎮國強者,宋長庚也不可能超然物外。就是從宋長庚本身來說,被元陽擊敗那也是莫大恥辱。宋長庚怎麽肯如此輕易的放過太一道。
不論眾人什麽心思,宋長庚終究是要走了。
宋長庚才一轉身,卻似乎想起了什麽,抬頭看了眼太一聖皇殿的橫匾道:“元陽的這幾個字很霸氣。我很喜歡。”
元真怒容道:“你要怎樣?”
宋長庚沒理會元真,直接對金彬道:“你去把這塊匾拿下來帶走。什麽時候高歡回來了,再來找我。”
太一道的眾人都是臉色大變。就是最沉穩老練的昊天真君臉都氣白。所有人都怒目的瞪著宋長庚。
太一聖皇殿的橫匾,是元陽道尊在太一聖皇殿新建之日所書。龍飛鳳舞的幾個金色大字,自有一股堂皇正大之氣。這裏麵蘊含了一位大宗師登臨絕頂俯覽天下的豪放神意。
這塊匾可以說就是太一道的臉麵,宋長庚此舉就是在太一道臉撕下來,然後再踩上一腳。這種行為,是任何宗派都難以忍受的。
原本平靜的場麵。一下就變得緊張無比。太一道的上下都是激忿填膺,眼神噴火,戰鬥似乎一觸即發。
玉陽子眼睛四轉。這個時候他隻希望自己站的遠點,最好沒聽到宋長庚的話。顧青青眼中不由露出一絲得色,這才是宋長庚,這才是他們所希望的局麵。
元真第一個站出來道:“誰想動橫匾,就要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金彬本來想動手摘掉匾額的,可元真站出來後,金彬就不由的躊躇起來。在金彬看來,師傅這樣做也有些過分了。
宋長庚淡淡的道:“實力不濟,任何強硬的意誌隻能讓自己毀滅。忍讓,退避。這是弱者的生存之道。我輩武者,不止要有勇氣,更要有智慧。舍身一拚,隻為迸濺熱血,並沒有意義。這樣隻是蠻夫之勇,逞一時之快。不是我輩武者該做的事。”
麵對元真的激烈反應,宋長庚神平氣和,言辭冷靜,看上去竟然沒有動手教訓元真的意思。
宋長庚的話很有道理,也讓太一道上下的氣勢一泄。畢竟,就算如何拚命也不能擊敗宋長庚,更無法阻止他。而這話送死,也就失去了意義。
元真卻目光堅定,決絕的道:“任你說的天花亂墜,也別想在我麵前取走橫匾。”
“嗬……”宋長庚冷若冰山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容,“麵對強者還能如此堅決,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以你的天資,百年後未嚐不可以問鼎大宗師。今日呈一時之勇,卻失去了百年後的成就大宗師的機會。豈不可惜。等成為大宗師後,你何嚐不可以來我星宿派,照樣施為。小姑娘,我很期待你以後的表現……”
一位大宗師肯這般柔言勸解,已經是給足元真的麵子。昊天真君、元亨、元明等長老,也都希望元真退回來。
正如宋長庚所說,以元真的天才,成就大宗師並非妄想。何必今日非要送死不可。宋長庚所做的無比過分,可退一步卻能保全力量,謀求來日再戰。
元真絕美的麵容上一片冰冷,眼眸明淨如水,從始至終都是神色不動。等宋長庚停下,她才道:“說完了?那就動手吧!”
宋長庚臉上露出一絲驚奇,不解的微微搖頭道:“你為什麽如此固執?對你這個小輩出手,也太無趣了。”
元真正色道:“我早說過,在太一聖皇殿前,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太一道的信念和榮譽,就在我們身後。退了這一步,失去的不是牌匾,而是信念、勇氣、尊嚴。沒有了這些,太一道就隻剩下一個空殼。宋長庚,你說了這麽多,做了這麽多,不過是徒費心機。你可以殺我,卻奪不走我的信念和尊嚴。”
昊天真君、元明、元亨等人臉上都露出愧色。他們經曆的太多,心早就圓滑了,也找失去了血勇。更沒有為信念而戰的決絕。
元真說著又高聲對下方的三千弟子道:“有人要踐踏我們的宗門,踐踏我們的信念,踐踏我們的尊嚴,我們已經無路可退!太一道的弟子們,你們的劍可在?”
“在!”所有人齊聲喊道。
元真冷冽的聲音再次回蕩起來:“那就戰吧!”
“戰。”站在最前排的海秀乾第一個大聲回應道。
這個呼聲,立即引得所有人的共鳴。“戰、戰、戰!”
就是這一個字,三千弟子不停的呼喝,雜亂的聲音很快就變得整齊有序。年輕的弟子們,熱血還在,信念還在,鬥誌還在。
麵對著大宗師,雖然有過猶豫,有過退縮,但當體內的熱血沸騰之際,他們就拋棄了一切雜念。
滔天的鬥誌,通過同一個聲音匯聚成宏大的音波,爆發爆發再爆發。
節節拔高的聲音,如同山呼海嘯一般,以席卷一切之勢,激蕩大殿,激蕩群山,激蕩天宇。
“戰、戰、戰……”
來訪的一行人,除了宋長庚外,所有的人都是臉色劇變。修為低的,更是神虛氣沮。隻覺渾身酥麻,雙腿發軟,整個人似乎都要被那音波震死了。
玉陽子,顧青青之流 也都是麵色如土。就是金彬、蕭遠之流,也不免受其影響,臉上露出驚色。
三千太一道弟子,修為最差的也在三階以上。三千名弟子,身穿統一的黑白道衣。黑的深沉,白的明淨,黑白相間的道衣,自有一股奇異的意境。而在他們最熟悉的太一聖皇殿前,數千道氣機自然被理順調節,匯聚在了一起。而如此多弟子力量疊加,堪比大宗師的層次。
更讓人震撼的是,太一道弟子所表現出的無畏一切的信念和熱血。
“萬年傳承的太一道,果然不凡。”對於元真和眾多弟子的表現,宋長庚也是很讚歎。他不知道星宿派下一代中,能否有這樣的人才,能否有這樣堅定的信念。
事情和宋長庚料想的有些不一樣,但對大宗師來說,隻是變得麻煩了一點。在絕對的力量前麵,任何的信念都會被擊潰。
宋長庚有些寂寥的道:“既然要戰,那就戰吧。且看你們誰能擋住我。”
元真還沒動,元亨長老已經一橫拐杖擋在宋長庚前麵,“貧道元亨,請指教。”
宋長庚微微眯了下眼睛道:“我出手向不留情。你現在退下還來得及。”
“廢話少說。”元亨揮拐橫砸。宋長庚劍指隨手一刺,正刺在橫掃千軍的拐杖上。玄剛鐵母打造的拐杖頓時如曲折如圓,元亨拚了命的想頂住對方劍氣,可細微如發的劍氣卻貫穿了她的元氣屏障,直刺入元亨五髒六腑周身百穴。
元亨一聲悶哼連退七步,看了眼宋長庚想說什麽,卻隻是吐出一口血箭。整個人麵色慘白,眼中神光徐徐消散後,頹然倒地。
隻是這一擊,元亨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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